雪熊拥有一身雪白的毛皮,捕食的时候,它们静静的趴伏在雪地上,与雪山融为一体,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门。
无风子和无云子朝着光焰消失的方向前进,他们脚步很快,且用心搜寻,恨不得立刻发现光焰在哪。
只是没注意脚下
忽然,雪熊暴起伤人,无风子被直接顶飞,肋骨断了三根,无云子边退边拔剑,雪熊大吼一声,恐怖的声音震的无云子愣在原地,甚至拿不稳长剑。
雪熊将他扑倒在地,张口咬他脖子,无云子回过神来,握拳猛击雪熊头骨,雪熊受挫,无风子跌跌撞撞的冲上去,举剑直刺雪熊后心,雪熊人立而起,一巴掌将他扇飞。
无风子趁机爬起,拔腿就跑,雪熊赶上去,再次将他扑倒在地,雪熊伸头又咬,无云子故技重施,但这一次雪熊学乖了,它一口咬下了无云子一条胳膊。
无风子又冲上去,雪熊再度将他击退,无云子的血贱了他一身,雪熊拖着无云子往雪山深处走,无风子赶忙回来找无光子。
这就是无风子讲述的一切,如果是真的,无光子心想,师弟多半已经死了。
该死!无光子忍不住在心中咆哮,这算什么?出去十分钟,断了三条肋骨,丢了一条胳膊,还可能搭上一条性命,机缘没找着,惨烈倒是不少。
为什么我不跟他们一起去?他又忍不住自责,如果我和他们一起,说不定就能杀掉雪熊,无云就不会丢掉手臂……
他们冒雪前进,飞奔不停,天空暗沉沉的,太阳隐没在彤云之中,他们踏过没膝的厚雪,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大雪在脸上融化,又结成冰,两人的眉毛上挂了一层厚厚的冰碴。
无风子很快慢了下去,紧接着,他一头栽倒下去,整个人都没入雪中。
他的肋骨断了三根,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把伤药吃了,”无光子回头,这样嘱咐他,“自己把骨头接上,不要用麻药。”
青城弟子入门之时,首先要学的基本功,就包括接续断骨、处理伤口等一系列医疗手段,修士的世界充满血与火,关键时刻,这些基本功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用。
“师兄,”无光子急匆匆的要走,无风子抓住他的胳膊,“不要丢下我,不要……”
“我要去救无云,”无光子轻轻拍打他的胳膊,师弟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这时候满眼都是惊恐,需要安抚,“你在这里,照我说的做,你会没事的。”
他起身,无风子还抓着他,他掰开师弟的手指,师弟呢喃着,无光子狠了狠心,继续往前狂奔。
血,他看到了。
眼前有一大摊淡淡的血迹,地上的积雪十分凌乱,前方,一条明显的拖拽的深痕旁,雪熊硕大的脚印整整齐齐的向前延伸。
没有任何迟疑,无光子向前追去,沿着雪熊的脚印,沿着师弟被拖拽的痕迹,越往前追,血迹越清晰,无光子知道,自己正在靠近目标,前方的血迹刚刚滴落,还不曾被积雪掩埋、稀释、冻结,因此十分清晰。
“吼!”
他忽然听到大吼,猛兽的大吼,熊的大吼,无光子一个激灵,脚步更快,同时,“锵”的一声,他拔出腰间长剑。
雪熊为什么大吼?他不知道,或许师弟激怒他了?很好,至少师弟还活着。
他能不能救下师弟?他不知道,雪熊身材庞大,有一人来高,三米多长,体重超过外面的任何一种食肉动物,且力大无穷。
寒冷的天气赋予它们厚厚的毛皮,以及皮下厚厚的脂肪,这增加了雪熊的抗打击能力。
普通的雪熊已经足够小修士喝一壶,而若是雪熊修炼成的妖怪……无光子握紧长剑,无论如何,尽力就好。
“吼!”
又是一声大吼,更加响亮的一声大吼,无光子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耳边风声骤然急促,仿佛寒风也为那猛兽助威。
“吼!”
大吼,还是大吼,雪熊为何吼的如此急促?无光子正然迷惑,忽然,他明白了:
有两头猛兽。
另一头是什么?也是雪熊?两头雪熊在争抢猎物?希望他们会让猎物先活着。
无光子这样想着,脚步不停,当他跑过一个上坡,眼前骤然开阔,空旷的雪地中,两头大熊怒吼着对峙,声音响彻四野。
两头大熊,一头浑身雪白,另一头浑身乌黑,双熊在雪中对峙,鼻口间喷出道道白气。
怎么会有另一头熊?无光子有些疑惑,而且,他骤然发现,对那一头浑身乌黑的大熊,他竟有些眼熟……
是他!无光子想到了,昨天晚上,在丛云山上,在陆地王者的宫殿里,他们看到过五头猛兽,其中之一就是毛皮乌黑的狗熊。
一定是他,无光子望着那狗熊,心中这样想着,除了他,此界只怕没有第二头这么大的狗熊。
他怎么会在这里?无光子心想,光焰前辈也来了这里,而这头狗熊是他手下的大将,难道说……一瞬间,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些东西,然而,究竟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救出自己的师弟。
无云子浑身是血的躺在雪地里,躺在,雪熊的脚边。雪熊将自己的猎物保护的很好,无光子心想。
他看了看四周,想要找一些隐蔽身形的东西,悄咪咪的摸上去,伺机救出师弟。
然而,他失望了,这里只有雪,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远处倒是有几棵高大的雪松,但于事无补。
是以,他只能明晃晃的往前靠拢,心中则祈祷两头大熊不要发现自己。
他的祈祷被神明听到,而神明一向爱开玩笑,于是,黑狗熊先注意到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将冲着他所在的方位沉身低喝,于是,雪熊也转头看向他。
“吼!”
雪熊转头的一瞬间,黑熊大吼一声,猛的冲向分神的对手,雪熊回过神来,黑熊的爪子已经拍到脸上。
雪熊被扇了一巴掌,脑袋甩向一旁。
无光子向前冲去,两头大熊正在大战,狗熊虽占上风,雪熊也丝毫不弱,此时,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机会。
“啊!”师弟大声惨叫,无光子看到,在激烈的搏杀之中,雪熊一脚踩在师弟大腿上,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之后,师弟痛苦的弓起身子……
快,无光子告诉自己,否则他就要被踩死了。
他的确很快,冲到两头熊近前的时候,无云子还侥幸没被踩死,他冲到雪熊身旁,雪地上的王者猛的转身,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
无光子听到雪熊愤怒的咆哮,像是一个炸雷在耳畔响起,他感觉灵魂都要被震碎了,还有,雪熊狰狞的面容、森森的白牙、牙缝间的鲜血,一下子撞到他眼前,雪熊口鼻间喷出白气落在他的脸上,无光子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说实话,出道好几年,无光子也经历过大大小小十余场战斗,然而,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像眼前的雪熊一样可怕。
但他没有害怕,他灵巧的俯身,雪熊拍了个空,他却已钻到雪熊咯吱窝下,伸胳膊兜住了师弟。
雪熊咆哮着又拍出一掌,无光子抱着师弟,向前猛的翻滚,他的动作十分灵敏,雪熊又拍了个空。
四川自古有剑仙传说,青城山便是源头之一,青城弟子炼气炼体两不误,既注重对灵力的觉知,也下大力气掌控自己的身体。
无光子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深得此道,此刻漂亮的闪过雪熊的两次拍击,便是平日里苦练的结果。
雪熊张口吐出一道蓝光,蓝光裹挟着片片雪花,雪花融化,又凝成三根长长的冰锥,直刺无光子后脑。
青城弟子刚刚一个翻滚,自以为逃出险境,忽觉后脑勺上一阵凉意,无光子心知事情不对,伸手按住腰间长剑,正要回身格挡,又听身后劲风呼呼,紧接着是冰锥断裂的咔咔声。
他转头一看,但见大狗熊已和那雪熊缠斗在一起,地上是几根破碎的冰锥。
他救了我,无光子心想。
毫无疑问,冰锥速度极快,凭他的速度,想要回身格挡,大概不能成功,不管那狗熊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是救了他的。
“师兄……”无云子颤抖着说,他满脸痛苦,眼睛里也满是恐惧,“我们快走……”
无光子轻轻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又听见那狗熊大喊:
“那小子,爷爷救了你,你怎么就要走?你手里也有长剑,快快上来围攻这厮!”
无光子转头看去,狗熊正与雪熊缠斗,狗熊虽占上风,雪熊却防守严密,狗熊轻易不能取胜,他想了想,便放下自家师弟。
斩了这雪熊,便可免除后患,也可为师弟报断臂之仇,他想。
“师兄!”无云子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走……”
无光子心中一痛,师弟已是如此模样,此刻又怎能舍他而去?然而,大好机会正在眼前,倘若错过,叫那雪熊逃走,那么,在这茫茫雪山之中,他们势必还要受到袭击。
“等等师兄,”他把无云子放下去,师弟死死的抓着他不放,无光子在心中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掰开师弟手指,“很快就好。”
青城弟子拔出长剑,反身跳进战团,狗熊一个巴掌拍在雪熊脸上,雪熊脑袋歪向一旁,狗熊扑上去撕咬,雪熊抡起巴掌挡住,无光子跳在雪熊身侧,一剑刺在雪熊侧腹。
好像刺上一大块牛皮糖,长剑锋锐的剑尖止步不前,精钢铸成的剑身则弯出一个弧度,无光子一阵头大,雪熊皮糙肉厚,破不了防,还怎么打?
“吼!”
雪熊怒嚎,转身一巴掌扇向无光子,无光子矮身躲避,闪向一旁,雪熊还要追击,狗熊大巴掌落下,雪熊脑袋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几乎站不稳,身子微微晃了晃。
趁此机会,无光子长剑一划,雪熊长长的白毛纷纷扬扬的落下,好似空中飞舞的雪花,无光子收回长剑,眉头紧锁。
皮太厚了,他想,刺也不行,划也不行。
无光子感到一阵无力,他本以为这是杀伤雪熊的好机会,他与狗熊联手,雪熊一定左支右绌,不是对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雪熊招架不住两人联手,脑袋、身子接连遭受重击,然而,都是些皮外伤,寒冷赋予了雪熊厚实的皮毛,修炼成妖之后便足以抵挡锋锐的钢剑。
“小子,”大狗熊口吐人言,“你拿的是竹片吗?连他的皮都割不破?”
不是竹片,是钢剑,但的确割不破人家的皮,无光子心想。
雪熊猛的甩了甩庞大的身子,无光子被它撞飞出去,雪熊扑过来想要撕咬,大狗熊骑到他身上,在他头上猛击。
无光子站起身来,雪熊奋力挣扎,大狗熊被甩飞出去,上面,无光子心想,我也可以到上面去。
于是,他猛的靠近雪熊,雪熊闪身躲避,无光子伸手揪住雪熊颈项上毛皮,雪熊咆哮挣扎,无光子猛的一个翻身,骑坐在雪熊背上。
好滑,无光子心想,他感觉自己跳上了一张水床,雪熊肥厚的皮肉如水波般起伏不定。
“好!”大狗熊赞了一声,旋即用大巴掌招呼雪熊,雪熊格挡、躲避,无光子举起手中长剑,照着雪熊的大脸猛的戳下。
长剑落在雪熊眉心之间,毫无阻碍的刺入,雪熊惨叫一声,鲜血、眼珠、脑浆一齐暴涌而出。
直到身下的雪熊彻底没了动静,连抽搐都不抽搐一下,无光子才拔出长剑。
耳畔寒风呼呼作响,眼前残雪被鲜血浸染,恍惚之感油然而生,他试着回忆刚才的大战,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一切像是在梦中发生的。
“小子,”狗熊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雪熊并不比他弱上多少,大战之中,狗熊的腿骨被折断,脸上也有血淋淋的伤口,他带着那张可怖的血色面孔,瞪着无光子,说道,“你做的很好,很好。”
这是在夸我吗?听起来像是这样,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光子望着那张满是血污的可怖面孔,那一对深绿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尽管他们刚才并肩作战,但无论如何,狗熊都是妖怪,而他是人族小修士,妖怪和人族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他还有自保的法子,那就是搬出光焰,狗熊是光焰的臣属,而他是光焰的贵客,狗熊应该会有所忌惮吧?“古王前辈去哪了?”
“古王……”狗熊盯着他的脸,沉吟着说,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无光子忽然感到一阵不对,他喊古王,无光子心想,而不是古王陛下,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无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古王死了,”狗熊开口,石破天惊,“被人抓住,已经炼化,这时候,大概连渣都不剩下了。”
无光子呆住了,“你说什么?”他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古王前辈死了?不,这不可能……”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一路走来,所向无敌的王者,那一团捉摸不定,灵动跳跃的光焰,死了?
“我何必要骗你,”狗熊摇了摇头,颇有些悲哀的说,“他被人捉住了,炼化了,很快就要消散在天地间了,可怜一代王者,就此落幕。”
“不……”无光子喃喃的说,从狗熊的表情和语气里,他大海能猜的出来,光焰是真的遭遇了不测……怎么会这样?他死了,我们怎么办?师兄的嘱托怎么办?“你亲眼看见他死了?”
“我……”狗熊迟疑了一下,“我没有看到,不过,他的确被捉住了。”
“也就是说,”无光子沉吟着,“还有可能把他救出来?”
狗熊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你要救他?”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那不可能,抓住他的人很厉害,连古王都不是对手,你想想了?”
无光子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是啊,光焰前辈是治水境巅峰境界的高手,那人连他都能打败,修为一定也是治水境巅峰……不,也许更强,不对,秘境里不允许有移山境强者出现……
可是,就算那人是治水境巅峰高手,想要从他手里救出光焰前辈的希望也很渺茫。
我怎么会这样想?他忽然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从一个治水境巅峰修为的高手手中救人?我是脑袋被驴踢了?
可是,想到师兄的嘱托……青城派弟子一向有任侠之风,他告诉自己,侠者,有情有义,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过师兄……
“小子,”狗熊说,“不要乱想那些没用的,你救不了他,没有人能救他,王者就此落幕。”
“我想知道,”无光子沉吟着说,从他的语气里,你听不出他的想法和打算,“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狗熊开始就自己所知道的,进行娓娓的讲述。
“你是说,”良久,无心子才曾这个惊人的故事里抽身,这样说道,“古王前辈先是派你们来,然后又亲自前来……他要杀的那家伙跟他有陈年旧怨……”
这是狗熊告诉他的,尽管其中有一些细节的的部分,狗熊说的不太清楚,然而,当他说完,无光子还是信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会这样?”无光子问道,语气沉重,“你是说,那个家伙非但接连打败了你们五员大将,紧接着,还打败了古王……他怎么会怎么强?他是移山境高手吗?”
“不,”狗熊目光灼灼的说,“和你一样,他是来自外面的人类。”
和我一样?无光子整个人呆在那里,那怎么可能?和我一样……会是谁?斩龙组的人,还是那个神秘的老头?都有可能,然而,无光子更倾向于是那恐怖是老头,毕竟,那老头是真正的治水境巅峰高手,或许也只有他能胜过那么多强者……于是他问道,“是一个老头么?”
“不,”狗熊摇了摇头,这样说到,“是一个年轻人,大概,嗯,年纪比你大那么一点,大的不多……”
比我大那么一点?年轻人?这一下,无光子真的愣住了,这时候,他正打开雪熊的脑袋,试图从里面寻找到妖怪的内丹。
“你认识他不?”狗熊一种探寻的语气问他。
无光子摇了摇头,遍寻不到,他放弃了寻找内核的打算,他转而回去扶起自己的师弟。
“没有那样一个人,”最后,无光子这样对狗熊说,他把无云子背在身上,最后看了大狗熊一眼,就要大步离去,“我敢保证,你在骗我。”
“我骗你?”狗熊略有些好笑的轻声咆哮,“看来我不该救你,我记得,陛下一直喜欢把你们青城派挂在嘴边,说你们知恩图报,行侠仗义,如今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无光子骤然停下脚步。
“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他沉吟着,对狗熊说,“我希望你能带我去看一看。”
“当然,”狗熊说,深绿色的眸子里意味难明,“你跟我来。”
副组长
好沉。把那条大鳄鱼拽上来的时候,他这样想。
大鳄鱼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当他用长枪刺穿他身上的硬甲,并用枪尖两旁的凸起将大鳄鱼勾回来时,他满以为大鳄鱼会痛的醒转过来,然后挣扎、叫喊。
然而,大鳄鱼没有,大河流域的王者像是死了,任凭那长枪刺穿自己的硬甲,任凭自己被吊起来,就像一头上秤的死猪。
不会真死了吧?副组长这样想着,他把大鳄鱼扔在干草丛中,大鳄鱼一动不动,看起来真像是死了,副组长上前收起长枪,大鳄鱼那一对小小的眼睛忽然睁开。
“锵!”
长枪轻轻振动,如翻江倒海的一条银龙,枪尖死死的贴在大鳄鱼的眼珠子上,面对忽然睁眼的治水境巅峰强者,副组长严阵以待,他敢轻举妄动,副组长心想,我立刻废了他的招子。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十分险恶,大鳄鱼没有轻举妄动,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地方,”他说,“地狱吗?你是谁?黑无常?”
副组长的确穿着一身黑衣服,那是斩龙组的制服,他得承认,大鳄鱼的话让他感到有些好笑,不过,倘若设身处地的为大鳄鱼想一想,也就完全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
他被敌人殴打的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兽舍的情形与冰窟是那般不同……他会有此想法实在正常。
“你低头看一看,”副组长说,“看看地狱下面是什么。”
大鳄鱼眼珠转动,很快,一片蓝色的光景占据了他那黑色的小眼珠,副组长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厚重的茫然将大鳄鱼整个包裹。
“这里是……”大鳄鱼环顾四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冰窟的上面?”
“冰窟的上面,”副组长重复了一句,“是哪里?”
大河流域的王者用看神仙的眼光看着他,良久良久,他终于开口:
“冰封的圣殿?”
“没错。”副组长点头,然后,他编辑了一条风信,发给了白青山,废物,他想,不需要你了。
小鳄鱼
白衣女子走了,不,小龙女殿下走了,爷爷这样称呼她。
她叫小龙女殿下,我叫王子殿下,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在一起,故事里不都是这样说的么?
然而她走了,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小鳄鱼有些颓丧的想。
想到小龙女对自己的态度,小鳄鱼便感到一阵窝火、愤怒、委屈。
是我打开大门放你出去,为此我爬过倾斜的高塔,我杀掉可怕的肥鲢鱼,我自己被烧的几乎死掉。
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救你,为此,我爬过深不见底的深井,我从老医师那里抢来最后一颗丹药,然后跑来找你。
雪崩的时候,我好想冲到半山腰的冰窟里,你知道吗,我本可以安然的待在山脚下,可是,小龙女殿下,为了你,为了你的那一层银光,我甘愿被大雪掩埋,无怨无悔。
可是呵,小龙女殿下,你对我未免太刻薄。
想到小龙女对自己的态度,小鳄鱼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但这丝毫不起作用,冷风直接灌进他心底最深处。
“小家伙,”他听到爷爷喊他,大河流域的太上皇走在他身旁,“你喜欢小龙女殿下?”
“不……”,小鳄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爷爷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本能的拒绝,就像所有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面对这种问题时一样,他含糊其辞,“没有……怎么会……”
“爷爷活了太久,”老鳄鱼这样说,“有些事情,一眼就看得出。”
“不,”小鳄鱼还在试图否认,“我只是……”
“只是什么?”老鳄鱼笑嘻嘻的说,“只是想要亲她,抱她,把她衣服脱光,跟她在一起睡觉?”
“这老不羞,”小鳄鱼大声怒吼,“到底在说什么!”
他想到爷爷说的那些事情,亲她,抱她,脱光她衣服和她睡觉,小鳄鱼的脸不禁红了,该死的,他想,她是龙,神圣而又高贵的龙,怎么会那样不堪了?
“哈哈,”大河流域的太上皇大笑着,“这没有什么可耻的,”他说,“那样一条美丽、修长、优雅的白龙,谁都会喜欢。”
真的吗?谁都会喜欢吗?小鳄鱼忽然想到江言,那家伙会不会也喜欢?他又想到,小龙女此刻正和江言在一起,是江言救了她,他告诉自己,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酸酸的感觉。
“你喜欢她,”老鳄鱼这样说,“就要大胆的去追求她。爷爷活了几百多岁,对这种事早已看的十分透彻,小家伙,相信我,这世上既没有所谓的命运,也没有所谓的天理,事在人为,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必须尽快动手去追求。”
“爷爷,”小鳄鱼脸上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您不是最相信万灵秩序的说法吗?您救那白龙,不就是为了防止秩序的崩塌,从而导致大灾祸降临大河流域吗?现在您又说自己不相信命运和天理?”
“我那只是嘴上说说,傻孩子,”老鳄鱼笑了笑,这样说道,“敖迦太子来我宫中做客的时候,我的确笃信万灵秩序那一套,后来水僧邓龙来了,孩子,倘若世上真有充满灵性的眸光注视着诸界的一切,他又怎么会允许水僧邓龙的暴行?又怎么会需要我去保护大河流域的水族?”
没错,为何没有人来阻止我父亲?小鳄鱼心想,当他培育刺刺球的时候,当大河流域的水族痛苦哀嚎的时候,冥冥中的存在为什么不伸手拉他们一把?
况且,根据万灵秩序的理论,龙族应该最受那秩序保护的存在,那么,当父亲想要对小龙女殿下施暴的时候,为何强大的秩序没有阻止他?
“从那时起,”爷爷说,“我就知道,我从前的信仰全然是错误,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统治弱者,强者对弱者生杀予夺,仅此而已。”
“那么,”小鳄鱼疑惑的说,“爷爷为什么又要大肆宣扬万灵秩序的言论?”
“这只是一个由头,”老鳄鱼这样说,“接近小龙女殿下,让她放下警惕的一个由头。”
什么意思?爷爷跟父亲一样,都是阴谋家吗?“这是怎么说?”小鳄鱼满脸的不可思议,“由头?让她放下警惕的由头?”
“不要想岔了,”大河流域的太上皇说,“你知道吗,这一界即将毁灭,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们需要活命,我们需要宜居地,千万水族则比我们更需要。”
小鳄鱼惊呆了,什么跟什么?此界即将毁灭?
“爷爷,”小鳄鱼苦着脸说,“您不是开玩笑吧?还是老糊涂了?此界好好的,怎么就要毁灭?您从哪知道的?”
“当我沉睡的时候,”老鳄鱼并不计较小孙子的小小冒犯,他自顾自的说,“我进入了传说中冰封的圣殿……”
“冰封的圣殿?”小鳄鱼惊呼着打断自己的爷爷,“爷爷进去了?”
“我的灵魂进去了,不要着急,小家伙,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现在,请慢慢听我说。”
小鳄鱼茫然的点头。
“在丛云宗冰封的圣殿中,”老鳄鱼说,“我得知此界将要毁灭的消息,原因就是化龙关下孕育的秘宝,那真是一件强大的秘宝,吸引了银汉星系第三悬臂某个盛世王朝的注意力。”
小鳄鱼觉得自己忽然升到了云端,他飘啊飘,忘了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
“您是说,”最终,小鳄鱼这样说,“有一个强大的外星文明,看中了咱家化龙关下孕育的宝贝?”
“没错。”
“呃,爷爷,”小鳄鱼说,“当您成为大河流域的王者时,您会不会再到哪个水族开的小餐馆里吃霸王餐?”
“那不一样,孩子,”老鳄鱼面色沉凝的说,“关于化龙关下的那件秘宝,若论能量等级,盛世王朝的人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然而,因为其凝聚了坤的力量,所以引起了盛世王朝的兴趣。”
“坤的力量?”小鳄鱼砸吧嘴,“就能吸引统治悬臂的大王朝的注意?”
“他们并非悬臂之主,”老鳄鱼说,“不过也差不太多,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凝练了坤的力量的法宝非常罕见,罕见到足以打动整个盛世王朝。”
“呃……”小鳄鱼勉强接受了这件事,“好吧,那么,他们想怎么办?毁了我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这个空间,是从属于外面大世界的,想要毁灭我们,就必须先毁灭外面的大世界。”
“不错,”老鳄鱼说,“他们也的确是那么做的,他们曾派出星际舰队,准备毁灭外面的恒星系,不过,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这支舰队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们也似乎得到了某种警告,因此便决定再不对外面的大世界出手。”
“听起来像是栽了个大跟头,”小鳄鱼说,“那么,既然他们无法对大世界动手,便也无法对我们动手,不是吗?这是星辰之间颠扑不破的真理,这是空间法则上不可更改的准则。”
“他们可以犯规,”老鳄鱼沉声道,“毕竟他们太强大,而我们太弱小,他们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小鳄鱼屏住呼吸。
“他们十分好心的,为我们所处的空间提升力量等级。”老鳄鱼说。
“我没听明白,爷爷,”小鳄鱼皱眉,“帮我们提升力量等级?这有什么用?”
“我们所处的空间,之所以从属于外面的大世界,是因为我们的力量等级比大世界低一级,现在,如果他们提升我们的力量等级,一旦越过某个临界点,我们就会脱离大世界的保护,而他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鳄鱼用了半天时间,才把这番话嚼烂了吞进肚子里。
“他们怎么能做到?”小鳄鱼喃喃的问。
“总有办法做到,”老鳄鱼摇头,声音很是阴沉,“他们是盛世王朝,银汉星系第三悬臂上的强大王朝,而且隐约有问鼎第三悬臂的趋势。据说他们已经找到七种本源力量的原始雏形,就差一个坤之雏形,便可以打造出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强大法宝,他们想要借此问鼎第三悬臂。”
“所以说,”小鳄鱼苦笑着说,“他们志在必得?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你觉得了?”
“cao他妈的。”小鳄鱼低声咒骂。
他感到心头一阵压抑,一个能够问鼎悬臂的强大王朝,将掠夺的目光对准了他生活的世界,这太可怕了。
“爷爷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小鳄鱼问道。
“天剑李丛云告诉我的,他神像至今还屹立在冰封的圣殿之中,他在遥远的星空彼岸向我示警。”
“丛云祖师……”小鳄鱼大叫了一声,“他还活着?”
他们这一脉,乃是当年丛云宗的护教圣兽传下来的,小鳄鱼的祖先曾随“天剑”李丛云飞升,是以,他们这一脉对李丛云很是尊敬。
“祖师当年飞升到更高级的文明,”老鳄鱼说,“自那以后,修为不断上涨,寿命也随之延长,他还活着是很正常的。”
“祖师他……”小鳄鱼激动的说,“他知道这件事?”
“当然,他向我示警了。”老鳄鱼说。
“他……他为何不降下法旨,让盛世王朝的人收手?”
是天剑李丛云更大,还是盛世王朝更大?小鳄鱼毫不怀疑,天剑李丛云拥有威慑整个盛世王朝的力量。
毕竟,那是几千年前的人物啊!几千年的佼佼者,到如今修为几何?简直难以想象!
“祖师的确有那个能力,”老鳄鱼说,“但也仅此而已,对于盛世王朝的人来说,化龙关下的秘宝相当于九十九拜之后的一哆嗦,他们绝不会放手,祖师或许可以震慑他们,但无法阻止他们,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了。”小鳄鱼说,说白了,还是祖师对银汉星系的影响力太小,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宇宙那么大,祖师也许在别的地方发展,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正是如此。
“总之,他们已经开始行动,这一次七山大会,人族会惊讶的发现,各种神奇的大机缘纷纷出世,那就是空间能量等级提升的表现,他们会为此疯狂,然而,最终,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小鳄鱼呼吸一滞,是这样吗?所有人都会死……人族会震怒,然而那又怎样?他们敢对盛世王朝龇牙吗?不,他们甚至什么都发现不了……真不知道当初那支舰队是怎么消失的。
小龙女殿下也会死?他心里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当然,作为曾经的护教圣兽,我们是可以离开此界的。”老鳄鱼缓缓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