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进入一颗通体碧绿的大星。
这是一颗绿色的大星,一开始,他以为那些绿色是水,因此,败亡的大河流域的王者还着实高兴了一番,或者说,期待,毕竟,他是一条大鳄鱼,最喜欢的环境就是,水,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来绿色大星的原因。
不过,很快他就不这样想了,因为他发现,那些绿的的竟然是大地。
绿色的大地,没有植被,这是一副恐怖的景象,泥土是绿色,看起来像是藏着某种剧毒。
他降落下去。
“这是......一条隧道么......”
离开通道之后,陈其野张开神目,只见一个足有百米深的坑洞,两人浮空跃下,眼前所见,令他不禁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即便他身为金丹修士,继承了世界上最为古老、神秘的传承,在普通人眼中近乎为仙,眼前所见依旧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是一条宏大、精致、宽广的隧道,引领着两人的视线,延伸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隧道高有百米,墙壁上冷光闪烁,像是某种奇异的釉色,被烧制在上面,又像是镀了某种未知的金属。而在墙壁之上,似是雕刻,又似符绘,展示着种种神话传说的怪物、众神的形像,每一笔、每一刀都透着沧桑、古朴的气息,人站在坑洞底下,只能触及到天神或是怪兽的脚趾。
并且,在靠近他们几米远的地方,一层淡淡的透明光幕,蔚然屹立。
“好像没有这么大的地铁站吧......在地球上,”姜易也呆住了,眼前所见有点像地铁隧道,他使劲的咽了咽口水,近乎语无伦次的开口。“我们该不会是往阎罗殿走了吧......”
在地下一千米的深处,一条宽阔宏大且通向远方的隧道,很难不让他们这些修士产生一些联想。
“难道所谓的永生造化,其实是去阎罗殿......”陈其野本是金丹修士,道心难以撼动,此时竟也被姜易给带偏了,胡乱猜测起来。
“勾生死簿?”姜易失神的看着那些巨大的浮绘,而后使劲摇头。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不对,不是这样,又不是孙猴子,哪来那么大本事!”
陈其野迈步,来到墙壁旁,伸手摸了摸上面的釉色,又放到鼻子旁闻了闻,喃喃自语:“这是遗迹......还是神迹?”
姜易伸出手,努力寻找思索,旋即皱眉:“光幕是封印,造化在哪?”
“楼梯......楼梯在哪?”陈其野闻言,喃喃自语,他还没缓过劲来,倒不是因为心志不坚,而是他身为金丹修士,修道时日久远,听闻过许多辛密,此时忍不住联想,进而失神。
“什么楼梯?陈叔?”
“老门主只说,当年建国之初,南北两派修行道,共遣出一十二位元婴境大高手,来到此地,在什么楼梯下,夺取永生的造化,”陈其野说到这里,面庞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楼梯......此地没有楼梯,难道在隧道的深处?”
“什么?十二位元婴境界的大高手?造化已被取走了?”姜易瞪大了眼,问道。
“没有,十二位元婴境界的大高手,最终只有一人,拖着残躯,空手回到地面。”陈其野说到这里,眼中竟出现了一丝犹豫与徘徊。
“都死了?”姜易大叫,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语气中满是被欺骗的不甘。“陈叔,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十二位元婴境界的大高手都死了,合着我们是来送死的?”
“不是,老门主怎么会让少主前来送死?他说了,十二位元婴境界的大高手死伤殆尽,是因为他们要去‘楼梯下面’,而我们只需要将这一盏‘命元神灯’放在楼梯台阶上便可。”
“上面下面?又能有什么不同?”姜易没好气的说着,忽然,寂静的隧道里,竟有丝丝光焰跳动,其色泽金黄,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姜易闭嘴,张开神目,凝视着那些金黄色的光焰,想要看个究竟。
可惜,距离甚远,只能瞧到一些极为模糊的光影。
“好像是金色的火焰,里面还有一些红色的什么东西,它们在动!”陈其野低声道,他神目如电,看的比姜易要远。“故老相传,于黑夜中见火光,是吉兆,能引迷失之人行路。”
姜易看他一眼,面庞抽搐,一阵牙疼,默然不语。
良久,他忽然神采飞扬的盯着前方,道:“走,陈叔,我们且破开封印,看看这里面能有什么古怪!”
陈其野变色,几乎要怀疑他是否被冥冥中的什么东西给夺舍了去。
“陈叔,憋屈着也那样,,大步向前也是那样,既然如此,倒不如走上一遭,看看此地究竟如何造化!”他话语间神采飞扬,大有一股视死如归、任情豪放的气质,“又何必畏畏缩缩,便真令黑暗中有什么妖魔鬼怪,神仙画皮窥视我等,凭白叫他小觑了!”
陈其野被他的气势影响,言语所激,一时间也振奋起来,笑道:“少主乃人中之龙,英姿不凡,老奴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心中却想:“想是少主龙凤之姿,一向韬光养晦,不露声色,当此紧要关头,才显露出仙道人杰,一往无前的气象,既如此,将来何愁不能有一番大成就?自此而后,我当一心忠于他!”
陈其野一心里打定主意,便是为姜易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当时抖擞精神,左脚重重一踏,右脚提起,摆个金鸡独立的架势,双手在冠顶之上,结个手印,便如鸡冠,又似鸡喙,放出无量金光来,照的隧道里一片通明,又轻叱一声,那金光便一股股的聚在一起,化成一只硕大的鸡喙,冲进那上方的通道之中,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吞噬法阵得了充沛灵气,全力催动之下,便就虚空中化出一只大手印来,向那淡淡光幕一掌拍下!
“啵”的一声轻响,便好似破了个水泡一般,没有意料之中惊天动地的大场面,那光幕被手印一击破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有风声,还有这是,铁链的声音?”
那封印一破,此地便好似一个本来密封的瓶子,忽然被人打开了盖子一般,呼呼的风声涌来,同时,姜易仔细倾听,发现那风声中还夹杂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虽然不够响亮,但却穿金裂石,极为清脆,一听便知是铁链碰撞发出的声音。
“什么?难道是黑白无常的索命勾魂链?”陈其野正打坐调息,方才的法术耗费巨大,此时站起,仔细倾听,也皱眉道。
“管他什么东西,听也没个头绪,走,我们去看看。”姜易大咧咧的开口,当先迈步上前。
陈其野摇摇头,也跟了上去,并且,他抢在姜易身前,生怕他受到暗中什么东西的偷袭。
这隧道虽然极长,又幽静寂寥,但周围墙壁上的符绘实在太过惊人,那一点跳动的火光,更是闪烁灵动,时有时无,叫人心中生出无尽的期许。是以一路走去,二人或看看符绘,或谈谈火光,倒也不觉得无聊。
“唔,这是帝释天神,他有一次下界,发现有个叫卢至的人对他出言不逊,他就施展神通,变的与那人一模一样,去惩罚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姜易正听陈其野“科普”符绘上天神的故事,忽然发现脚下的隧道突兀的消失,前路已断,他们立身在断崖之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而那一点灵动跳跃的金黄色火光,便在深渊中凝成一片,熊熊燃烧,如火海一般,散发出炽热的高温。
火海之中,一尾尾赤红如血的小鱼尽情的游荡。
“楼梯......在深渊之下......”陈其野变色,一手指着火海,一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架小桥。
姜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金光刺目,睁眼已属不易,哪里还能看到半点东西?
他境界不足,筑基境修士的神目只能远视,而无“看穿”的功效。
“陈叔,你看见了什么?”
“火焰下有楼梯,有很多节,浮空的通往下方......”陈其野将浑身灵力运至双目,努力想要看穿下面有什么,“楼梯下有东西,有几口棺材!棺材里面......啊!”
忽然,陈其野脸色大变,收回目光,赶忙盘坐在地,苍白的面庞在一瞬间变得铁青,神目中不绝的流出血来。
他默运蓬莱派传世仙法,过了良久,终于将血止住,看向一旁的姜易道:“少主,老奴无能,叫少主担心了。”
姜易赶忙摆手道:“陈叔,下面有什么?棺材里有什么?”
“看来那件事是真的,”陈其野努力平复心情,说道,“据说,当年十二位元婴境界的大高手,受人嘱托,齐来此地,不是为了取走造化,而是为了,送一具尸体。”
“什么?送一具尸体?谁的尸体?”饶是姜易性格沉稳,处变不惊,此时听到这等秘闻,也不禁神色恍惚。
“是个女人,”陈其野接着道,“是本朝开国......唉,算了,她的身份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有大祸的!”
“能有什么大祸?”姜易跳脚,感觉陈其野在耍自己,关键时刻留一半,能把人活活急死。
然而,任他如何跳脚,如何逼迫,如何以势压人,陈其野都坚决不肯吐露半个字,言称是为了他好。
“可去你的吧,你为了我好?说话留半截是为了我好?”姜易恼怒,无可奈何,愤然飞出一脚,踢向前面的空气,想要借此发泄。
“砰”
“啊呦,疼死我了,什么东西!”
姜易惊骇,俯身向下摸索,黑暗中摸到一块冰凉的石头,四四方方,棱角分明,料来是块石碑,用力向上一提,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石头,能将他的筑基之身撞得生疼。
谁知,一提之下,筑基修士的沛然大力,犹如泥牛入海一般,荡然无存。
“诶,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莫非是阎王爷的镇狱神碑?”
姜易自语,摸出个打火机,点燃照明,想要看个究竟。
后方,陈其野无奈,暗想若真是那件神物在此,哪里能容得你踢它一脚?
“诶,有字,我看看写的什么,一首诗......”
姜易的声音忽然消失,就连呼吸声都没了,陈其野头皮发麻,也走过来,看着那石碑读道:“我失......”
陈其野的声音也沉寂下去,顿时,此地只剩下一片呼呼的风声。
“向天借力,复活亡妻,自己却从容老去,那一位真是,绝世人主,盖代人杰......”
良久,姜易从失语中解脱,感慨道,语气中满是崇敬。
“不错,也只有那一位,才能使唤南北修行道上,十二位元婴境界的大高手......”陈其野虽然早就知道其中原委,此时亲眼所见,仍不免震撼莫名,他转过头,带着些许怪异的神色看向下方的一口棺材。
“所以,一口棺材里是那一位的亡妻,另外几口......”姜易自语,恨不得立刻突破到金丹境界,获得“看穿”能力的神目,好好看个究竟。
“有一位是孙渊如,大名鼎鼎的散修,从传承破败的经学中悟出大道,一朝由凡化仙,最后葬在了此地,”陈其野开口,紧接着又摸出一张符篆,通体呈深紫色,“少主请避一避,让我来轰掉这块石碑,换成蕴含有老门主精血的“长生碑”,再将老门主的命元神灯放在第一级台阶上,便大功告成!”
“慢,陈叔,此地大有玄机奥妙,何不探索发现一二,再来行事?”姜易没让开,而是转身看着那金色的火海,怡怡然道。
“这......好罢!”陈其野思虑一二,到底不敢违背这位少主的意愿。
“啧啧,真是叹为观止,世上有如此火海,已是不易,而火海中有鱼,更是天方夜谭,若不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这便是化生焰,又名涅槃焰,只有在凤凰涅槃之地才会出现,”陈其野开口,论及此处,满脸的慨叹,“想是千百年前,有一只朱雀在此涅槃重生,留下无量生气,溢出来的一部分,变成了化生焰,是以这深渊之下,必有无尽生机,能叫死人复生,活人永生。”
“凤城市,浴火重生,人间善地......”姜易低语,一时间想到许多,却又问道,“火红色的鱼,又是什么?”
“那便是传说中的火红毛刀鱼,所谓物极必反,火为阳,水为阴,阴阳相生,涅槃之火,乃是至火,才能生出鱼来,”陈其野耐心讲解,为姜易解惑,“说来也怪,历来这种怪事,生出的都是这火红毛刀鱼,难道毛刀鱼这种东西,竟有特殊的含义不成?”
“火红毛刀鱼?”姜易默然,盯着那鱼,看了又看,问道,“这鱼能吃么?我看书上说......”
“少主缪矣!那文始道门,坑蒙拐骗,写出一本破书,告诉别人吃这种鱼的种种好处,其实了?此乃物极必反之物,神威无量,哪里是凡间修士能吃的?若贸然行事,必死无疑!”
陈其野难得认真严肃的警告姜易。
“好吧,”姜易摸摸鼻子,“孙渊如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不需要石碑?”
“孙渊如渡劫之身,神老之尊,突破炼精化气境界,达到一千年来修行道的天花板,此等神威,自然不用长生碑,”说到这里,陈其野似有些感叹,又有些不解,“其实以他的盖代天资,完全可以突破炼气化神境界,白日飞升不在话下,却跑来这里,苟且偷生,甘愿做个棺中囚徒,着实令人扼腕。”
“哈哈哈,好一个苟且偷生的棺中囚徒!老东西,你可听清了,你这样拼尽全力,在他们眼中,却只是个笑话罢了,又是何必?你放开我,让我出去吧......”
陈其野话音刚落,深渊中忽然传来一个宏大的声音,震得两人心神发颤,险些站立不稳,同时,仿佛冥冥中传来一股力量,要操控二人的思维,叫他们精神恍惚,就要纵身跃入那深渊之中!
“回去告诉他,我很好,还能再镇压此地两百年!”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知所谓,但却将那蝴蝶赶走。
“嗡”
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姜易清醒过来,蓦然发现脚下火光熊熊,一点点红光隐现其中,闪烁明灭着朝自己扑来!
“快退!”陈其野目光中尽是骇然,拉住姜易慌忙后退,不愿被深渊中的火红毛刀鱼沾身。
二人连退了十几步,直退到安全距离,望着那成片的红光,不由得相视一眼,目光中尽是骇然,呆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那两个苍老的声音没有再传出来。
金丹修士陈其野,打破寂静,惊疑不定的低语:“回去告诉‘他’,镇压两百年......告诉谁?对谁说的?”
“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姜易开口,眼神中带着怀疑,盯着陈其野。
“不敢,老奴不敢。”陈其野叫屈。
姜易默然,带着狐疑的神色看看下面,又看看陈其野,道:“这下面的活人,不会认识你吧?”
陈其野满头大汗:“这下面的估计是两个活祖宗,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少主,咱们还是快些把正事办了,免得生出变故,前功尽弃呀!”
“真跟你没关系?我怎么听他的意思是要让你给他带话?”姜易神色间还是有些不相信,旋即又换了一副面孔,“不过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有劳陈叔了。”
陈其野闻言,擦了擦汗,将先前那座小桥托在手中,谨慎的向前几步,仔细的打量了深渊下方的情况,此时,那些火红毛刀鱼都散去了。
“去!”
陈其野轻叱一声,将那小桥抛在虚空之中,口中念动真言,那小桥迎风而涨,莹莹剔透的放出大片神芒,扫开化生焰,桥身就一直延伸到下方的第一节楼梯。
“轰”
化生焰暴动,本来平静的火海翻滚起来,似一条金龙游动,盘头摆尾,吞烟吐雾,眸子里放万丈金光,刺人眼目,煞是骇人。
金光映照之下,显出姜易那凝重的面庞,陈其野见状,轻笑道:“少主无需担心,这一座三星桥,乃是祖先遗留之物,惯能分光断水,扫平灾厄,任他多少绝地险境,只需此桥一出,立时如履平地。”
姜易点头道:“果然是神物。”
陈其野点头,又摸出那盏命元神灯,擎在手中,仔细观看,神色间大有激动之意。
姜易皱眉道:“陈叔?怎么了?这灯有什么问题吗?”
陈其野摇头,摩挲着命元神灯上的奇异纹路,开口道:“大事将成,老门主千秋不朽,万载长存,必将夺来人间气运,使我蓬莱派成为世间第一大宗门。”
姜易默然,陈其野又激动道:“老奴每每想到此处,莫不涕泪俱下,想我蓬莱一派,历经磨难,万载岁月,今日终于要......”话及此处,这样一位心性坚定的金丹修士,竟尔涕泗横流,不成言语。
姜易依旧默然不语,静静的听着陈其野断断续续的话语,神色略微有些动容,良久,开口道:“陈叔,事不宜迟,不可因噎废食,动手吧!”
陈其野擦擦眼泪,点头道:“老奴遵命!”
他双手颤抖着将那盏命元神灯放在三星桥上,伴随着“嗡”的一声轻响,三星桥轻轻颤动,发出一道青芒,携裹着那盏神灯,一直将其送到楼梯之上。
命元神灯落在楼梯之上,蓦然间,灯芯上的火焰似乎变大了一些,吞吐神芒,同时,神灯的底部被楼梯包裹起来,与其融为一体,远远看去,便好似长出来的一般。
“轰隆隆”
仿佛是这个举动触怒了冥冥之中的某位存在,深渊之下传来隆隆巨响之声,犹如地震一般,整个深渊颤抖起来,断崖抖动着、摇晃着,深渊里的火焰澎湃汹涌的席卷而上,可以清晰的看见,许多火红毛刀鱼被抛了上来,在离开水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它们变成了一朵朵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成无数的光点。
陈其野拉着姜易退开,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推开姜易,脚下溢出金光,将身形牢牢固定,大喝道:“少主,便是此时,我要轰破长生碑,你为我护法!”
“好,陈叔,我以法阵之力为你护法!”
火红毛刀鱼惨叫,漫天的光雨洒落下来,带着恐怖的高温,将虚空烧的扭曲,这是至阳之火生出的火精!
便在此时,姜易张开手掌,迎向漫天的光雨,在他手中,一团黑色的光芒沉浮不定,伸出一缕缕的黑线,织成一张漆黑的大网,正是先前的吞噬法阵,此时被他驾驭。
“嗤嗤”
光雨打在黑色的大网上,被抵挡,旋即蒸发成一团团的红色雾气。
“轰隆隆”
便在那红雾之中,透出一抹璀璨的金光,紧接着,一轮展放出万道金光的曜日,撑开黑色的大网,遮盖住漫天的光雨,在虚空中缓缓升起!
“给我破!”金丹修士陈其野用尽全身法力,使出蓬莱派的震世绝学,想击破长生碑,取而代之!
忽然!
就在陈其野倾尽全力,将那轮大日托举在虚空之中,将要掷出,浑身法力将发未发、欲收难收,整个人处于一种奇异的虚弱状态之时,身后的姜易猛然伸出缭绕着吞噬之力的双手,对着他的后心,狠狠击出一掌!
惊变抖生!
陈其野“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晃了一晃,双臂无力的垂落下来,璀璨的大日消散在虚空之中,他努力拖动沉重的步伐,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两步,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缓缓的回头,一双无神的眸子睁的大大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姜易,艰难开口道:“为......为什么?”
姜易不答,脸色稍微有些动容,毫不畏惧的与金丹修士那双暗淡下去的神目对视着。
看着眼前的青年,无数的画面,像是幻灯片一般,在他陈其野的脑海中快速回放了起来,随即迅速的远去......
一瞬间,他忘记了许多东西,整个人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但他还是缓慢而坚定的开口:“为......什......么......”
姜易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略微有些发干,旋即开口道:“那块长生碑。”
仿佛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他定了定,接着道:“那一块长生碑,代表着从容老死,复活亡妻的大义,你手中的那一块,却代表着利欲熏心,苟且偷生的贼心,人皆有好义之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以贼害义!”
“咳咳,”陈其野脸色惨然的咳出几口血,气若游丝的开口,“你口中的贼......是你的父亲,是带领蓬莱派走向辉煌的......老门主......”
他眸子里的神采越来越暗,却盯着姜易,似要将他看个明白。忽然,他的脸色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的五官纠缠在一起,变得极为可怖,他拼尽全身最后一点生命能,几乎歇斯底里的开口道:“你......假仁假义......撒谎......”
“抱歉。”姜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歉疚,他伸出手,捏出一张符篆,在虚空中绽放出璀璨刺目的白芒,待白芒散尽,哪里还有什么姜易?分明是此前被陈其野一脚踩烂头颅的曹吞。
此时的曹吞以吞噬之力结出丹胚,暗合《大道全解》吞纳宇宙八荒的真义,他浑身仿佛都溢散着吞噬的奇异力量,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有一种吞吐虚空的惊人气势。
曹吞舒展筋骨,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金丹修士,开口道:“除了我不是姜易以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动那块碑,我不会杀你的。”
“你......我......他......死了?”
“被你踩死的,”曹吞开口,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波澜,听来叫人心里发寒,“我不这样做,死的就是我。”
陈其野蹬腿,十根手指松开,眸子里的光芒彻底暗淡下去,难以描述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死去的。
“当然如果我不惹他,你也不会来追杀我,可是我不惹他,又不知道要费多少事。谁叫有个超级大怪物,威胁要废掉我,我可不想那样。”
曹吞放开陈其野的尸身,将其推出黑色的大网,他没有动这个可怜的老仆人身上的东西,哪怕一个金丹修士的收藏足够令他成长许多。他就带着那样悲悯的神情,看着陈其野的尸体被漫天的光雨烧成灰烬,被蒙蒙的红雾裹挟着,顺着呼呼的风声,飘散向隧道深处。
“唔,还能镇压两百年,看来用不上这个了,”良久,曹吞自语,将藏在袖口的银色小子弹收好,又撑开那张大网,挡住漫天光雨,收来那座小桥,拿在手中仔细把玩了一番,“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莫不是贪墨了蓬莱派的镇派之宝?”
他把玩着那座小桥,越看越是可爱,便从丹田中抽出一丝法力,注入三星桥内,那小桥迎风而涨,霎时间长到三尺来长。
“难道注入的法力越多,这桥就变得越长......”一瞬间,曹吞想起了一些神话传说,意识到自己真的弄到好东西了!
“也罢,我且给你取个名字,便唤作架海金桥。”
最终,曹吞收起那座小桥,准备转身离去。
“谁?是谁?”刚刚走出光雨的范围,曹吞忽然警觉,看向远处黑洞洞的地道,“出来吧,二位。”
自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正是中年男子齐中南与齐爰爰,曹吞眉头一缩,开口道:“就是你在大楼里暗算我?”
他早就知道,大楼里另有一股势力,在他打了姜易的闷棍之后,曾出手向陈其野传递信息。
此刻借着一点朦胧的光芒,他仔细打量齐爰爰身旁的齐中南,但见他脸庞方正,神情中大有一股刚正不阿之意,心中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是你?那个卫兵?”齐爰爰惊呼,从她一看见曹吞开始,就觉得有些熟悉,此时听他开口说话,终于想起自己曾与这个神秘的散修有过一面之缘。
“暗算你?不可能,你还不值得我父亲出手暗算。”齐爰爰开口,有些没好气。
“你父亲?你们是崆峒派的......”曹吞神色略微有些紧张,手中摸出那架小桥,同时谨慎的向后退了几步,“你们早就来了?看到了一切?”
“嗯,早就来了,看到了一切,”崆峒派掌门齐中南终于开口,语气中对曹吞竟是颇为欣赏,“你不用紧张,我们是一道上的人,我不会对你不利。”
我们是一道上的人?恐怕是你还不知道,我已把你们的崆峒派的一位弟子烧成灰了吧?
尽管心中暗暗腹诽,曹吞还是故作镇定的问道:“此话怎讲?”
“喂,你这个奸贼,跟我父亲说话客气点!你知道他是谁嘛?你个小小的卫兵......”
“爰爰,你胡说什么?卫兵怎么了,修道中人游戏红尘,有人连乞丐、龟公都能做,只为红尘炼心,有何可叫你小觑之处?退一万步说,他便是个凡人,你也不该这样奚落于他!没有普天下的卫兵,你以为这天下的气运,还能维持到几时?没有气运,我等修士又谈何生存?”出人意料的,齐中南没有回答曹吞的话,反而狠狠的呵斥了齐爰爰一顿。
齐爰爰眼圈微红,嘟着小嘴,脸偏向别处,竟似将欲流泪一般,真个叫人怜惜,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曹吞一句,竟就招来这样的严厉训斥。她斜眼瞪向曹吞,看的曹吞一阵头皮发麻,莫名其妙。
他又怎能想到,当此情形之下,齐爰爰不去恼恨自己父亲,反而恼恨上了他
“小兄弟,你不要紧张,你很好,保住了那块石碑,”齐中南开口,“我们在暗中观察许久,都不敢轻举妄动,我虽是元婴修士,倒也害怕那厮玉石俱焚,拼命将石碑毁坏,那时我就犯了大罪,百死莫赎!”
曹吞惊骇,对方是元婴修士?他不禁感到一阵头大,金丹修士陈其野三招两式就能将他打成重伤,那一个元婴修士,要想拿他怎样,他可有半分还手的余地?
“你是谁?”曹吞问道,感觉对方坦荡的有些过头了,想要问个究竟,“你怎么会在这里,先前又为什么要暗算于我?”
齐中南闻言,长叹一声,忽然身随影动,牵着齐爰爰的手,无声无息的来到断崖尽头,整个人似欲乘奔御风而去。
那漫天的光雨,在他周身三尺之地,全都溃散的无影无踪。
要知道,那是至火之精孕生出的东西,曹吞虽能抵挡,也只是凭借着庞大的吞噬法阵之力,他却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了!
曹吞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脚上动作,一瞬间,他明白了,这个男人真的没有恶意,也没什么图谋,因为以齐中南的实力,轻而易举的便能诛杀他。
“小兄弟,这一路走来,直到现在,你应该已大致了解此地了吧?”齐中南开口,声音古井无波。
“知道一点儿,前辈有何指教?”曹吞不敢怠慢,言语间带上尊称。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就知道了我为什么在这里了。”
崆峒派掌门齐中南,修行道上都称其为“无面义侠”。
自他接任崆峒派掌门大位,站上崆峒派权利巅峰至今,五十年间,在天下修士眼中,他就像一团没人能看得清的迷雾,飘然游荡在修行道上。
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他也从不参加修道者之间的集会。
但若仅仅如此,恐怕还够不上“义侠”之名。
中原修行门派不少,加上西域、海外,则就更多。一个从来不与人交往、不显露真身的人,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只有可能被人遗忘,哪怕他是一派之尊。
只是,齐中南虽不与修行道往来,修行道上却有他的传说。
他曾前往雁荡山,降服那里的千年蛇妖。
他也曾对抗肆虐的洪水天灾,驾金舟堵住决堤的黄河。
更有传言,他千里奔袭,孤身前往东瀛,干净利落的斩杀一位震世剑客后,在八岐大蛇的干预下负伤逃遁,却夺来了那柄传说中的神剑“天照”。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名剑客肆意发表侮辱炎汉先祖的激进言论。
对于门派间的争杀,他视而不见,对于造化的夺取,他兴趣缺缺。这样的一个怪人,不像个修士,倒像个古代的义士、侠客。
古之义士,不为小利所动,只为心中的大道、大义而活。
古之侠客,千里奔袭,一击而退,从不失手。
这样的一个人,怎能不叫人敬畏?因此,即便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也称其为“义侠”。
此刻,他正背负着那柄“天照”神剑,单手擎着神灯,看着深渊下的金色火海悠悠出神。
曹吞上前,站到齐中南身旁,眯着眼睛凝视下方的火海,开口道:“前辈要说什么故事?”
“我得先问你个问题。”齐中南问道,语气平缓。
“前辈请问。”
“敢问小友性命?”
“曹吞。”
“嗯,不姓白,那你是怎么知道此地的造化的?”齐中南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忽然带上了一丝迫切。
江言
小女孩被扔飞起来,飞到天上,赤天诛的力气很大,因此,小女孩上升的速度极快。
没有任何犹豫,江言飞身而起,朝着小女孩直冲过去,在空中,他接住姜杏若。
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