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的坤,”古荒神源纠正,“维持人道宇宙存在的八大密力之一,坤,代表神秘的空间法则。”
“可以助你出逃。”江言明白了。
“不错,”古荒神源同意,“那应当是一件法宝,天地孕育的法宝。”
“地里长出来的?”江言想起林梦蝶的话。
“对,地里长出来的,”古荒神源说,“为了得到这件法宝,我派我的分身来这里。”
这才说得通。“明白了,”江言微微点头,“后来,为什么又失去掌控了?”
“因为一个人。”古荒神源的语气沉了下去,听起来很恼火。
一个人?“什么人?”他问道,“他对你的分身做了什么?”
“他给我的分身下了迷魂汤,”古荒神源语气阴沉,“那傻子,傻乎乎的,竟然主动要给人家当道引!”
还有这种事?“你是说,你的分身进入秘境以后,遇到了那个人,然后,你的分身就决定给他做道引?”
“不错。”提起这件事,古荒神源似乎很恼火,甚至不愿多说。
“我很好奇,”江言说,“你那分身的脾气,是不是跟你一样臭?”
他真的好奇,这太奇怪了,按照古荒神源的脾气,很难想象他会主动要求做谁的道引!毕竟,当初江言攀上古神墙,见到古荒神源之后,这厮上来就喊着让江言当他的侍从。
“他是我的分身,脾气自然跟我一样,”古荒神源没好气的说,“我脾气哪里臭了?小子,说话要注意。”
“那个人是谁?”江言摸了摸鼻子,他忽然很想认识一下那个人,能让古荒神源主动认主,那人一定不简单。
“叫什么青城派的无心子,”古荒神源回忆着说,“一条小杂鱼,竟然妄想得到绝世道引!”
“是绝世道引主动找上他哦,”江言笑着纠正,“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不会同意,”古荒神源没好气的说,“我狠狠的威胁他,假如不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我就停止对他的能量供应,让他消亡在天地之间。”
“结果了?”江言眯了眯眼睛,沉吟着说。
“事后回想,”古荒神源懊恼的说,“这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我本以为能胁迫的他乖乖听话,没想到,那厮狠狠的顶撞我,说我应该放他自由!”
说到这里,古荒神源的愤怒简直无以复加,他恶狠狠的说:“放他自由!老天爷!我用本源的一部分造就了他,我是主,他是次,他却要我放他自由!你能想象吗,小子?有人造就了另一个你,跟你什么都一模一样,还使用你的名字,然后把他放到世上生活,这叫放他自由!”
克隆人的伦理问题。“的确无法忍受,”江言忽然有些同情古荒神源,他换位思考,假如有人要克隆一个我,然后给他自由,那会发生什么?他不禁打个寒战,“后来了?”
“我断了给他的能量补给,”古荒神源说,“这是我最大的错误!倘若我一直给他供应力量,他就没办法对我产生敌对的意识,但我当时只想着毁灭他,没想到……”
“没想到他活了下来,”江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活的很好,还很恨你,是不是?”
“没错。”古荒神源悻悻的说。
“你放开了风筝的线,”江言说,“风筝就远走高飞了。”
“这是我唯一不明白的事情,”古荒神源恨恨的说,“正常来说,我放开风筝的线,风筝就应该去死,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很快就会知道了。”江言望着前方的通道,金蟾蜍和大狗熊正在奋力挖掘,不知道离林梦蝶所在的位置还有多远?不知道古荒神源的分身是否已在来的路上?
大狗熊忽然停下脚步,通道在他脚下凝固,林梦蝶躺在前方的白雪之中。
江言走过去,她和雪一样白,他想,不,比雪还白。
林梦蝶躺在那里,除了一身黑色的战袍,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皮肤白皙的连雪都要为之惭愧。
江言走过去,用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托起来,另一只手将她周围的雪扒开,失去雪的支撑,林梦蝶的身子忽然侧翻,江言起身,让她倒在自己怀里。
“啧啧,”古荒神源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子,正是占便宜的好机会呀。”
“胡说什么?”江言在心里呵斥了一句,然后伸手搽去林梦蝶脸上的雪,那一张绝世容颜渐渐显露在眼前,她真的好美。
“小子,”古荒神源无耻兮兮的说,“我察觉到你的心思……”
“住口!”江言恶狠狠的打断他,“再胡说一句,让你永远闭嘴。”
古荒神源沉默下去,江言继续帮林梦蝶掸拭身上的雪,当他的手滑过怀中人的大腿,轻轻停留的一瞬,她忽然醒来。
“你在干什么?”林梦蝶问道,声音中有茫然,更多的是冷冽,比她身上的雪还要冷。
“你身上有雪,”江言虽惊不乱,他扶着她,把手放在她另一条大腿上,继续掸拭,“我帮你掸掉。”
林梦蝶轻轻的喊了一声,然后,她用力推他,然后如灵猫般闪开。
“登徒子!”她狠狠的瞪着他,“竟敢趁机占我便宜!”
“喂,”江言一脸无辜,“我看你身上有雪,我怕你冻坏了,帮你把雪掸掉而已,这有什么?雪崩把你脑袋砸坏了?”
“你才脑袋坏了!”林梦蝶晃了晃脑袋,头发上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散落在四周,江言简直要看呆了,她像是雪中的仙子。
“怎么回事?”林梦蝶继续掸拭身上的雪,“这是在哪儿?”
“雪山脚下,”江言说,“雪崩了,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林梦蝶这样说,她缓缓扫视四下,看到大狗熊的刹那,她把眼睛都瞪圆了,“他怎么在这?他……”
“现在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江言笑着说,他走到狗熊旁边,拍了拍狗熊的肩膀,“就是他闻到了你的气味,把你找到,不久之后,他还要带我们去找古荒神源的分身。”
林梦蝶狐疑的望着狗熊。
“别担心,”江言走到她身旁,这样说道,“马上把他的熊嘴塞起来,保证不会再乱吼了。”
林梦蝶又狐疑的望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言给了她一个神秘的微笑,关于“犬神降临”这件事,还是不要多说的好,神秘感带来威慑力。
“那条龙了?”江言问道,“摔死了?”
他想到长江水中的那条白龙,体态优美,鳞片如温润白玉,开叉的龙角修长美丽,真像是水中的神明,就这样摔死了?
“我不清楚……”林梦蝶皱了皱眉头,像是回忆什么,“我和她一起摔下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该死,为什么我竟会晕过去?”
不久前,在青楼,她曾毅然决然的跳下古神墙,数千米的高度坠落之后,她将青楼的石板路砸出个深坑,自己却毫发无伤,也不曾昏厥。
这一次,她从山腰坠落的高度,未必就胜过之前跳下的高度,但不知为何,她竟昏厥了过去。
“太累了,”江言说,“或者是太饿了。”
“不……”林梦蝶思索着,“多半是被砸的,雪太重了……”
这也有可能,雪崩威力太强,雪海本身又重,一来二去,直接将她砸晕了过去。
“我还闻到其他的味道,”忽然,狗熊说话了,他正把鼻子凑在雪中,仔细的闻了又闻,“或许是你们说的那头……龙?”
与他合作真是太对了。“哦?”江言吃了一惊,“既然如此,那就带我们去吧。”
他们接着去找其他人。
光焰
接到那一缕信风的时候,神秘的大机缘即将出世。
“你说,”他听到身后的小修士这样说,那孩子叫无光子,无光子,无心子,他们是同辈的修士,“到底是首山赤铜,还是太虚之灵?”
“我觉得是首山赤铜,”无光子的师弟说,“我们是在山上,不是吗?首山赤铜孕育在山里,山崩而出。”
“我觉得也是,”另一个师弟说,“太虚之灵,据说十分飘渺不群,灵性深具,绝对不会出现在山里面的,它应该在天尽头,或者云海深处,是吧?”
“就是这样。”另一个师弟点头表示同意。
“也许不是太虚之灵,”无光子说,“或许是别的什么绝世道引,古荒神源,有可能吗?古荒二字十分厚重,或许也会山崩而出。”
“嗯……”另一个师弟沉吟着说,“按照官方的说法,这一次,古荒神源也可能出世,该死,这些都是真正的绝世道引,千万年都不大可能出世,为何一次竟侦测到两种?”
“不管怎样,”无光子说,“我们做好准备就是。”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三块石板,一块淡蓝色,一块赤红色,还有一块则是深黑色,他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收起那块淡蓝色的石板,“就是这两块,”他说,“用来对付首山赤铜或者古荒神源。”
他把那块黑的交给一个师弟,自己拿住赤红色的那一块,然后望向前方的山体,山体还没有开裂,证明机缘暂时不会现世。
“不会是古荒神源,”光焰忽然说话了,“收起黑色的那一块,专心祭炼那块红色的。”
“为什么?”无光十分惊讶,“前辈怎么知道?”
我就是古荒神源,的分身。“我能感觉到,一块铁,”光焰说,他没有选择自曝身份,此界之中,没人知道他是古荒神源的事情,他也不准备让人知道,至于眼前这三个小家伙,以后自然会知道,“所以,收起那块黑的石板吧。”因为那块黑色的石板让我不舒服。
“前辈感觉到了?”无光子的神色激动起来,“机缘真的在这里?我是说,首山赤铜?”
哦,忘了这一茬。“嗯……”光焰含糊着说。
一共有三个地方可能出现大机缘,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头只是其中之一,光焰虽然修为傲视此界,然而也感受不到什么机缘的气息,神物有灵,除非到出世的时候,否则绝不会轻易发散气息,更何况,还有厚厚的山体阻挡着。
如果待会没有什么大机缘,光焰暗想,那就不免有些尴尬了……
不管怎样,那块黑色石板被收起来,他感觉好了很多,那石板像是一个黑洞,从一出现开始,就在不停的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无法抗拒那股吸引力,只想一头钻进去。
机缘……他又想到,三十六年前,他被那该死的主身扔进这秘境里时,“记住你的任务,”主身这样说,“帮我找到那份大机缘。”
然后,他一头撞进这陌生的秘境之中,像是被人丢弃的一条小狗。
那时他弱小无比,秘境中的猛兽于他而言,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全都是恐怖强大的怪物。
乌鸦,他又想起那只乌鸦,浑身黑漆漆,利爪的弯钩如死神的勾镰,乌鸦把他抓起来,用那一双小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似乎想搞明白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拼命求饶,乌鸦却越来越兴奋,乌鸦把他砸在墙上,看着细碎的火焰从他身上一点点碎开,凌迟之痛让他大声惨叫,乌鸦却哈哈大笑。
濒死之际,乌鸦抓着他,飞到河边,他还记得乌鸦说:“你是火,一团奇怪的火,我听人说,水火不容,要是我把你扔进水里会怎样?”
他轻声呢喃着“不要”,乌鸦却猛的把他按进水里,一瞬间,他的火焰熄灭了一大半,白色的水雾腾起来,生命飞逝,惊惶的感觉充斥心头,乌鸦却在他耳边哈哈大笑……笑声忽然一停,紧接着是乌鸦的惨叫。
乌鸦的爪子松开,光焰猛的从水里跳出去,然后他看到了无心子。
无心子从上游走来,他一身青衣,胸口绣着青城派的神交图,腰间挎着一柄长剑,背后又背了一口大刀。
他中等身材,面容白净,却留着长长的胡子,他一步步走来,衣衫随风飘荡,胡子也一样。
乌鸦落在水里,水流打湿翅翼,乌鸦大声惨叫着,就像不久前他自己的惨叫声一样,他感到一阵解气,心里好生痛快,唯一的遗憾是,乌鸦胸口那把飞刀不是自己射出去的。
“一团火?”无心子走到他面前,审视着他,这样说道。
“我不是火!”他本能的退避,同时惊恐的说,一团火,后面加疑问句,就是他这几天所有噩梦的开端。
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惶恐,无心子笑了一下,说:“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在此之前,他听到的都是“过来吧”,或者“让我玩玩”,然后就是粗暴的蹂躏和虐待。
乌鸦扑腾着,终于离开水面,他用翅翼将胸口的飞刀拔出去,转身想跑,无心子轻轻一甩手,第二把飞刀射出,那乌鸦在空中惨叫着碎开。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问无心子。
“救死扶伤,锄强扶弱,侠义之本分!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侠义?”
无心子捡起飞镖,收进怀里,然后这样说。
他们因此相识,后来的几天,他跟着无心子,走过了秘境中的广阔河山,无心子开朗而又热情,面对强大的妖怪,无心子敢于挑战,面对弱小的妖怪,无心子不吝怜悯,他渐渐从无心子身上感受到一种魅力,三天后的某一刻,他忽然在心中下定决心:
“我想一直这样跟着他。”
他知道自己是道引,也知道主身的存在桎枯着自己,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跳出的一瞬间,他又想到主身将自己送进来时说的话,任务,机缘。
他知道主身不大可能放过自己,因此他将这念头深埋心中。
“我有个师妹,”无心子嘻嘻笑着,这样说,“人长的很漂亮,早就和我订了娃娃亲,小火苗,你知道啥叫娃娃亲。”
他不知道。
“师父说,从这秘境中回去,就让师妹和我成亲,哈哈,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成亲?”
这一次他懂了。“成亲,不就是结成道侣吗?”
“对头!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我青城派有神交之法,只要两人心意相通,便可以此法修行,我师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我当然知道。
“等我回去,就跟师妹成亲,圆房之后,哈哈,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圆房吗?”
他不知道。
这一次,无心子没有解释,他接着说:“圆房之后,我就可以和师妹双宿双飞,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双宿双飞吗?”
“恭喜你。”
他要回去找自己的师妹,我们只是偶遇,仅此而已,我有我的任务,他有他的未来,我们的前路并不相交,他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当无心子说出自己即将离开,希望他多多保重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忍受,他给主身传递信息,明言自己想要成为无心子的道引。
可以想象,主身勃然大怒,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你疯了吗?”主身这样说,“强大的古荒神源,竟然要成为一条杂鱼的道引?”
“无心子”是杂鱼?这让他无法忍受,他狠狠的顶撞了主身,气急败坏之下,主身放言要切断对他的能量补给,这无异于将他消灭,一瞬间他真的害怕,然而,想到无心子,他立刻下定决心。
他挂断了和主身的信息传递,不久之后,主身的能量补给也一并断开。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危险,他是一个残缺的存在,没有主身的能量补给,他很快就会消亡,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无心子。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份,那太复杂,他只说自己本源破损,如今快要死了。
无心子听他说完一切,然后深深的皱起眉头,良久,他才再度开口:
“你需要一个完整的本源,是吗?”
光焰跳动着,说了一个“是”。
“所谓神交之法,”无心子思索着,“就是互相共享本源,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共享本源吗?”
一瞬间,分身心头狂跳,什么意思?他要和我共享本源?
“我……”他嗫嚅着说,“我没有完整的本源,我只有……残缺的本源。”
“没关系,”无心子说,那时,他们站在“鹰王”宫殿所在的悬崖上,那是无心子离开前的最后一站,他独临深渊,山风狂啸着拂动他的美髯,“我有完整的本源,可以让你活下去。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活下去吗?”
“可是……”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你要和你师妹……不,这不行……”
无心子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又看,两人长久的沉默着,直到很久以后,无心子用一种轻轻的、近乎哀叹的语气说:
“救死扶伤,侠义之本分,”他像是要哭了,“小火苗,你知道什么叫侠义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一瞬间,他泫然欲泣,尽管他没有眼睛,也流不出眼泪,然而,那种情绪盈满心头。
于是,无心子用本门特有的秘法,将自己的本源分享给他,他也将自己残破的本源分享给无心子。
他还记得,当无心子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古荒神源的分身的时候,那种震惊、骇然的神情,他好高兴,起码我不是个废物,我可以让他强大,我可以报答他,他这样想。
他凭着无心子的帮他补足的本源活下来,无心子离开的时候,他却没办法跟他一起离去。
“我有道引了,”一道纯白的剑气,饶在无心子的食指上,百转千回,“一雌一雄,雄的是我,雌的在我师妹那里。”
一瞬间他愣在那里,怎么回事?我不能跟他一起走吗?修士只能拥有一种道引,这谁都知道,然而,就这样结束了?他就这样离开?我就留在这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等十八年,”无心子说,“回去以后,我会斩断这一缕剑气,十八年后再来找你。”
十八年,太漫长,他哭着送他离开,回来的路上,他暗自下定决心,要用古荒神源的强大天赋,配合无心子帮他补足的本源,在这秘境中闯出一片天地。
他做到了,十八年后,他已经是秘境中赫赫有名的王者,当初那些虐待过他的毒虫猛兽,能灭族的通通灭族,不能灭族的也被他斩杀无数,无心子帮他补足了本源,他却不曾学到无心子的大度和怜悯。
十八年后,他满怀希望的前去赴约,然而,他没等到无心子,那一年青城派没有一个人参加七山大会,他抓住好几个人族修士盘问,却只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信息。
有人说无心子悔婚之后,被青城派的长老们打入冷宫,一代天骄就此落幕。
也有人说,无心子只是被保护了起来,长老们将他雪藏在青城山上,倾尽所能的教授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骄……
还有人说,青城派遭遇了剧变,高层权利变动,无心子可能已被波及身死……
总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向他展示,无心子因为救自己,而惹上了大麻烦,他在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
从那时起,光焰就开始图谋离开秘境,他先是找到人族在秘境之中的驻地,那是整个秘境最为神秘的地方,按照原住民和人族的约定,不可有任何原住民靠近那里。
光焰携王者之威前去,希望能够借道离开秘境,然而,人族强势无比,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谈判破灭之后,他试图强闯,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将他打的火焰凋零,险些陨落。
那时他才知道,人类之所以能长久的控制住进出秘境的通道,是因为有移山境高手在坐镇,秘境不是不允许移山境高手的存在么?他不明白,但他知道,那条路走不通。
他把目光转向大河流域,化龙关下有秘宝,这件事,他和鹰王都知道,鹰王一直打那秘宝的主意,也曾邀请过他共谋,但那时他只想着等待无心子,根本不愿以身犯险,是以拒绝。
于是,他找到鹰王,两人足足谋划了十年,策反了古龙王手下数位重臣,摸清了水下宫殿的各种情况,又生生等了三年,直到那位年轻的小王子成年的那一天,水下宫殿喜气洋洋,守备松懈,他们才下手。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他们有条不紊的推进,水族们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和鹰王两人围攻大河流域的王者,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还是那手持重锤的黑鱼精站了出来。
比力气,猛兽们自然不惧,他派出手下的夺命双熊围攻黑鱼精,本想着能拖住他,谁知那熊大忽然就被开瓢,熊二竟吓的一动不敢动,那黑鱼精转身掩护小殿下杀出重围……
想起那一日,简直就是噩梦,筹划了十年的计划,因两只无能的黑熊而溃败,还不等他们拿出备用计划,化龙关下的阵法已然启动,古龙王如天神下凡一般,身披神光击败他和鹰王……
他本想处死熊二,熊二却好死不死的救了他,无奈之下,他只能使劲侮辱那狗熊的熊格,他叫那狗熊为“狗”,狗熊为此羞愤欲绝,他心里才勉强好受一些。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人类的到来,无心子真的不要我了吗?他把我丢在这里了?他知不知道我在等他?
谢天谢地,这一次,他等到了,无心子让自己的师弟前来,原因竟然是他已经突破了治水境!
三十六年的等待,终于开花结果,那一刻,光焰几乎要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等的值了。
所以,他才愿意放下身段,安心做三个小弟子的保镖,不为其他,只为他们是无心子的师弟。
于此同时,昨天晚上,他忽然感受到主身的存在,那个曾经险些将他杀死,那个曾经恶狠狠的胁迫他的主身,那个可以让他成为真正的古荒神源的主身,忽然一下,闯进他眼前,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一直以来,他都为自己的残缺而感到遗憾,无心子的确帮他补足了本源,然而,他终究不是真正的古荒神源,不是那所谓的绝世道引。
他渴望补全自身,不为自己,而是为了自己那心目中早已认定的主人,三十六年的等待,他希望能给无心子一个惊喜,他希望自己能成为无心子修炼路上的强大助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派出自己手下五员大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追杀那个让主身寄托的修士,哼,他算什么东西,他能跟无心子比吗?一条臭杂鱼,竟然妄想有绝世神源作为道引!
如今,五员大将进展如何?为何还不曾发来风信?难道遭遇了什么意外?不,那不可能,他从未想过意外发生的可能,那家伙昨晚还被追的落荒而逃,跳进大河,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那条风信。
狗发来的风信,他开始察看里面蕴藏的信息。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按照狗的说法,自己手下五员大将,此刻竟死的就剩一条狗了?不是吧?那小子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本领?一晚上而已,他是吃了什么大力丸?
他想不通,然而,他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行动,而不是思索,狗将那人制住了,但狗被困在大雪之下,如果那小子撑不了多久就死了……道引会为主人补命,也就是说,主身会先一步死去……不!
那是他无法忍受的,他要补全自身,他要成为真正的古荒神源,成为无心子修行的巨大助力。
现在就赶过去,他告诉自己,找到那小子,将主身炼化,补全我自己……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冲到大雪山上,将那小子抓来,先狠狠的羞辱主身一顿,然后……
“前辈,”这时,他听到那个叫“无光子”的修士说话了,“大机缘是否要出世了?您能感觉到吗?”
光焰楞了一楞,他注视着眼前三个小家伙,我不能走,他告诉自己,我要保护这三个小家伙,无心子把他们托付给我……
可是,如果那小子死了,主身烟消云散……我就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古荒神源……
孰轻孰重,还要思考么?
“我感觉到了。”光焰这样说,他身上的火光跳动着,彰显着他心绪的波澜起伏。
“要出世了吗?”无光子兴奋的问,他和另外两个青城派弟子共同捏着那小小赤色石板,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祭出去一样。
“大机缘离开了,”光焰这样说,“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无光子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怎么会……”
“前辈,您刚才说……”另一名弟子说,“您感觉到了……”
“我的确感觉到了,”光焰耐心的解释,“但它现在又离开了,我感觉不到了,神物就是这样,行踪琢磨不定。”
“那……”无光子彻底懵了,“我们现在……”
“我还能感觉到一点点,”光焰这样说,火焰形成一个箭头,指向南方的位置,“往那个方向去了。”
三个青城派弟子相视一眼,眸光惊疑不定。
“前辈,”最终,无光子说话了,“您可以……可以带我们去追吗?”
“当然可以,”光焰笑了,“你们三个家伙飞过吗?”
“坐过飞机,”一个小弟子说,“自己飞……从来没有。”
“我带你们飞,”光焰笑着说,小孩就是好骗,他展放出一团橙色光晕,如一朵彩云,将三个小弟子轻轻托起在空中,“走。”
彩云掠空而去,山上等待的修士吓了一大跳,有人大喊着:“作弊,作弊,有移山境高手混了进来!”
若不是我有急事,一定把你杀了。光焰暗想,没人可以指着王者大喊。
“哈哈哈……”三个小弟子坐在橙色光晕上,一开始还很害怕,但听了那修士的话之后,不由笑的前仰后合。
三个小弟子笑着笑着,忽然,后方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
“怎么回事?”无光子惊骇转头,却只看见橙色,满眼都是橙色,光晕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前辈,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光焰尽量不露出心虚的语气,“有人在打架。”
嗯,天和地在打架,受伤的是那座大山,可怜的大山彻底崩开了,一道红光贯穿天地,方圆百里之内都清晰可见,那就是首山赤铜发出的光?光焰心里痒痒,他想去抢夺,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三个小弟子满脸狐疑,但这时候,他们已经飞的很远,不久后,他们看到前方那座大雪山。
小鳄鱼
“吾儿,从今往后,你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父亲托着那顶小小的王冠,这样告诉他,“大河流域迟早要交到你的手里,你敢戴上这一顶王冠吗?”
“我敢。”他重重的答应下来,大殿里顿时一片欢呼,父亲将小王冠戴在他头上,他伸手把王冠扶正,走向眼前那石头大锁。
按照惯例,大河流域的继承人在成年的时候,都要用身体扛起面前这把石锁,石锁是第一代大河流域的王者用斧子和凿子打磨而成,上面刻画着整条大河,每一条小支流都清晰可见。
扛起石锁而冠冕不落,就算是完美的成年礼,今日之前,小鳄鱼已经无数次练习过,如今他真正面对那把石锁,大河流域所有的头面人物齐聚于此,他们盯着他看,他本以为自己会紧张,然而,这一刻,过去练习的场景一遍遍的在心中回放,他稳稳的走到石锁旁,身子下沉。
王冠虽小,重量却不轻,王冠通体以纯金做就,上面镶嵌着七颗蓝宝石,象征着大河流域的七条支流,五颗红宝石,象征着大河流域的五个大湖,中间又有一大块纯白的雪钻,象征着大河流域的源头,那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山。
小鳄鱼昂着头,保持着王冠的平衡,同时微微俯身,从那石锁之下穿将过去。
大厅里发出微微的笑声,小鳄鱼身子瘦小,比起乃父小山似的身躯,他就像那山上的一棵树,不,树上的一颗树枝,瘦小干瘪,大石锁将他整个笼盖起来,大厅里的人必须低着头才能看见他。
毫无疑问,这是从未有过的场面,一只瘦小的鳄鱼,真的能扛起石锁吗?小鳄鱼知道,有些人就等着看笑话了。
可我不会让他们看笑话,他告诉自己,我要让他们目瞪口呆。
他昂着头,确保王冠不会掉落,同时,他缓缓撑起四条腿,将后背贴在冰冷的石锁上,他骤然用力,那石锁晃了一下,与会诸人齐声喝彩。
“给我起!”小鳄鱼在心中大喊一声,下一刻,他猛的撑直四条腿,那石锁便猛的往上抬了一寸多。
“好!”喝彩声如雷鸣般响亮,小鳄鱼心中暗自得意,付出终究有回报,这么多天的辛苦练习,汗水和血水即将浇灌出鲜艳的花儿,他往前迈步,一步,众人连连喝彩,两步,掌声如雷,三步,他已完成了自己的成年礼。
忽然,宫殿外面号角长鸣,呜呜呜呜呜,角声满天,压过宾客兴奋的喝彩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小鳄鱼有些茫然的抬头,发生了什么?号角怎么响了?
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又响,声音急促、有力,“敌袭!”有人大喊,宫殿里顿时乱做一团。
小鳄鱼艰难的放下石锁,这时候,没人在顾得上他,他听到父亲迅速的发号施令,他把石锁放在一旁,转头看向父亲,却看见父亲手下重臣拔出长剑,狠狠捅向父亲的肚子。
“吼!”
大河流域的王者怒吼一声,偷袭来的太快,他往一旁稍稍闪了一下,长剑刺进他肚子,却只没入一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