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庄云被这三个后辈搞得是一头雾水。
庄正德每日是早起晚睡,以前懒得饭都舍不得张嘴吃的人,竟然每天是操持家务,关心厨房柴米油盐,要不就是待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简直变了个人。谢聪和董丽二人,每天起来吃过早饭就往外跑,神神叨叨也不跟老县令多说什么。出马用的装备也不带走,不知道二人在忙活些什么。
庄云忙于公务,也没来得及问这三人到底在捣什么鬼。后来琢磨一番,也懒得搭理了。小青年有小青年的事情,操个什么心。庄云寻思,只要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由几人去吧。
到第三天一大早,庄正德早早起来洗漱,谢聪和董丽也是起了个大早,在院里忙活准备。
庄云晨练回来,看到几人在院内忙忙碌碌,便把庄正德叫到身边,“你小子,这几天是吃错药了?神神叨叨的,这是准备干吗?”
庄正德嘿嘿一笑,凑到老县令近前,脸都快挨住了,老县令有点嫌弃的往后躲了躲,庄正德说道,“爹您忘啦,我不都跟您请示过了嘛,我表哥表嫂准备找着老仙家们给我看看,您忙您忙,不用管我们。白老头一会儿也来,您就放心好了,绝对万无一失。”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爽朗的笑声,“你这臭小子,背地里就喊我老头啦?后脑勺不疼了?”来人正是白崇文白老爷子,庄正德一听这话,紧忙捂着后脑勺一脸惨兮兮的笑容,转头讨好的看着白老爷子。
只见白老爷子背后还提着一只大公鸡,“谢聪,大公鸡我老汉借了一只,反正也就是放放血,省的花钱再买了,老曹一听我要借大公鸡一用,双手奉上。哈哈哈哈,他老曹也不怕我老汉把这公鸡炖了吃肉。”
红锦大公鸡叽叽咕咕表示不满。
庄云一看白崇文来了,上前打过招呼,“四海那小子呢?怎么这个小跟屁虫今天没有来?”
白崇文一手把大公鸡交给谢聪,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睡着呢,太阳都晒屁股了,叫不醒,我便找人安顿他了。今天这种场面四海在的话又得调皮捣蛋,再加上那只小巴哥,不得弄个鸡飞狗跳才怪。我老汉也放放假,看看热闹。”
庄云命后厨准备好了早饭,几人草草吃过。庄云本想着还在这也凑凑也热闹,可这一大早也不知怎的,前堂就有人击鼓喊冤,要告状。便跟几个人告罪,先去办案去了。
庄正德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稍有些紧张,白老爷子则坐在桌边打起了盹,兴许是夜里没睡好,又起了个大早,有些犯困。
庄正德看到谢聪和董丽先是往院内摆了一张四方小桌,铺了一张黄色绣有内五仙真身的桌布,还有四支小旗子。之后又从屋内拿出五谷,分东、南、西、北、中五个位置各放一堆。桌四角点了四根蜡烛,又在桌中间那堆稻谷中央差了三炷香,也不见这谷物堆了有多少,这香就稳稳当当插在中当间。
摆完桌子之后,谢聪和董丽在西厢房内收拾物件,穿衣打扮,很快就收拾完毕,出来在庄、白二人亮了个相。
白崇文一看这扮相,“瞎”眼也分不出来个多姿多彩,反正都是灰蒙蒙一片。只是看到这两件服装隐隐泛着黄的发紫的气息,这文王鼓、武王鞭更是两件上好法器,泛着纯正的紫气,就跟燃烧的小火苗无二般,突突突突一直往外冒。
白崇文随后又看了看庄正德,这几日来,庄正德的灰蒙之气已经少了很多,隐隐受到压制,看来这心性一变,气息自然也要跟着变了。
董丽率先走到白老爷子近前,“老祖宗,您看看,我们这家伙什咋样?靠谱不,我们老家老祖宗可说了,我俩这些东西都是上等法器,都舍不得给外人用哩。”
白崇文笑着点点头,“好东西,好物件,看来你俩在这辈弟马中还是数一数二的,不然这老仙家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法器给你们。我老汉没走眼,你二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对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俩知会一声就是。”
谢聪远远的站在房檐下,理了理着装,晃了晃文王鼓,“白老爷子,您一会就抱着大公鸡就行,坐在边上看着便是,有您老在,我俩这信心十足。一定给正德安排的明明白白。其他东西需要的东西都备好了,一会顺路拿上就行。”
庄正德这才想起来,今天也没见这元宝、冥钱、黄纸之类的,原来是已经备好了。
谢聪安排让庄正德进屋搬了两把太师椅,庄正德和董丽各坐一把,白老爷子就抱着公鸡坐在院内石桌旁。
谢聪又向几人安顿了一番,无非就是过程中不要言语,让庄正德坐好了,眼睛睁大瞧着些。
随后谢聪喊了一声准备开始,便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了三组鼓点,示意董丽开始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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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呐黑了天,
龙归沧海虎归了山。
龙归沧海呐能行雨,
虎归深山得呐安眠。
大路断了呐马和车,
十家有九家把门关。
行路君子呐住旅店,
家雀卜鸽呐奔房檐。
只有咱家呐门没锁,
烧香打鼓呐请神仙。
左手拿起呐文王鼓,
右手举起呐武王鞭。
咱们先说鼓后说鞭,
起名就叫呐晃魂帆。
木匠师傅呐砍柳木,
锛子锛来呐刨子圆。
上面拴上呐八根弦,
四根朝北四根朝南。
四根朝北呐安天下,
四根朝南呐定江山。
中间是呐哪吒闹海滴金刚圈。
还有呐,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大钱。
小小鼓鞭呐一尺三,
五彩飘带呐上边栓。
往下一住呐一个弯,
往上一指呐一个尖。
打一下呐颠三颠,
打三下呐颠九颠。
梁山一百呐单八将,
打了呐一百零八鞭。
鞭要一打呐鼓就响,
鼓要一响呐请神仙。
请神仙要先按内仙,
三道狼牙呐三道关。
头道狼牙呐头道关,
秦琼敬德呐把门看。
秦琼手拿呐熟铜锏,
敬德手使呐打将鞭。
往日闲事呐你多管,
今日闲事呐你少贪。
打开大门呐让外仙,
请你把老仙送到呐二道关。
二道狼牙呐二道关,
哪吒杨戬呐来站班。
杨戬驾着呐哮天犬,
哪吒挎着呐金刚圈。
往日闲事呐你多管,
今日闲事呐你少贪。
打开大门呐让外仙,
请你把老仙送到呐三道关。
三道狼牙呐三道关,
灶王老爷呐把门看。
灶王老爷呐本姓张,
家住上方呐张家庄。
老大本是呐张天师,
老二就是呐张玉皇。
剩下呐老三没事干,
来到呐下方当灶王。
灶王呐老爷把头低,
里神呐别把外神欺。
今天东主呐有大事,
那是帮兵呐请来地。
一请胡呐二请黄,
三请呐飞仙四请蟒长。
五请呐清风和悲王。
天上有事呐飞仙办,
地上有事呐得胡黄去商量。
阴曹地府呐要有事,
得请呐悲王去帮忙。
老仙家呐下山峰,
下山带来呐宝三宗。
捆仙索和呐捆仙绳,
马后捎带呐拘魂瓶。
捆仙索呐往上捆,
捆仙绳呐往上扔。
头上压住呐三味火,
肩胛吹灭呐两盏灯。
老仙呐捆人要捆紧,
半阴半阳呐可不中。
叫声老仙呐抬头观,
红罗宝帐呐在堂前。
刘伯温看的风水地,
诸葛亮点的老龙谭。
鲁班做的呐小板凳,
四角八扎呐在中间。
你鲤鱼打挺坐上边,
我鞍前马后侍奉当仙。
芝麻开花呐节节高,
谷子开花笑弯了腰。
茄子开花呐头朝下,
玉米开花呐一撮毛。
高粮地里呐长黄蒿,
老仙你影影超超来到了。
老仙来了呐我知道,
千万别把呐脾气暴。
房屋小柱呐边角多,
磕着碰着可不得了。
磕着呐君子还好办,
碰着呐小人了不得。
一笑公呐二笑婆,
三笑呐老仙没道和。
我拦住马头问国号,
拉住呐丝缰问家乡。
或姓张呐或姓王,
要不就姓李或姓黄。
赵钱孙李呐李存孝,
周吴郑王呐王颜章。
冯陈楚未呐未学士,
蒋沈韩杨呐杨六郎。
或住府上或住呐乡,
或住东北和呐沁黄。
大雁北飞呐白草青,
人过留名呐雁留声。
帮兵请老仙开金口,
说出呐家乡住处和姓名。
上马呐到有规格礼,
下马呐也有礼规格。
或好吃呐或好喝,
酒饭烟茶呐预备着。
弟子今天请来呐老仙家,
病人就在这床当中。
一病就是大半年,
总觉她心里有事情。
南请呐大夫不见效,
北用呐草药不见功。
万般处在呐无几奈,
才请老仙呐到军营。
或是看呐或是听,
或是诊脉看呐病情。
阴阳找呐八字瞌,
串过呐七窍十二经。
五脏六腑看个遍,
麻烦老仙仔细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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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文一边听,一边跟着节奏拍着大腿,年轻时候去过几次关外,也听过不少出马神调,可听到谢聪这个版本,才发现还是有些区别的。谢聪唱起来这个神调,节奏鲜明,鼓点清脆。果然是有些道行在其中,比起那些刚入门不久的弟马来说,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庄正德这次有机会轻言目睹这跳大神儿的套路,眼睛睁了老大,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表嫂一点儿动静没有,自表哥谢聪开始到现在,表嫂董丽非常安静,也没有跟那天一样,一听到鼓点就开始哆哆嗦嗦。
董丽这会的样子,让庄正德感觉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谢聪其实在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股子怪异了,但是这请神调一起,当间是绝对不能停的,不然会被反噬。虽然谢聪没见过,但是自继承了这门手艺之后,这家族长辈们便跟谢聪多次强调,只要三组鼓点一响,哪怕就是天塌了,也得顶着半边天把这请神调唱完。
庄正德看到谢聪楞在一旁,脑门子上全是汗,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但是在开始前董丽已经嘱咐过,不能说话,庄正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谢聪。
谢聪也是着急了,关键是老仙家没到之前,自己也不能开口。这都过了好一会了,还没个动静。董丽就跟不知道一样,反正就是闭着眼睛坐在一旁。谢聪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回避了庄正德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坐在一旁的白崇文。
白崇文这会也感觉到这个诡异的气氛了,仔细看了看董丽现在的状态,心中有些许明了。冲着谢聪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稍等片刻。
谢聪看到白老爷子示意没事,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就赶忙归了位,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向庄正德有些调皮的眨眨眼。
庄正德一看这一老一小这幅德行,也认栽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两眼一闭就准备打盹了。
大概齐过了有一刻钟,也许更久。三人只感觉时间已经凝固,谢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害怕出什么变故,万一伤害到夫人可就不太好了。
正在此时,董丽开始动了,庄正德睁眼一看,表嫂从脚步开始,慢慢哆嗦起来,就这样一点一点引到上半身,开始在太师椅上剧烈的哆嗦起来。嘴中也哼哼唧唧,表情看起来有些许难受,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
谢聪有些着急,可只能干看着没办法,脑筋一动,只好继续有节奏的敲起了文王鼓,谢聪希望鼓点带动节奏,能让董丽跟着节奏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