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91、黑店
此后几番死战,让李宓以战养战,再次进入两仪经第八层,随后便停滞不前。
正如赵怀安当初所说,两仪经入门容易,越往后越难。
尤其是由第七层攀爬第八层的路上,李宓感觉自己需要一片汪洋大海般的内力方能填满空缺,而八部天龙扎根的八处窍穴像被封住一般,死气沉沉。
李宓一度认为可能是八部天龙将窍穴堵塞,导致内功修为迟迟没有进展,可又没法将窍穴解开,他暂时也没想到太好的方法。
一路上又结合半部黄纸刀法钻研杀鲸刀,对里面的游鱼式、破浪式、霸王扛鼎以及仙人跪等招式有了更深的体会。
不知不觉间,马车赶到一片山脚下,红藜勒住马车,在车帘外说道:“督……公子,咱们到了一家黑店。”
“黑店?”蜷在车厢角落瞌睡的宋亭鹭猛然醒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店家敢做这种勾当?”
李宓不以为然,掀起马车车帘,果然看到一家旗帜扑灰到不管如何大风吹拂都直直下坠的简陋酒肆,有位身段妖娆的老板娘站在门口伸懒腰,她脑袋上面的酒肆招牌上,光明正大写着‘黑店’两字。
“哎,还真是黑店,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挂幡子,不知是找死还是真有这样的底气。”李宓啧啧称赞。
宋亭鹭倒是被黑店的招牌吓得有些发憷,拽拽李宓的胳膊道:“要不咱们换一家店吧?”
李宓说道:“这附近方圆八百里水泊都是逐鹿山地界,你以为换家酒肆就跟逐鹿山扯不上关系了?再者说,我这趟就是找黑店来了,不是逐鹿山的还不打算过问呢。”
随后与红藜一齐奔着店门走去,从酒肆侧翼悄无声息出现一名腿脚伶俐的小厮赶忙上前牵住马缰,将马车牵引到一旁的马厩去,抱来上等草料饲养。
宋亭鹭见二人都过去了,咬了咬牙,也跟着一齐迈进黑店。
体态丰腴的老板娘见着三位客人进来,立即热情地招呼起来,先是瞥了两眼相貌平庸的红藜与宋亭鹭,心中惋惜身段虽好但脸蛋差了些,不然留下来帮酒肆招揽些皮肉生意,每月也有不少赚头。
她又将注意力转回富家公子态的李宓身上,徐娘半老的妇人一面抛着媚眼端来两盘花生跟毛豆,磨磨蹭蹭的往李宓身上靠,“哎哟客官是城里来的吧,先给您上两盘吃食解解馋,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我这就吩咐厨子给您做。”
李宓不动声色拍开了老板娘的咸猪手,老板娘丝毫不恼,只是规规矩矩的隔开了距离,显然这年轻公子对美妇不感兴趣,丝毫不解这其中的风情,那就只好按部就班来了。
“两斤牛肉,一盘炝黄瓜,一坛黍酒,三碗素面。”李宓说道。
老板娘立即朝后厨吆喝起来,“二斤牛肉炝黄瓜再加三碗尼姑面!”
后厨传来一声低哑的男人应喝声,紧跟着响起咚咚的菜刀剁板声音。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从竹筒里倒出三双筷子打算摆上,却被红藜挥手斥退,她自己摊开一卷小锦布,从里面倒出三双银筷,一一放在李宓跟宋亭鹭面前,“不劳烦你了,我们自己带着筷子。”
老板娘讪讪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三人一眼,便收回筷子,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宋亭鹭迷惑不解,“店里有现成筷子干嘛不用,咱们吃完饭又不用收拾碗筷。”
李宓打量着酒肆的摆设,细细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能在逐鹿山脚下开店的,老板会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你看这桌子上的刀剑劈砍痕迹,还隐隐散着血腥气,说明这里常发生打斗流血事件。什么酒肆会整天流血?唯有黑店。”
宋亭鹭啊了一声,随即扭头四望,周围几桌偷偷摸摸垂涎太平公主浑圆翘臀的汉子见到那张黝黑面皮后,大呼晦气,收回眼神继续喝酒吃肉。
“怕什么,你屁股底下坐着的那张凳子,说不准昨天还死过人,你面前的桌子上,也许就在刚刚还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就是黑店,来到这儿若是不懂规矩,那么任人坑骗宰割也只能捏鼻子认命了,大不了下辈子小心些。”
宋亭鹭听完,黝黑面皮都有了些泛白的迹象,她看着桌上那些隐晦的红色印迹,胸口起伏不定,直犯恶心。
李宓将红藜派来的木筷塞到她手上,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黑店有个规矩,用自己的筷子叫一招鲜,用店家的筷子叫食通天。如果是一招鲜,就说明你懂规矩,店家也不会为难你,若是愣头青的食通天,那可真要吃完去见老天爷了。”
宋亭鹭听完,只觉周围每张面孔都不怀好意,就连李宓那张笑脸也显得面目可憎极了。
突然,角落一桌游侠打扮的江湖汉子猛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老板娘,你他娘瞎了眼,敢给我们上白肉包子,信不信老子把你这家店给拆了,然后把你和你那没鸟的相好一块剁成烂泥?”
老板娘忙赔着笑跑上前来,掰开包子看了一眼,忙赔不是道:“哎哟不好意思,前两天的包子,坏掉了,我这就给客官换上今天新蒸的!”
说完,老板娘抱起一屉包子一溜烟蹿回后厨,不一会就让小厮端了笼新鲜包子送来,香气扑鼻。
宋亭鹭眨了眨眼,吸吸鼻子道:“什么是白肉包子,就是肥肉吗?”
红藜瞥了眼对方,冷笑道:“就是用食通天做的包子。”
宋亭鹭半晌才反应过来,吓得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小心翼翼道:“人肉包子啊……”
没一会儿,小厮端着做好的一盘菜送上桌,吆喝一声‘客官慢用’,便躬身退到一边,倚到柜台那里跟老板娘讨要花生米解馋。
老板娘一脸不耐烦的端来花生米,跟小厮开始闲聊起来。
紧接着后厨走出来个身材精壮的瘦高汉子,脑袋上扎着绑带,额角有枚官府烙印的流徒刺金,不知是哪里流放逃窜出来的发配犯。
瘦高汉子坐在酒肆门口,从腰间摸出一杆烟袋自顾自啪嗒啪嗒抽起来,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李宓三人各自捧着碗,就着牛肉跟炝黄瓜下饭,红藜主动抱起装满黍酒的坛子,每人给倒上一碗,随后三人碰碗,一饮而尽。
李宓满足的擦擦嘴角放下碗,眼角余光瞥到与老板娘说笑的酒肆小厮偷偷往这桌看了一眼,心底发笑,于是又满满倒上一大碗酒,痛快喝起来。
连着三碗下去,眼见小厮跟老板娘回头张望的频次加快,李宓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仿佛遇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
酒肆小厮忍不住开口道:“客官在笑什么?”
一旁的红藜端着酒碗,一只纤细小腿抬起踩在长凳上,胳膊肘垫着膝盖戏谑笑道:“你妈妈玩蒙汗药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玩泥巴呢,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小厮脸色一僵,犹犹豫豫的看向老板娘,身段妖娆的老板娘长长伸了个懒腰,随即扭动着腰肢从柜台出来,捂嘴笑道:“客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小本买卖童叟无欺,哪里会干下蒙汗药的勾当呢。”
李宓调笑道:“大婶,这酒里有没有蒙汗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就别装可怜人了。”
大婶!
老板娘有些绷不住脸色了,旋即平复心情,凑上前娇滴滴说道:“公子可真会说笑,奴家才十八岁呢!”
“说你女儿十八岁还差不多吧?”
“小冤家嘴巴可真毒。”老板娘笑得风情万种,手中却不动声色出现一把匕首,直直刺向李宓胸口。
李宓神情不变,轻松就双指夹住匕首,无奈道:“大婶,我们三人只是路过此地,无意生事,没必要这样下黑手吧?”
妇人满脸媚意的眯眼道:“公子的身手还真是不错,看来有些家底傍身,还有身边这位丫鬟底子也不赖,居然没被迷香迷晕过去。”
李宓看了眼神情自若的红藜和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宋亭鹭,表情夸张道:“原来这就是迷香啊,摆在茅坑里去去臭味还很不错的。”
随后,李宓轻松弹指,将妇人手里那柄匕首随意弹飞,嗤笑道:“早就听闻逐鹿山水泊旁有家黑店,开店的夫妇专做白肉包子,破旗人头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丢去填河。想必大婶就是母夜叉孙二娘,门口抽旱烟那位就是姘头菜园子张卿吧?”
孙二娘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朝门口喊道:“相公,快过来,这次遇上硬茬子了!”
紧接着,除菜园子张卿外,酒肆外面哗啦啦涌进来十几号壮汉,张牙舞爪挥刀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