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我从地上摸到了一根断裂的木头,双手舞动就打在了镜子上,嘭的一声,镜子没碎,反而给我手震的发麻。
尼玛,坑爹啊。
国产的镜子什么时候质量这么好了,新出爱疯六的钢化膜也没这么结实吧。
情急下我连砸了几次,竟然只有裂痕,而从里面的黑气冒腾的越来越快,这简直就是非人类的东西。
“女人,你连一块镜子都砸不破么?”北冥夜慵懒的声音带着嘲讽的语气。气的我当场想骂人!
“说的轻巧,有本事你出来试试啊。”
我咬牙切齿的暗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真的砸不破啊,这镜子太妖孽了,一看就是进口货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隐约看到老张叔的身体动了一下,眼睛也在慢慢地睁开,而且这个时候四周穿寿衣的纸人也靠拢了过来。
完蛋,跑路吧!
我心里的这个念头生出来,可跑你妹啊,妈的往哪儿跑?路都被堵死了,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却看到杨正奎家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白色的影子扑了出来,瞬间把挡住的纸人给推开了,接着整个白色影子冲入了镜子里。
夜色中,那面镜子涌现出来白光,刺眼的白光。
老张叔的身体颤抖中猛地立坐了起来,然后嘴角痛苦而沙哑的在笑。
“二丫头,奶奶又来看你了。”
老张叔的声音听起来男女混合,怪异无比,而且我听出来了,是奶奶的声音啊,她扑上了老张叔的身体,她在叫我二丫头。
“奶奶奶。”
我动都不敢动了。呆呆的看着这诡异的场景。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二丫头,奶奶可想你的紧啊,我很念你,所以下来陪奶奶吧。”奶奶最开始语气平缓,最后却变的恶毒无比。
我惊叫一声腾的站起来,可不知道怎么的,奶奶伸出手在半空停滞不动了,然后老张叔的脸充满了古怪,转而看向镜子里。
“小丫头,是你不可能。你怎么在这里不不不。我要出来。”奶奶的声音突然间变的尖锐。
“我要出来。”她大喊
“花,该死的花。放我出来!我要出来。我祝你们叶家不得好死。”这是奶奶最后的嘶吼,接着我就看到老张叔的身体抽搐几下,从镜子里好像又涌现出一股吸扯的力量,把上老张叔身体的奶奶又给扯进了镜子里。
“二丫头,你该死。你要害死全村的人你才甘心吗?你爷爷他”奶奶最后的声音还没说完,就全部的扯到了镜子里,传出她撕裂痛苦尖锐的惨叫。
随后那镜子白光大涨,一个隐隐压制不住,和着急忙慌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对着我大声嚷道:“婷婷,跑快跑。”
我当时听到这个声音就愣住了,因为这是阿香的声音,这是刚死不久的阿香啊。
“记住我说过的话,一定要找到十八年前的答案,找到独眼新娘。”阿香的声音透露出恐慌和着急。
“林香儿。”
我大叫着扑过去,可是镜子里面全部都是白光,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明白开始冲进镜子里的白色影子就是阿香的鬼魂。
她竟然死了也不肯离开,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的跑出来救我。
我红着眼睛拼命叫她的名字,不停地打着镜子,但她的声音却在对我大声嚷道:“跑,快跑啊。”
刚说完,我就看到镜子上面的裂痕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不停地涌现出来,我站起身还没跑两步,就听到嘭的一声,镜子碎了。
化为了满天的碎玻璃,噼里啪啦的掉落在院子里。连同最开始的纸人在内,都被玻璃刺中裂开,就跟泄气的皮球,软倒在了地上。
“林香儿。”
我哭喊着,跑过去想把镜子拼凑起来,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香儿的魂魄随着镜子破裂,落到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颤抖的拿玻璃,妄想从里面可以看到林香儿的身影,但那些玻璃散落整个院子,整个院子一片狼藉,我根本就无从找寻,我的手都扎破了,最终只能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左手无名指颤抖,幽冥戒指散发出蓝光,黑气涌现,北冥夜出现在了宅院里,他异常平静的望着这一切,说道:“走吧。”
我颤抖抬起头,红着眼睛注视一脸平静的北冥夜,抹了一把眼泪,对着他阴沉沉的说道:“你原本能救林香儿,你原本可以出来,对吗?”
“对。”
他没有任何犹豫,面不改色的说。
我心里一阵眩晕,只感觉一股愤怒滋生了出来,扬起手狠狠地对着他的脸扇了下去,可是在一半的时候我停止了,他没有闪躲,而且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不起波澜的盯着我。
“为什么。”我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对他嘶吼道:“为什么你不出来帮我们?”
他的冷眉微皱,声音从容不迫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一句话,让我只觉得心口一闷,整个人都快要软倒,差点我就后退坐在了地上,我对着他,红着眼睛,却笑了,我对着他笑了。笑的无奈,也笑的绝情。
这个可怕的恶魔,是不会在意我的生死,因此我遇到所有事的时候,他才会显得那么平淡,显得那么冷静,他本来就不在意所有人的死活。
“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呵呵。”我流泪对他笑着,转身往院门走,我终于明白,当自己软弱的时候,是不能太过于依靠任何人的。
“你踏出门槛一步,我就杀了你。”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到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不轻易间踩死一只蚂蚁,挥手可灭。
原来,我真的是那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原来他心里,我就是那种随手可以毁灭的蚂蚁。
“那你杀了我啊。”我转过头,深吸一口气盯着他,双眼冒出火气对他大声骂道:“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我声嘶力竭的对着他大喊,心脏就好像在搅拌机里翻腾,就算是把整颗心磨成粉,再也凝不出一个字。
“我真的很恨你!”我毫不示弱直视他,没有任何退却。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说。
他的手略微翻转,一根尖锐黑色所化的匕首出现在手指之间,那漆黑的眸子放射出寒光,冷的窒息,没有丝毫停顿,手指弹出,匕首带着黑气飞掠而来。
原来,他真的可以这样随意的杀了我啊。
我苦涩呢喃,嘴角自嘲般的一笑,闭上了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我也知道肯定自己无从躲避,几乎在我刚闭上眼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左侧脸庞一凛。
随后耳边‘嗤啦’一声,等我再次睁开眼,回过头却看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拿着碎裂玻璃正对着我脖子的纸人,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而那把黑气所化的匕首,直直的扎进了纸人的眉心,从其中穿透而过,穿寿衣的纸人就好像泄气的球,嘭的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整个世界变的格外寂静。
“滚!”
在那黑气之中,北冥夜的声音如同断冰切雪。
虽然他不带任何感情,但是我能感觉出他这冰冷声音下面的愤怒。
我突然有些复杂的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无比恼火的他。
“我叫你滚。”
他的语气尖锐刻薄,不含丝毫情面,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几乎是快要喷出火来,我从未见到他如此生气过。
“走就走啊。”
我紧紧地咬住下唇,对他凶完后,委屈愤怒转身就往门口走去。但几乎是刚踏出大门槛,就看到远处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那人凄惨无比,尽管人还没到,可是浑身上下却已经有了一股血腥味,衣衫褴褛,破烂不堪,虚弱的身体几乎走两步就左右晃动,随时可能倒下一样。
我当场就呆滞在了原地,走进后才发现,那正是消失了一整天的王小帅,此时的他样子狼败不堪,全身都在哆嗦,就好像神志不清一样,嘴里不停地嘀咕:“完了,全完了。要死都要死了。”
“王小帅。”我站在大门槛边大声的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王小帅抬头,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扑过来,一把抓住我,他的手竟然沾满了鲜血,手臂颤抖,激动的对我说:“来了,他们来了。走不了,走不了,我们都要死。”
“谁来了?你在说什么?你这一整天到底干嘛去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王小帅的这种样子,让我也跟着恐慌着急起来了。我大声的质问他。
可王小帅就跟丢了魂一样,对着我哭,然后又开始笑,嘴里不停地嘀咕:“和你一样,不,不对。不是和你一样,完了,全完了。走不掉了,走不掉了。”
“薛婷,要死了!你知道吗?我们都要死了。”
“来了,不,我要离开这里,还来得及,我要离开。一定要离开!”王小帅一把甩开我拉扯的手,然后转身踉踉跄跄的往村子小道走。嘴里还不停的嘀咕弄不了,完了之类的话。
疯了,这家伙疯了。
我张嘴呼吸,只觉得心口发闷,好像有块无形的大石头挤压在我的心口,让我的心脏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这一天王小帅都去了那里,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遇到了什么,全身竟然变的血淋淋的。
他像是疯了一样,满嘴胡话。
我呆立了很久,这才缓缓地往家里方向走。
最开始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后面我逐渐发现了不对劲,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冷清的村子仿佛是死了一样,没有一点人气。
不,应该算是有东西。
我拐过弯来之后,突然撞到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被我们带动的气流一冲,在空中飘了起来。
红唇绿眼,飘飘荡荡,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没有三尺白绫,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吊在一家门口,纸人,穿寿衣的纸人。
我抬眼望去,密密麻麻,整个街道上,像是奔丧白灯笼一样,挂花一样的每家每户都吊着一个白纸人。
不只是穿寿衣的纸人,大门口的正中央还放着白灯笼,村里家家户户门口上都挂着灯笼,那全部都是冥灯啊。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婆说过,冥灯一般是看不见的,哪家要死人之前,大门口都会出现白纸灯笼,这也被称为勾魂灯,外婆说这灯笼就好像是记号一样,阴间那些勾魂的阴差会在半夜把死人的魂给勾走。
勾魂灯笼,寿衣纸人。
如今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出现了冥灯,这原本不该我们看到的,可是如今却清晰可见,难怪,难怪王小帅说完了,难怪他会说走不掉了。
“还走么?”
我的身后,传出了一个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
“把阴魂封在纸人身上,披着寿衣满村子走,整个村没了活气,跟阴使串通,大门口都出现了冥灯,还有两个小时,冥王会亲自来勾走整个村的生魂。”
“勾走了魂,这个村,也就不存在了。我问你,还走么?”背后的声音不急不慢。
而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尖刀在我心口一刀刀的划下,我听的不是很懂,但我大致明白,那些穿寿衣的纸人其实都是被人施展了妖术,把孤魂野鬼的冤魂融合到了纸人,穿着寿衣整夜在村子里走,导致整个村都没了活气。
我现在终于明白老张叔死的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听到他房间里会传出吵架的声音了,白天的时候胖婶儿可能真的回娘家了,但是晚上进家门口,那并不是胖婶儿。而是我和王小帅看到的那个穿寿衣的纸人。
每个晚上,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面,有没有出现过纸人,村里人都在防杨正奎的媳妇儿,却都不知道还有纸人,你可以想象。
在深夜你熟睡的时候,院子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穿蓝色寿衣的纸人,耷拉着脑袋和手,晃晃悠悠,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门口,轻轻地推开你的房门,然后坐在你旁边,弯着腰,那红唇红腮帮,蓝眼白脸,静静地吸食你身上的阳火。
就算是被吸了阳气,谁也不知道,难怪村里的人这两天看上去都精神萎靡。我觉得整个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死,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