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整个一晚上,郝荻对何大壮的盘问,带有恶作剧成分,要惩治何大壮不说真话,听到何大壮说出了实情,她开始冷静下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郝荻不动声色,好像在跟何大壮唠家常。
何大壮怔怔地看郝荻,他的大脑在快速思考,回忆刚刚说过的话,是否已经漏了实底。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何大壮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被郝荻带进沟里去了。
看郝荻的反应,已经认定电死王晟的那个土造变压器,就出自他的手。他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这个事遮掩过去。
“我问你话呐。”郝荻不耐烦了,她掐准了何大壮还要狡辩。便再次警告何大壮说:“屋里没外人,你跟我实话实说,我还有机会帮你,不然,你看着办吧。”
“行了,你啥都别说了。”何大壮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他由王晟家闹鼠害说起,直到他与王晟最后一次见面。“当时我就觉得,王晟说话不正常。”
“你进屋时,他在跟谁通电话。”郝荻对王晟当时的异常反应很感兴趣。
“不知道。”何大壮这么说着,努力回忆当时的场面,似乎听到王晟叫过一声大哥。他脱口说:“他在跟贾政道通电话。”
“你凭啥这么肯定。”郝荻对何大壮的想象力产生质疑,以为他在编瞎话。
“这个电话肯定非常重要,我闯进屋里,打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晟子才那么对我。”何大壮时不时冒出的仙气,果然还原了一个事实。
王晟接听的那个电话,就是贾政道打来的。
贾政道提醒王晟,金鼎大厦集资贷款的事,可能要惹麻烦,他让王晟及早做好准备。
何大壮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贾政道也匆匆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王晟就接到了市j委的约谈电话,从此便消失了。
何大壮的猜测,在郝荻看来,没有事实依据。
“你当时为啥不告诉我。”
郝荻提到了与何大壮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这个在前文书已经交代过了。
王晟失踪后,丁局长接到协查通报,让洪北分局对王晟的行踪展开调查,实际上,就是要搜捕王晟。
丁局长把这事交给郝荻去办。
他事先特意询问郝荻说:“听说王晟突然失踪,你不感到惊讶吗。”
“我早惊讶过了。”郝荻回答的非常自然。
同为高中同学,王晟大学毕业后,事业一路飙升。他一个三级跳,就成为z府官员了,转身又当上了投资公司老板。
郝荻了解王晟的社会背景,更了解王晟的为人,他凭自己的力量,能当上银行信贷科长,就应经创造奇迹了。
别人看不出那台奥迪车的新旧程度,郝荻很早以前就爱摆弄汽车,她一看汽车轮胎的磨损状况,就知道王晟开的就是一辆新奥迪,他却口口声声说是二手车。
记得在一次小型聚会上,丁松还挤兑王晟说:“我用新车,换你的二手车。”
当时王晟只是微微一笑,便转换了话题。
郝荻接受任务,带上帅帅,去了王晟所在公司的写字楼。
她调取了王晟最后一次离开公司的监控录像,意外地看到了何大壮的身影。两人在写字楼外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何大壮出现
了。
他一副自来熟的派头,对王晟的女秘书大肆发泄不满。说王晟有意避而不见他,还要闯进王晟的办公室,验证女秘书所说,王晟不在办公室里。
何大壮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郝荻。这是他们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面。
他不打招呼,转身便走。
郝荻从十楼坐电梯追到楼下,跑到停车场,把骑电动自行车,就要离开的何大壮拦下。
郝荻对何大壮的举止行为产生怀疑,他是王晟离开写字楼,失踪前最后一个接触对象。何大壮看见郝荻,就跟遇见鬼了似的,转身便走,她必须要问清缘由。
当年,何大壮满心欢喜,带上郝荻父亲的半导体收音机,第一次去登未来老丈人的家门,没想到,郝荻结结实实给他一个大嘴巴。
郝荻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十年后,他们在王晟公司邂逅,往事恍若昨日。
郝荻职责所在,见了面先,她顾不得寒暄,就“棒棒棒”对何大壮一顿盘问,这事换了谁,心里也难免堵得慌。
何大壮早就知道郝荻的现状,也知道她已经跟丁松住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当年郝荻为啥要打他一个大耳光。
他怨气满腹,反问郝荻,当年为啥要打他大嘴巴。
丁松把何大壮吹牛逼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郝荻了,郝荻当时气炸了肺。
十年过去,郝荻对这件事已经释怀了。她知道何大壮,当时就是吹牛皮过嘴瘾,说什么亲嘴摸胸的。
如果换了现在,何大壮肯定躲不过挨打,打完也就算了,根本不能影响彼此的关系。
当然,郝荻现在大小也算是领导了,正在查办王晟失踪,她不可能把当时发生的想法,如实告诉何大壮,毕竟中间还夹了一个丁松。
何大壮长了一身的贱肉,见郝荻对他客气了,他的小脾气也涨起来了。郝荻有来言,他肯定有去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了好一阵嘴仗。
直到把郝荻惹急了,要掏手铐,带他回刑警队接受调查,他一溜烟跑了。
如果按正常的程序,郝荻要去北方晚报,通过晚报领导,找来何大壮,让他协助工作,如实说明他跟王晟分手时,都说了什么。
郝荻没有这么做,她眼睁睁看何大壮跑远了,也跟没事人似的回到分局,甚至没向丁局长汇报这件事。
郝荻知道,王晟与何大壮私人感情是很好,但涉及到这种绝对的隐私,王晟不会让何大壮知道的。
她不想给何大壮增添任何麻烦。
今晚,何大壮又一次提到晚报的工作,他流下眼泪说:“如果晟子还活着,我也不至于连这份临时工作都保不住呀。”
郝荻的心,被何大壮的眼泪泡软了。
她相信了何大壮所说的每一句话,也坚信王晟的死,跟何大壮没有直接联系。这个土造变压器,不足以证明何大壮有杀人嫌疑。
“行了,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我心也踏实了。”何大壮抹了一把眼泪,要穿衣服下床,跟郝荻回刑警队的准备。他问郝荻:“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明天再说吧。”郝荻转身便走,她走到门口,特意关上电灯,又带好房门。
何大壮站在地中央,目送郝荻离去,心里泛起嘀咕。
郝荻这个明天再说是什么意思,明天再把他送到刑警队去,还是明天再给他的行为定性。反
正结果都是一样,明天是他的一大关。
何大壮开始琢磨,怎样才能度过郝荻这一关。
正当夜深人静时,又是两人独居在一起。何大壮下意识地摆出一个用刀切菜的动作,他的心里独白又开始了。
郝荻踏踏实实睡了一宿觉,她早早起床,给何大壮做好早餐,对何大壮房间喊上一句:“起床吃早餐了。”
何大壮的房间鸦雀无声。她敲敲门,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这个邋遢鬼,昨晚睡晚了,一大早还在睡懒觉。
郝荻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掀开何大壮的被子,她被吓了一跳。
何大壮眼眶黑黑的,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聋了,这么大声喊你,也不应承一声。”郝荻转身便走,她边走边说:“起床吃饭了。”
郝荻走到房门口,就要走出房间了,回头看,何大壮还是直勾勾地躺在那。
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再次返回床前,怼上何大壮一拳说:“跟你说话呐,快起……”
何大壮突然一跃跳起,就势把郝荻压在床,扑上去就扒郝荻的裤子。
郝荻毫无思想准备,也就几秒钟时间,她明白了,随即两脚用力一蹬,何大壮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不敢怠慢,一轱辘爬起来,看见郝荻露出的半个屁股,中枢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又要往上冲。
郝荻提上裤子,“腾”地一下发火了。没等何大壮冲过来,她先扑过去,一个窝心拳打过去,打的何大壮“咯”地一声,差不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何大壮发觉势头不对,他转身就往外跑。郝荻一个扫堂腿,把何大壮绊了一个趔趄,紧接着叨住他的一只胳膊,用力向后一背,只听“嘎巴”一声。
何大壮就势倒在地上。
“哎哟,胳膊折了,疼死我了。”何大壮龇牙咧嘴,一个劲哀求说:“不闹了,松手,你快松手!”
郝荻扭住何大壮的胳膊,顺手捡起他的衬衣,把何大壮的另一只胳膊也背了过来,用衬衣将何大壮捆绑起来。
她站直了身子,猛踢一脚,正踢在何大壮的麻筋儿上。何大壮疼的鬼哭狼嚎,还不忘装傻充愣说:“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干什么呀!”
“开玩笑是吧?”郝荻被何大壮的鬼话气乐了,她接连又踢了何大壮几脚。
何大壮疼得直告饶说:“别踢了,我知道错了,行了吧。”
“你错在哪了?”郝荻余怒未消。
“我……”何大壮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郝荻的对手,便陪上笑脸说:“我就是要跟你开个玩笑。”
郝荻抬脚便踹,把何大壮踹的直打滚,她真想一脚踩折了何大壮。
“我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何大壮躺在地上,不再躲闪了。他把这一宿不睡觉,想出来的法子,如实坦白出来。他说:“我要把你拿下,你就不能收拾我了。”
“我收拾的就是你。”郝荻抬脚又要踹何大壮,忽然察觉何大壮话里有话,她问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真没有了。”何大壮躺在地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万念俱灭,自言自语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只想得到一份稳定工作,缠个变压器去拍王晟的马屁,哪想到这个变压器,就要了他的命。”
郝荻坐在床边,不住地喘息着。心里还在想,该如何处置何大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