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举行的第二天,陈同升匆忙指挥节目组收拾行装,准备打道回府。
那个叫斌斌的男童终究还是没搞出点什么名堂,只是在葬礼的第一天,当陈同升带领节目组同事前去道场吊唁时,斌斌笑嘻嘻地跑到陈同升面前,突然说了句:“还回去!”搞得陈同升莫名其妙,问他:“你说什么?”斌斌呵呵笑了两声,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等陈同升一行人赶回借住的村民家时,半道上斌斌又跑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快还回去!”大伙儿更是不明所以,一阵逗弄,将这个让大家又爱又恨的小家伙轰走了,只留下陈同升愣在原地发了几秒呆。
临行前,老村长前来送行。
王子衡看他那样子,似乎终于憋不住了,有话要交代。
老村长将陈同升和王子衡单独叫到一边,分外严肃地叮嘱道:“我知道你们一肚子疑问,但你们听我这个老头子一句话:永远别打听这件事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陈同升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王子衡倒显得觉悟有些高:“村长您放心,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我们不会再打听,也不想打听,只是,我觉得有必要告知政府吧,毕竟,那里面有些东西可是文物啊。”
村长摇头道:“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好,不劳你们操心。”
他点起一锅旱烟,悠哉地咂了几口,一双老眼望向远山,似乎充满焦虑和疑惑。
王子衡心想:莫名其妙的应该是我们,您还装什么深沉呢!他摆好架势,准备细听老村长揭秘。
谁知老村长将烟杆在地上敲了敲,站起身说道:“我只想奉劝二位一句:自作孽来自家受,须回头时早回头,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叫什么话?
王子衡张着嘴道:“您就打算跟我们说这些啊?”
老村长回答:“就这些!”
王子衡心有不甘,还想追问。陈同升止住他,对老村长说道:“放心吧,您的话我们都记心上了。”
老村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子衡一脸错愕的望向陈同升,哪知陈同升又恢复了他那副若无其事的面孔,走回队伍中,一阵催促大家赶紧上路。
节目组班师了,车队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背后的侗寨渐渐模糊,喧天的锣鼓声中,王子衡依稀听到山峦里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那应该是村长炸毁了隧道。
王子衡就这样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了省城,看样子侗寨之行,应该远没结束。
回到省城后,节目组“如愿”宣告解散。
按照之前的协议,王子衡可以流动到台里的其他部门,继续“光鲜”的工作。可是王子衡已下定决心:辞职,另谋高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份工作到底适不适合自己,至少,它连长远都不能保证,况且自己还是个编外人员。
陈同升也辞职了,王子衡本想找他叙叙话,可是电话关机,联系不上他。王子衡想:可能越是装作若无其事,越是痛苦和无助吧!嗯,此时不想见人也是正常的。
他对陈同升的同情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王子衡决定先痛痛快快地睡个几天几夜,再去想找工作的事情。
然而一连三天,他睡得并不好,他会经常发恶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幽暗昏惑的山洞里,梦到那具被铜钉钉死的尸体突然跃起,开口叫他兄弟。梦到深潭中一双、两双……无数双黑手拼命地抓向自己。
一次次惊醒,一次次睡去,一次次惊醒……如此循环往复,整个人已经恍惚了。
第三天早上,当他再一次被恶梦惊醒时,他意识到再不能让它肆意了,于是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招让他暂时摆脱了那些画面的缠绕。
他想:今天一定要去药店买点安眠药,要不然精神不足,哪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他慢慢踱到窗边,抬头望望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天是那么的蔚蓝。这座别称“爽爽”的三线城市,像这样蔚蓝的天很是常见,光这一点,就把很多省会城市比了下去。他不禁也为此露出了一抹微笑!
望着天的王子衡出了一会神,又踱回了屋里,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准备简历在各大求职网站海投。但看到桌子上杂难无章的琐碎,立即又感到心烦意乱。
他在裤子两边的口袋摸了摸,然后把身子偏向一边,拿出一包黄果树,从中抽出一根,顺手放在嘴里,拿起打火机凑到嘴边,随即,又放下了打火机,把烟从嘴中抽离,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鉴于自己目前拮据的经济状况,他已经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抽烟了。
他坐了一会,又起身,换上件“撑头”衣服向外走去。或许外面才会有机会的所在,他想。
今天是2016年6月21日。
奔波了一天,收效甚微。
如今的就业形势是严峻的,僧多肉少,竞争残酷。走在人堆里,随手都能揪出一个大学生,文凭的功效好像已经过了它的保质期。
像他这样的普通本科毕业生,生存技能显得有限。身边的同学,多半挤破了脑袋往公家门里钻,什么国考啦,省考啦,企事业单位招聘啦,往往出现上千人竞争一个岗位的情况。
换做刚出茅庐的那会儿,心高气傲的王子衡对体制内的工作是嗤之以鼻的。经过短暂的社会洗礼之后,他又有些羡慕公家人了。
今天下午,他看到一个投资顾问岗位的招聘信息,心中一动,就跑去试试。到了那儿才知道,所谓的投资顾问其实就是推销保险。王子衡拉长个脸,认为人家有欺骗的行为。
对方不客气的教育他:卖保险怎么了?人家清华北大毕业的卖猪肉当环卫,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葱?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回去重新投胎找个好爹吧!
干!
在外面一直逛到华灯初上的时候,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打电话的人是房东。
王子衡不想接电话,可又想总不能永远这样逃避下去,于是当不死心的房东第二次使他的电话响起时,他从容的按了“接听”健。电话里传来房东不耐烦的声音:“怎么才接电话呀?”
“不好意思,刚在公交上,没有听到。”王子衡礼貌的答道。
“嗯”房东显然被他这个理由搪塞住了,说话的语气好了很多:“你的房租到期了,还继续租吗?要的话就得赶快!还有好多人等着要房子呢!”这句话显然带着些许威胁在里面。
王子衡不笨,已经听出来其中的深意,他微微一皱眉,显得有些不快,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我还想继续住这儿,明天把钱给你送去好吗?”
“好的,可要快啊,都是几个老住户了,住着放心,说实话,我还真不想把房子再租给别人,谁知道他们打哪儿来、是做什么的呢,你说是不?好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你忙你的去吧。”说完就挂电话了。
初夏的夜空显得那么静逸,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如同很多希望在闪,但它们都似乎可望而不可及。
买了安眠药,走至出租屋楼下,手机又响了。
王子衡莫名的烦躁起来:不就是一个月的房租吗,至于这样频繁骚扰?但一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来自省城的陌生号码,王子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喂。”王子衡开始接听。
“兄弟,快来救我!”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语气很焦急。
“你谁呀?”王子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时候你开什么玩笑?快来,从我们刚刚分手的传送室走出来,有个大坝子,顺着往前,是个点将台,我被人控制了!”
“不是,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呀?”
“我的小王兄弟,来不及解释了,别逗我行不?赶紧过来……啊……”一声惨叫过后,听筒里只听见“滋滋啦啦”的噪音。
“喂喂喂……”王子衡一连叫唤了很多声,电话中再无应答。恶作剧吧!王子衡暗想。
匆匆挂了电话,打开房门,没来得及开灯,在窗子对面幽暗路灯的照耀下,王子衡一眼就看到电脑桌前坐着一个人。连日来恶梦里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王子衡感觉快要崩溃了。
“你是谁?”王子衡愤怒地将手中装药的口袋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