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也看出了他目光中的怪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是不是觉得我还是穿学生装比较合适?”
余文睦又揉了揉她的头,慈爱地说:“以后你喜欢什么就穿什么罢,我不再逼你。”
桃夭夭有些不可置信,歪了下脑袋,逃过他的手掌之后又立起来,喜笑颜开:“真的?”
“真的!”余文睦牵着她的手,“这回可以去了!”
桃夭夭看他一身整洁的西装,刻意加强语气问:“你确定就这样出去?”
“还有什么问题么?”余文睦问得很严谨。
桃夭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摇头说:“没事!没事!我们可以走了!”说罢还主动反握着余文睦的手先他一步走。
余文睦跟上她的脚步,因两人身高差、着装差,要不是他戴着半张面具平添了几分神秘,还真的像是……一对父女,或是一对兄妹?
两人在旅游指南的引导下来到苏州的美食广场。与其说是广场,倒不如说是小吃街。
已是傍晚,人群涌动,烟火缭绕,香雾弥漫,这是上班族夜生活的开始。
兼职的学生穿上店铺的员工服在门口迎宾,见中国人就说普通话,见外国人就一口流利的英语;有黑人厨师在奥尔良烧烤摊后吆喝,一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有些滑稽……
“夭夭,你确定要吃这地方弄的食物?”余文睦看着嘈杂的环境,腾腾的烟火,喝酒划拳的喧闹声,有些迟疑地问。
“你没听说过高手在民间吗?那些以盈利为目的的餐厅更注重的是美食的外表而不是味道,传统地道的东西被他们所谓的改良,通常都会改变了它原有的味道,早就不正宗了!”
“原来是嫌弃餐馆做的不正宗。”
没错,在来小吃街之前,他们去了一家打着传统叫花鸡招牌的所谓门店。桃夭夭接着上卫生间的由头,溜到人家后厨去了,看到厨师居然用沥青来拔鸡毛,用锡纸代替荷叶,用电烤炉代替碳火……桃夭夭“上完洗手间”回来之后,立马决定走人。余文睦只是跟着她走,她不说他也没问原因。
桃夭夭在小吃街窜来窜去,打包了许多东西,回到烤叫花鸡的铺子。这间叫花鸡铺子没有服务员,老板即是厨师。但这位大厨性子怪异得很,上门觅食的客人基本上都会被他轰走,就桃夭夭脸皮厚,被轰走一次,转了一圈买了其它吃的,又回到这家铺子。
“小姑娘,你的叫花鸡烤好了!”胖老板用盘子端来一团黑乎乎的焦泥团放在二人面前,那泥团还散发着腾腾热气。
“谢谢老板!”桃夭夭面色一喜;“老板,其实你刚才轰我走,是在试探我吧?”
“若真心是为美食而来,便不畏等待!不在乎服务态度。可是现在,像你这样单纯为美食而来的食客实在太少了!”
“那您开这店……”桃夭夭本想问他有盈利吗?可是还没问出来就被人家下了逐客令:“小姑娘,回家去吧!我这店要打烊了!”
桃夭夭一看时间,才晚上八点过,还想说什么,老板已经将那热腾腾黑乎乎的东西打包好塞给余文睦,然后将二人推出铺子关了门。
“现在还这么早,他干嘛要着急打烊?”
余文睦看了一眼门扉上贴着的支付宝二维码贴纸以及两位数字——“99”,便用手机扫码支付了99,唇角扬起笑意。
桃夭夭看到99则是满脸疑惑,这店铺打烊如此早,若是限量出售,一只叫花鸡怎么可能才99?这老板开店难道真的不是为了赚钱?
“走吧!还有苏氏肉月饼和太湖银鱼没有买!”余文睦一手提着保温盒,一手牵着桃夭夭。
不得不说,苏氏糕点确实受人欢迎,他们找到门店的时候门店正要关门,余文睦却阻止了,不知与那老板说了什么,老板立即请他们进店里等候。
安静的门店后房又有了动静,空气中弥漫着肉桂的清香。
桃夭夭又开始不安分了,随着香气跑过去后厨偷看,这一回回来倒是没有立即走人,而是满怀期待地等着。
不一会儿,老板提着包装好的温热的食盒出来,递给桃夭夭,说:“小姑娘,你哥哥对你可真好!”
“是呢是呢!”桃夭夭故意回答得声音洪亮。
余文睦的目光不悦地看向老板,一手揽着桃夭夭的肩膀,故意暧昧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老板的脸一僵,赔笑遁走。
回到住处,桃夭夭积极地将买来的东西都摆到了阳台外的吧台上。
灯光开启,光彩绚丽而不浮华耀眼,不影响观看阳台以外的城市夜景。吧台靠近玻璃观景台,晚风徐来,竟有上九天揽月、伸手可摘星辰之感。
余文睦不紧不慢地倾倒着鲜红晶透的红酒,桃夭夭却一边摆盘一边偷吃,待餐饮摆好,桃夭夭却吃得满嘴食物酱汁。
余文睦回房间里取来抽纸,嫌弃地递给桃夭夭:“擦擦吧!”
桃夭夭接过胡乱地擦了擦,又将用过的纸巾还给余文睦,坐下来准备开吃,却是拿那只最诱人的叫化鸡束手无策。
只见余文睦带上一次性手套,一拳头下去,表层黑乎乎的固体炸裂开来,竟有一股子玉米粉的清香,原来那老板竟是拿玉米糊代替了传统的稀泥。
剥开玉米糊层,里层包裹着鸡肉的果然是荷叶,只是此时已经被烤熟,剥荷叶,里面就是肉质鲜嫩、色泽诱人的全鸡肉。
余文睦将整只鸡切好,推到桃夭夭面前,褪掉一次性手套,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他剥叫化鸡的整个过程桃夭夭都看得目不转睛,有点像……解剖叫化鸡?
桃夭夭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画面,她被绑在床上,穿着一身白大褂仍然戴着半张面具又加了口罩的他拿着手术刀向自己靠近……
呃呃—桃夭夭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原来是有晚风路过。
“在想什么呢?”余文睦看到方才桃夭夭盯着桃看,然后表情还变得畏惧,有些不解。
“你学过解剖吗?”
余文睦一边点蜡烛,一边回答:“没学过!”
“那你怎么会……”
他将蜡烛摆好,看向她,烛光在他面具下的眼睛里映出点点星辉:“无师自通,你信么?”
桃夭夭呆呆地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无师自通?那不应该是指……
桃夭夭懊恼地晃了晃脑袋,桃夭夭,你又想哪儿去了!真是中了邪了!赶紧低下头席卷吧台上的美食。
余文睦将倒好的红酒放在她面前,将她埋着奋战的头抬了起来:“桃夭夭,这样吃饭会噎着的!”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不会的!”桃夭夭欲将头低下去,可话音刚落,很打脸地被噎到了,猛烈地咳了起来。
余文睦很无奈地走到她身边,轻拍她后背,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桃夭夭看着满桌被她都吃过的美食没有了方才那般胃口,一边喝红酒,一边慢慢品菜,也不说话了,显得文雅了许多。
人说安静的女人最美丽,殊不知被红酒熏陶过的女人更有魅力,余文睦看她的目光与用餐之前略有不同了。
他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强行克制体内的那股冲动。以至于桃夭夭喝醉酒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没有回应。
那日在桃夭夭家里,陈丽华对他态度的转变、背地里对桃然说的那些话……他都知道了,每每想来,他都痛恨当初冲动的自己。
桃夭夭几番试探之下他都没有对自己有所企图,于是翻了个身到另一边去,暗暗松了口气。
没错,她没醉,本以为这次旅行他是有目的的,没想到倒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桃夭夭刚松了口气,那端伸来一只强壮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然后,那人挪动身体贴近她。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身体僵硬不敢动。
可是,对方却再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温浅地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晚安!”
这是第一次,桃夭夭与他和谐的同床共枕。以往的不和谐让她恐惧,而今的和谐却让她心生疑虑。
前半夜装睡,后半夜清醒的后果就是失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桃夭夭才略有睡意。
然而,刚刚开始产生的一点睡意也被睡醒的余文睦一个早安吻彻底地击散了。
桃夭夭咬牙切齿,推开余文睦,不顾后果大骂:“给你吻的时候你不吻,大早上扰人清梦,你属鸡的么?”
余文睦抿了抿被咬破的唇,又凑了过来,得意地笑:“这个早安吻够辣,不过我很满意。”
桃夭夭顺手就举起枕头塞给他,迅速翻身下床,穿鞋,动作麻利地跑进了卫生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余文睦抱着那带有她的气息的枕头笑了笑,将其放好,整理好床铺,这才起床。
桃夭夭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却不见余文睦的身影,也没有多想,从那堆新衣服里找了一件比较小清新的裙子,一股脑冲进了更衣室。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余文睦怎么会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