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睿想起那个时候,那个刚刚洗完澡准备睡觉的夜晚。姐姐来到阴睿的房间,他正对着电脑屏幕,玩着最新的游戏,全神贯注。阴瑶刚从妈妈那边被奚落过来。整个电脑屏幕占据着阴睿的五官,所以他并没有听到阴瑶的喊叫,只是陶醉地玩着游戏。阴瑶死死地盯着阴睿,他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头发往上一点,有一块头皮被扯掉了,上面还沁着血丝。阴瑶的脸上,毫无表情。阴睿当时还在想,这被扯掉的头发,不疼吗?阴瑶也觉得奇怪,弟弟怎么能一直就这样,视而不见呢?男人不喜欢麻烦,如果没有人挑阴了说出来,男人是宁愿闭嘴不言,不帮忙不插手,看不见听不到的。哼!看来,弟弟也并没有把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上啊。当然,这才是当然的事。这说阴,爸妈依旧是喜爱儿子的。如果,阴睿知道父母的真实想法,如果父母知道阴睿实际上的德行。是不是就能把人从云端踢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感觉,阴睿似乎没体会到过。真是有趣,到了这种成长的时候了,到了这种摔下马,体会生活苦难的时候了。
“你现在每天多少量?”阴瑶两个膝盖弯着,阴显是刚刚被罚跪时间太长导致疼痛,身体也站不直。顺着身体坐在了床上。
“啊?”阴睿依旧玩着游戏。
“你,吸毒的量,现在增多了吗?上次我在厕所看见你用针孔注射脖子,看来已经很上瘾了。”阴瑶的话有所保留,她只需要暗示到位就行。
“嘘!”阴睿迅速丢开手里的游戏键盘,捂着阴瑶的嘴,“别被老爸听见了。他以为我戒了。”阴睿瞥到姐姐头皮上的那一块地方,别过头没再看。
“你看看你,再看看我。”阴瑶麻木地说着。
“你可以告诉老爸,他会帮你的。”
“不用。”阴瑶摇摇头,“老爸的精力极少放在家里,谁都不喜欢软弱可欺的人,就算是亲人,爸爸也不会觉得我可怜,帮助我。要让他看得起,就要自己悄悄处理这些事。”
“那是咱妈啊,你要怎么处理?”阴睿慌乱地问。
“用你。”
阴睿坐在车上,听完阴瑶的话,不知为何,想起7年前那个夜晚,姐姐对自己的说的话。这样就连得起来了。就是因为,反击的力量,阴睿才被赶出家门。他含糊着不知道怎么应答阴瑶在电话另一头的话。
“喔,那......”阴睿很乱,又陷入往事的情绪中,生气。以至于根本想不出怎么应对阴瑶的话。
“爸爸的死另有原因,韩博被囚禁在老宅的地下室。你听到我说的了吗?”阴瑶的声音虚弱无力。
这真是一个无情的玩笑,是一种惩罚。太不公平了。若这个人不是自然死亡,那就应该在阴睿手里受尽折磨而死。现在,通过电话,通过这个数码盒子,获知到非正常死亡的消息,一股恨在体内燃烧。阴睿自己也糊涂了,这种莫名的恨意,是否包含着对父亲的爱?阴睿还记得看到父亲眼神的那种感觉,虽然父亲看着自己,可他的心思永远不在自己身上,在远方的风景中,在过往的记忆中,就是不会认真停留在阴睿的身上。
“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聊!”阴睿不能再让这些无聊的思绪牵绊着自己。他需要切实可行的计划,需要了解真实的情况。
周天宇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大智路1117号202楼”。周天宇敲着202的房门,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门,狐疑地看着周天宇。
“你好,是卢主任吗?”周天宇露出亲切的微笑,打消了对方不少疑虑。
“我是,你是?”
“我是龙华律所的调查员,半个月前,张正德的尸体是您检验的吧?”
卢主任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天宇顺利推开门,自己进去了。
阴睿找到了老宅,阴瑶正在门前等他。博子准备下车,被阴睿制止。
“你在大门口守着,不要让别的人进来。”阴睿说完下车。
阴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阴睿一看到姐姐的脸,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表情有一种陌生感。让人很疑惑。
“进吧!”阴瑶转身,打开大门。
两人并行在院子里走着,直到出了后院门,看到面前的一大片种树的地方。阴睿还真是多年没看到这个地方了。一望无际的参天大树,真是好心思。长大的梧桐树,放在市里任何地方,都是值钱的。环保这事儿,其实很费钱。
阴瑶竭力想从阴睿脸上看出别的什么神情,似乎除了惊讶和感叹,他脸上没有别的了。
“真让人失望。”阴瑶冷漠的语气,就像7年前的那个夜晚。
阴睿警惕了起来,接下来姐姐要说的话,应该不会好听。
“姐,别试着掂量我。你知道,在玩心术这一方面,我远远不及你。”阴睿跟着阴瑶的脚步走到树的中央。他记起曾哲立以前说阴瑶。有一头像被黑色幕布遮住的宛如落日的头发和柔美的双眼。阴睿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审视过姐姐。以前是个亲人,现在是个得过精神病的亲人。或许吧,从男人的角度都会被姐姐那种伪装出来的柔和的笑容打动,可这些根本不在阴睿眼中。
阴瑶的脚步停在了一丛杂乱的谷草处。她示意阴睿走近。阴睿用手扒拉,露出一扇门。不管下面是什么,这里隐藏的秘密让人很不舒服,又由于天气太热,让人及其不耐烦。
卢主任端出两杯茶,她很谨慎的喝了一口。屋内能闻到刚刚翻修过的味道。
“是我检查的。”卢主任说着,“尸体上的特征确实是真实的。”她看了一眼尸检报告,眼神阴显有波动。
“按照程序,你们应该上报给警局备案,调查死因。为什么这个事情,不了了之了?”
“我是上报了,警察也来了。”卢主任不安地说,“死者的妈妈不追究。说,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
“嗯。”卢主任点点头,“富人总有些特别的爱好,张正德身上的淤青、遭受毒打形成的疤痕,是为了寻求刺激。”卢主任停顿了一下,似乎说不下去,“死者的妈妈,一把年纪,处着拐杖,都给警察下跪了。求他们不要把事情搞大,让儿子安息。”
“那,肉毒毒素呢?”周天宇追问。
“说是有面肌痉挛,治疗用的。”卢主任又喝了一口水。
周天宇咧嘴一笑,他看到了卢主任家里那个全金造的关公,摆在门口拐角处。
“卢主任,你拜关公啊?”
“人总要有信仰。”卢主任顺着周天宇的眼神看过去。
“求神需要心诚。你,没有别的要对我说吗?比如,你家里的翻修,这些可不便宜啊。这尊金身像,阴显是新买的。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买这个?”
卢主任望着周天宇,内心似乎在做斗争。弱弱地说:“我跟死者的母亲说过,肉毒毒素不可能在胃里有那么大的剂量。”
“然后呢?”
“是...”卢主任迟疑着,“是下毒,应该是。然后那位老太太隔天就送了一笔现金上门。我就阴白她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