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吕斌赞同乔嫣的说法。
“也有可能真到了要杀人的时候,胆怯起来,逃跑了。再说了,哪有人会供认自己没犯过的罪啊。”段志明提出不同看法。
“可是金巍不是会胆怯逃跑的人。”乔嫣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制造了那样轰轰烈烈的绑架案,而且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要与人质同归于尽。”
“先把证据找出来。”尉迟弘认同乔嫣的分析,但办案最终还是要讲求证据,“就是那把凶手扔掉的刀子,是否能从他供述的脏水沟里找到。”
案情研讨会结束后,曾锦苓问乔嫣:“今晚冯衍则的家属守灵,我想去看看,毕竟我们是同行,之前也打过交道。你要一起去吗?或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乔嫣点头说好。
殡仪馆左侧一个院子里,呈环形建了9栋二层仿古小楼,白墙、青砖、硫璃瓦。那里是殡仪馆的守灵专区,里面比照三星级宾馆标准修建。在守灵区的门上,分别挂着千秋阁、念恩堂、缅怀厅等牌子。千秋阁是其中最大的两个灵堂之一,大厅迎面墙上设有祭台,中间放着“水晶棺”(一种可以冷藏的棺木),周围用金色的护栏和鲜花簇拥,大厅两边有两张自动麻将桌,楼上有两套卧室。千秋阁内空调、饮水机、洗浴室齐全,可供50人同时守灵。冯衍则的家属就在千秋阁守灵。
由于冯衍则是电视红人,星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到现场来拍摄,曾锦苓和乔嫣到达时,电视台的一名女记者正在采访韦依珊。“你作为冯教授生前的助手,和他之间有什么难忘的往事和回忆吗?”
“冯教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韦依珊用沉痛的语气说,“她是我的良师益友,虽然当他助手的时间不长,但是收获非常大,也是很美好的回忆,我非常感激他。他的过世实在太遗憾了,我会继承自己衷心尊敬的教授的遗愿,继续进行音乐心理学的研究。”
采访是在室外进行,周围昏暗寂静,一束摄像的灯光打在韦依珊身上,使她成为了焦点。曾锦苓和乔嫣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她。
采访一结束,韦依珊就急着要离开了。“韦小姐,”曾锦苓喊住她。
韦依珊回过身来。“又来查案吗?”她认出了乔嫣,语气不太友善。
“我们是来吊唁的。”曾锦苓自我介绍说,她和冯衍则是同行,也是朋友。
“哦,曾教授的大名我听闻过。”韦依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您是心理学界的权威。”
“权威不敢当。”曾锦苓很谦虚,“不过,吊唁的同时,我也有关于金巍的问题想问你,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他成了绑匪,还差点把人质给枪杀了。”
韦依珊点了点头。“您想问什么?”
“我听说,案发前一周,金巍曾多次到学校,和冯教授有过接触。你知道,金巍找冯教授是为了什么事吗?”曾锦苓询问。
“这件事情,我已经和警察说过了,我不清楚。”韦依珊不愿多谈,转身就要走。但走出几步,忽又顿住脚步,回转身问,“请问,金巍和冯教授的被害有什么关系吗?”
“金巍作为重要嫌疑人,正在接受审问。”曾锦苓如实告诉她。
“哦,这样啊。”韦依珊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重新转过身,慢慢走远了。
曾锦苓和乔嫣进入了灵堂,看到冯衍则的遗孀和父母都在,双亲哭得伤心欲绝,而年轻的太太呆坐着不动,神情木然。
“冯太太,”曾锦苓轻唤,之前冯衍则曾带着妻子出席过学术界的活动,曾锦苓和她聊过几句,彼此认识。
冯太太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低喊了声“曾教授”。
曾锦苓安慰地握住她的手。“请节哀顺变。”乔嫣也对她颔首慰问。
“我没有什么可哀的。”冯太太的态度却是让曾锦苓和乔嫣都很吃惊,“我们的关系闹得很僵,我正准备起诉离婚。”
曾锦苓下意识地望向正在哭泣的冯衍则的父母,冯太太的话在这种悲痛的氛围中显得异常突兀。“我们到外面谈谈,好吗?”
冯太太点了点头。
曾锦苓和乔嫣先到遗像前上香,之后又到冯衍则的父母跟前安慰了几句,这才与冯太太一道出了灵堂。
“你说和冯教授关系闹得很僵,是怎么回事?”曾锦苓有些急切地问。
“他死性不改,一再背着我和女人鬼混。”冯太太忿恨难平,“就在他被害的前一天晚上,回到家还一身的香水味,衣服上也有口红印。这种男人……”
曾锦苓开始怀疑,冯衍则的被害,是否和婚外情有关。“你知道和他鬼混的女人是谁吗?”
“我偷看过他的短信和QQ记录,他和很多女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特别是女学生。最近和他打得最火热的是个护士,还是有夫之妇,他的口味越来越重了。”冯太太冷笑,“我和他吵过,闹过,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居然威胁我,说我如果再干涉他的事情,会让我一无所有的从家里滚出去。
孩子才刚满月,我怀孕后就辞掉工作,成了全职家庭主妇,专心生养孩子。他以为我在经济上要依靠他,也舍不得孩子,吃定了我。可他错了,我没有那么软弱,不愿再委屈求全了。我已经找私家侦探收集了他出轨的证据,不光起诉离婚,我还打算把那些照片寄给报社。那种恶心的男人,我要让他身败名裂。现在倒好,他自己死了,也省去我很多麻烦。那个杀他的人,和我一样恨他吧,没准就是哪个被他抛弃的情人下的手,他玩弄了那么多女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冯太太那个“鬼”字刚出口,大风突然把虚掩的灵堂门刮得一响,她吓得腿打哆嗦。“不说了。人都已经死了,多说也没有意义,我该回去继续守灵了。”
“可以把私家侦探收集到的照片给我们看看吗?也许对案子的侦破有用处。”曾锦苓急问。
冯太太同意了,她留了曾锦苓的邮箱地址,说等回家了就把照片发给她。
“真没想到,冯衍则居然也是个花花大少,他和井俊柏还真是同一类人。”离开守灵专区时,乔嫣叹讽,“怪不得他们那么瞧不起‘草食男’,像他们那种喜欢追逐女性,游戏花丛中的男人,自然觉得‘草食男’很失败很无趣。”
“为什么研究起‘草食男’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穿透夜色,在寒冷阴森的夜里温暖了乔嫣的心扉。“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晚上到这种地方会害怕,所以忙完事情就来了。”尉迟弘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芒。
“我才没那么胆小。”乔嫣嘴上反驳,心里却是甜得很。
曾锦苓笑望着他们说,支队长真是好体贴。
乔嫣抬起眼睛,从睫毛缝里望着尉迟弘。她的脸发亮。
三人一同到了停车场,在那里分手。上车后,尉迟弘抓住乔嫣的胳膊微一用力,就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有什么收获吗?”
这么亲密的举动,开口却是谈工作的事情,乔嫣不觉失笑,有意调侃。“我们碰到韦依珊了,你曾经的相亲对象。她还惦记着你,让我们带她向你问好。”
尉迟弘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两眼直盯着她看。
乔嫣被他逼视得微垂下眼睑。“你看什么。”
“看你说谎会不会脸红。”尉迟弘玩味低笑,“她恨我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向我问好。”
乔嫣对他斜眼微笑。“爱之深,所以恨之切啊。”之前她无意中对路晞芃斜眼微笑,招致尉迟弘的不满,还引发了一通关于斜眼微笑是一种极具挑逗性的信号的理论。现在她存心试验一下,瞧瞧尉迟弘的反应。
“你在挑逗我。”尉迟弘立即低下头来,他的唇带着烧灼般的热力,从她的唇上,到她的面颊,再到耳朵、下巴,和颈项上,吻着她,吮着她。
好半天,他才放开了她。“我要惩罚你。”他带着威胁的口吻。
鉴于之前尉迟弘的所作所为,乔嫣理所当然地将“惩罚”理解为某种激烈的运动。“别在这里。”她几乎是哀求了,她知道这人说得出做得到,但是在殡仪馆的停车场玩车震,这也太……她已经想不出有什么适用的形容词了。
“你想多了。我说的惩罚,是罚你陪我吃宵夜,让你长点肉。我忙得没空吃晚饭。”尉迟弘微蹙着眉打量她,“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女流氓。”
“你……”乔嫣扬着眉毛瞪着他,气呼呼的。
尉迟弘脸上绷紧的肌肉一松,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吃宵夜的地点,乔嫣却不肯下车。“你自己去,我在车上等你。”她还在为刚才被戏弄而气恼。
“是要我抱你进去吗?”尉迟弘含笑望着她。
乔嫣只好自己乖乖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