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看了我一眼:“江真龙?”
不对。
他跟我是有些相似——玄英将君,跟景朝国君,其实也是有些相似的,因为我们的面相几乎差不多,哪怕五官没那么相似,也会因为气质,让人有“长得像”的感觉。
可别人也就算了,这是辛洪福。
昼夜伺候景朝国君的人,怎么可能认错?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你也认识玄英将君,是不是?”
辛洪福一听这三个字,顿时就咬紧了牙:“老奴都听说了——那个叛贼,狼子野心,竟然对国君……老奴这几百年来,日日夜夜,就想着他,恨不得拗了他的骨头,抽了他的筋,一交睫的功夫都不敢忘,如何能不认识!”
“那你说,之前给你玄黄令,让你去传旨的那个国君,会不会是玄英将君假冒的?”
“那如何可能?”辛洪福刚才一提起玄英将君,就攥紧了拳头,再一听这话,骨头甚至发出了格格的响声,要不是因为严格的礼仪训练,可能已经跳起来大叫了:“老奴是无能,可不至于,连自家的仇人都不认得!”
能让贴身内侍认错的,没那么容易。
“那你跟我说说,”我摆手让他起来:“让你传旨意的那个国君,之前站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辛洪福这才站起来,弓腰领着我往前趋了过去:“就在这里!”
还好,那地方没被金汁给淹了。
那是一个虬龙身后。
“要说特别,”辛洪福小心翼翼的说道:“国君一提,倒是有些特别——那个传令的国君,黄袍似乎不大对。”
“怎么?”
“那个国君转身的时候,黄袍,下摆动了——绣龙皇权带,也动了。”
哑巴兰起眉头:“宽袍大袖自己就带风,动了有什么不对?”
“不对。”我和程星河,却异口同声。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辛洪福连忙说道:“国君的黄袍,是西川绣女精工细作,织造出来的万丈赤金锦,用料极为考究,也十分沉重,下摆又有赤金龙脚坠,绣龙皇权带本身就是赤金缠丝的,更是沉重……”
人人都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龙袍也不是谁都能穿的。
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个虬龙附近,转过了脸,绕着周围走了走。
这个时候,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也就是真龙穴的大门,阴沉金丝柏,这要是在外头,怕是城门楼子都给轰开了。
我也不去理会那门响,继续往周围看了看,安大全抬起手指头挖了挖耳朵:“要不,就在大殿周围再找找?真假美猴王,也是有意思……”
这大殿可实在是太大了。
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要跟我咬耳朵。
我靠过去了。
“话说回来,我觉得奇怪,”程星河低声说道:“你觉出来没有,真龙穴一般人可进不来,你是正主,进来就算了,汪疯子和安大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还用说?”还没等我答话,安大全竟然开了口:“我可是十二天阶重金求来的,能不知道?你们没忘吧?十二天阶二十年前就进过真龙穴,他们知道位置,他们的后人把位置给我,我能被他们请,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动动手脚就就进来了呗!”
说着打了个哈欠,看向了大门:“那个汪疯子就更别提了,他可是天师府排名第一的武先生,在你们身上随便动点手脚,就跟放风筝似得,跟着来了,很难理解吗?”
我和程星河都是一激灵——我们俩说话的声音,三十厘米之外都够呛能听清楚,可他在我们十步之外,这是人耳朵吗?
程星河吸了口气,索性转身说道:“反正你来的不对劲——家门也不报,空口无凭,我们合理的怀疑,你身份不对劲儿!”
“我空口无凭,你们有证据呀?”安大全不急不躁的说道:“那也行,你们拿出来。”
这一下把程星河给噎住了。
“这就对了,”安大全悠闲的说道:“龅牙对豁嘴,谁也别说谁。”
程星河寻思了半天,平时他最能狡辩,这下算是遇上对手了。
外面咣当咣当的声音吵得人心忙,我看向了辛洪福。
“我急着去底下,”我指着地面:“你认识这里,带我去。”
辛洪福一听我这个要求,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说道:“国君好不容易才出来——为何还要回去?当年,您受了多少委屈!现如今,国君一声令下,咱们真龙穴的,全都给国君讨回公道!”
“忠心耿耿,很好,”我一笑:“不过,得先弄清楚,跟谁讨。”
这一次,下真龙穴,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来的。
辛洪福自然是唯命是从,可还是犯了难:“只是这地宫,封的结结实实,一去不回,打这里,是打不开的。”
是啊,陵寝都是单行道,杜绝的就是被人打开。
当年十二天阶下穴,是因为夏家仙师,留在了厌胜门的那个“钥匙”。
这就说明——当初夏季常在这里监工的时候,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偷偷给真龙穴留下了一个“后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有没有什么线索能让我下去?”我盯着他:“什么都行,我有急事。”
辛洪福低下头,左思右想,像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一个位置说道:“倒是有一个地方,以国君的能力,说不定能打开,老奴这就带着国君去!”
说着,领着我们就到了一个武器库。
那个武器库里,自然堆积着数不清的刀枪箭戈。
“这件事,老奴还得跟国君告罪!”辛洪福跪在了地上:“修到了这个配殿的时候,老奴奉命前来视察,无意之中听见两个工匠跟夏大人商量,说金刚砂不够了。”
金刚砂是一种极其贵重的建筑材料,极为坚硬,跟金价几乎相似。
“夏大人眉头紧锁,只好说,这个位置不打紧,不用金刚砂了,拿紫金砂代替,料想也没有什么大碍,当时老奴应该去告诉国君的,可是……”
紫金砂是略次一等的建筑材料,比金刚砂差远了。
我心里清楚:“不怪你。”
那个时候,国库已经吃紧了,而他们,谁都认为,这个四相局,根本没有必要修这么大。
连手底下都开始欺瞒,对景朝国君来说,无人理解,人心离散,就是为了这个四相局。
值得吗?
不过,也好,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抬起了手来,斩须刀对着这里就削了下去。
“咣”的一声巨响,墙壁被削下了一个大坑。
可我感觉的出来,哪怕偷工减料用了紫金砂,这地方应该还有其他法门,也一样是无坚不摧。
斩须刀都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实力,更别说普通的东西了。
我抬起手来,用玄黄令召唤来了那些人俑,让他们一起帮忙。
可哪怕他们前来,也跟着削墙凿地,但这地方,依然是固若金汤,硬是挖不开!
这地方肯定有什么风水上的说头,得赶紧找出来。
我蹲下,就摸那些被斩须刀削下来的砖石瓦砾。
暗红色的。
啊,我知道这个方法了——这是厌胜术的一种,叫金刚锁。
金刚石,金刚砂,混合金刚土,以赤麒麟血和属龙童男子的血,加血糯米建造出来的,千年万年,固若金汤。
确实是无坚不摧,几乎无法破解。
而这个时候,外面“咣”的一声巨响,哗啦啦的声音就冲进来了。
坏了,外头不管是邪神,还是汪疯子,已经进来了。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