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为什么会变异?”范希源好奇的问道。
叶双摇了摇头。
“这会不会和三青说的变异是一回事?”范希源突然想起了什么。
叶双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不语。
笼子里的老鼠似乎更加不安,吱吱乱叫。
叶双叮嘱范希源不要到处乱瞟,以免走失,然后就目的性很强的带着他向前走去。
“先生,有几件事情,我必须要在这里才能提醒您!”叶双的表情很严肃,与范希源的轻松好奇有着明显的区别。
范希源点了点头。来之前就接受了叶双在魇市一切听从她指挥的要求。
“魇市虽然鱼龙混杂,却极其讲规矩。至今还没有出过乱子是因为这里有鬼头在维持这里的市场秩序!”叶双示意范希源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在街道的人群里有几个披着红色坎肩的人正厉目观察着人群,“那些穿红色坎肩的人就是鬼头,他们是负责魇市治安的家伙。”
“明白!这不就是城管嘛!”范希源笑了笑。
叶双一怔,没太明白范希源的意思。
范希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接着说。
“那些挂红色灯笼的是代表着有货,今日还没有成交;亮着绿色灯笼的是告诉别人今日已经有成交了,货物不多或者已经脱销。因此,要买什么东西,这些灯会是很好的指引,可以避免浪费时间。”
范希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在魇市也有时间限制吗?”
“有的,天亮之前!”
范希源看了看头顶是陡峭的岩壁,又没有手表:“这怎么知道时间?”
“时间快到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人敲钟。”叶双接着说:“这个不是重点。在这里切记不要轻易询价,除非你确实想要购买,否则你一旦询了价就一定要买。”
“不询价怎么知道买不买得起啊?”
“询价是一回事,买不买得起是另外一回事,总之询了价就相当于这件货物是你的了,至于以什么条件成交,天亮之前就一定会有结果。”
“这和天亮有什么关系?”范希源很是好奇,这不就是强买强卖耍流氓嘛。
“当买卖双方在天亮之前协商不成,就会去喝茶人哪里进行决断,最后以喝茶人的决定来成交,这就是魇市的规矩。”
“喝茶人?”
据说自有魇市起,喝茶人就存在了。他并不是指一类人,而是一个人。魇市之所以能够长期存在就在于喝茶人的公平决断。当在魇市交易发生利益纠葛的时候,鬼头会先处理,当处理不了的时候,就会去喝茶人哪里喝茶,茶喝完了,决断也就做完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买卖双方必须要按照决议来执行。
“只不过也不是谁都能见得到喝茶人的,况且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讨价还价只是手段,成交才是目的。要知道来一趟魇市是要担着风险的,又不是像逛普通的商场一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如果拒不执行呢?”范希源忍不住追问。
“还记得那个连续被杀了十年的人的故事吗?”叶双阴恻恻的说道,“到目前为止,魇市还没有出现过拒不执行的先例。”
范希源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有要提醒的吗?”
“暂时没了,到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两人又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并跨过了一座石拱桥,到了桥的对岸。继续往前走,越往后人就越少。渐渐的远离了热闹的街道,灯光也变得更加稀落。在一个路口处,叶双停了下来,在旁边看到了一堆鹅卵石,叠成了塔状,塔尖是一块黄白相间的鹅卵石。她犹豫了一下,拣起了塔尖上的一颗鹅卵石,便带着范希源拐进了石巷。
一拐进石巷,浓烈的恶臭味迎面而来,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像是死了很久的老鼠的腐败气息。青石板路上腌臜泥泞不堪,踩上不稳的石板,还能溅出一些泥水。巷子不宽,之间的房子密度很高,差不多也就两个人左右的宽度,如果对面来了人可能还需要侧一下身位。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小巷的墙边有零星几个人,有男有女,坐着、躺着或趴着,唯独没有站着的。他们穿的破破烂烂,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他们发现来了人,纷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要的响声,颤颤巍巍伸出了手,想要讨要些什么。
“别看他们的眼睛,也别说话,只管走。”叶双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
叶双就像没看见他们一样,径直向前走去,范希源也目不斜视的,跟着叶双,快步路过了他们。
当范希源背对他们的时候,脊背有些发冷,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些十分恶毒的目光所注视。
两人又拐了两个路口。
“先生,一旦被这些人缠上了,只会麻烦缠身,就像蛆虫一样。”
“为什么?他们好像挺可怜的。”范希源原本不想问,只因为叶双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叶双停了下来,看着范希源,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
“先生。有一种人叫寄生人。生前如此,死后亦没有变。他们原本有能力可以使自己过的很好,但他们选择了一种更简单更加贪婪的办法,就是附浊在别人身上。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享受别人的成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榨干这个人身上的所有价值,然后弃之而去,再伺机找到下一个善良可欺的人。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范希源皱了皱眉头,他忽然明白叶双的意思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援助之手可以伸,可如果对方被养成习惯以后,把你的善意当成是理所应当。一旦你不再给予,对方就会恶意相向,抨击你,诋毁你,甚至攻击你。
范希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叶双见范希源不再说话,便继续往巷子的更深处走去。
没多一会,他们拐进另外一个巷子,在巷子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灯笼。红色灯笼将漆黑的巷子映衬的有些诡异。
“到了。”
叶双站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此行魇市的目的地,情报交易的地方之一。
这个石头房子与其他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排下来竟只有一户人家。这扇门是木头和树枝扎成的,用栅栏来形容可能更贴切,不用进去也能看到院内。院内还有一排房子,亮着些许微弱的灯光。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里很空旷,只是在一旁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有一棵不算太小的大树,大树下还有一张圆石桌和几个石凳。
范希源暗自揣测,这溶洞暗无天日,没阳光也能这么枝繁叶茂?
叶双带着范希源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到房子跟前,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范希源还是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了一只羊。
一只纯白的山羊。
双角呈360度向外盘起,一双晶亮的羊眼竟是红色的,硬直的睫毛长的有些过分,鼻梁上架了一副圆形的金丝边框镜片。穿了一身紫金长袍马褂,外面套件络金边的黑色坎肩,口袋上还吊着金表链。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握着一管铜质的烟枪,半闭着眼嘬着烟嘴,一副财主的德行。
白山羊似乎没有受到突然闯进来的人影响,哔叽着嘴,从鼻孔里窜出两股烟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甚是迷幻。
叶双也不说话,将捡来的鹅卵石抛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山羊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鹅卵石,站起身来,弹了弹褂子的下摆,颇为神气的向内屋走去。
范希源惊讶的望向叶双,却发现她一脸寒霜。
两人走进内屋,里面的房间比起前屋要大上几倍。正堂供奉着竟也是一只双角山羊,一手持矛,一手捧了一本书,脚踏流云,威风八面。下面置有两张高堂椅,左右两侧均置有五张旁听椅。
这是山羊的祠堂吗?
白山羊将两人引到正堂中央,便自行坐到了高堂椅上,擦亮火石,又点着了烟枪,开始吞云吐雾。一对红眼有意无意的瞟着两人,似乎在等他们提出要求。
“我想知道鹿都诗人叶奇被关在哪里,具体是什么情况!”叶双缓缓说道。
白山羊一怔,犹豫了片刻,用烟枪在桌上敲了两声。从偏门进来便进来了一只灰山羊,端着茶盘,奉了两杯茶在旁听椅的茶几上,并示意两人坐下说话。
待两人坐下后,白山羊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他仔细翻了翻,又将册子揣了回去。
“你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白山羊一开口,就像是橡皮剐蹭在玻璃上的声音一般。范希源顿时汗毛倒立,牙口发酸。
“你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
……
叶双和白山羊的对话就像个死循环,没有结果。范希源听得头皮发麻。
“我什么都没有!”叶双终于崩了一句出来。
“你有……”白山羊突然闭上了嘴,愣了一会,用烟枪在桌子上用力敲了两声。
灰山羊从偏门里又走了出来,叶双见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范希源虽然不知道什么缘由,也跟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白山羊顿时怒目拍案而起:“你知道这是哪吗?你未必敢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