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这“黑雨”的本体,居然又是那种能分泌强烈腐蚀液体的沙漠甲虫!
胖子吼道:“这鬼虫子现在居然不怕人,难道是那道士陈的鬼画符不灵了?”
吴邪当机立断,低喝了一声:“走!”当下变换队形,由刘二搀着老孙,结巴驾着阿海,胖子殿后,六个人迅速退出了这段甬道。
但没走出多久,就见前面黑暗的甬道里,凭空悬着两只惨白的手,阻住了众人的去路!
莫非这“大赵”阴魂不散,瞬间又移动到了前面?吴邪心中一凛,示意大家戒备,自己则缓缓抽出了冷钢刀。
而就在这时,后面传来胖子的骂声:“卧槽,怎么这里还有一个?”
往后一看,原来后面的甬道里,也有一双惨白的鬼手直挺挺垂在半空中。
众人用手电向两边照去,在强光之下,两张没有血色的脸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两边儿的人纷纷脱口惊呼——
“刘大!”
“大赵!”
刘二更是痛呼出声道:“大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老孙面部灼伤,目不能视物,惊疑不定地问:“难道刘大他也……?”
现在是前路后路都被阻断,吴邪咬牙道:“事到如今,看来躲是躲不过了,唯一的出路就是跟这些怪物拼了!”
胖子也红了眼,道:“这一路太他么窝囊了,不管它是什么鬼东西,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也要给折在这里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吴邪手持冷钢刀,就要冲过去先解决挡在前面的“大刘”。
这时忽见“大刘”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凄惨,眼睛里居然流出了两行泪水。
这“泪水”是黑色的,沿着“大刘”惨白如纸的脸蜿蜒向下,渐渐蔓延到全身,然后开始滴滴点点地从空中落下来。这“泪雨”落到地上就弥散开来,竟然也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沙漠甲虫!而堵在后面的“大赵”,这时也开始源源不绝地从嘴里喷出“黑雨”来。
只见这悬在头顶上的两“人”,开始背贴着石顶,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分别从两个方向缓缓向中间蠕动着围拢过来,吴邪等六人只好背靠背挤作一团,拿出衣物来遮挡从天而降的“虫雨”。
混乱中只听一声惊叫,原来趁着众人手忙脚乱,两“人”四只惨白的鬼手,又无声无息地向人们探了过来。其中“大刘”的两只鬼手,赫然抓住了结巴的双肩!
“小、小三爷,救、救命啊!”
结巴被提到了半空,双腿乱蹬却无法挣脱,而在头顶上方的“大刘”,则缓缓张开了大嘴。这嘴完全不似人的嘴,里面看不到牙齿和舌头,就仿佛一个黑洞一般,眼看就要把人吞噬进去。
吴邪立刻挥刀上前救人。但就在这时,黑暗的甬道里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利器破风声,接着一线银光凌空划过,千钧一发之际钉入了“大刘”的咽喉!
“大刘”的动作一滞,接着整个面部表情急剧扭曲起来,而原本僵直的身体,则开始不停地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挣扎欲出一样。
然后“大刘”的脸孔忽然在一瞬间崩裂了,眼睛、嘴巴,甚至鼻孔都被撑大变形到令人恐怖的程度,无数黑色的沙漠甲虫就像潮水般从这些孔窍里喷涌出来,然后迅速消失在了尸体四周。而结巴也趁机摆脱钳制,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
只见随着“虫潮”的涌出,“大刘”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副空荡荡的皮囊,晃晃悠悠地被钢镖钉着垂挂在甬道顶上。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刘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哥!”
除了渐渐消失的回声之外,甬道里久久没有任何人说话。而变异的“大赵”,也不知什么时候随着虫潮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大赵、大刘已死,黑眼镜下落不明,阿海重伤失去了右手,老孙则被强酸损伤了面部,连眼皮都粘连在了一起,不知一双招子有没有大碍。
进来时十个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吴邪、胖子、结巴、刘二四人尚有行动能力。
吴邪心情沉重,缓缓抬头,看向出现在甬道一端的道士陈。
“都是你这个假道士,你的破符根本不管用,是你害死了我大哥!”
刘二歇斯底里地冲过去,但被身边的老孙闻声死死按住。
道士陈面无表情,环顾了众人一眼,道:“这甲虫惧怕符咒,所以改变了策略。它们利用死去大赵的尸体,靠近并袭击人,这个我也始料未及,只能说这里的机关设计太厉害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上吴邪冷冽的眼神,道士陈微微一愣,随即风轻云淡地道:“我是小三爷的合伙人啊?”
吴邪寒声道:“陈朋友对这里了若指掌,而我们却一无所知。我倒想知道,陈朋友是看上我姓吴的哪一点,上赶着与我们合作的?”
道士陈淡淡一笑道:“既然小三爷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看来我们是难相为谋了。那么,陈某就此告辞!”
道士陈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枪栓拉动的声音。
一把老式手枪握胖子手里,指着道士陈的后背,胖子冲吴邪挤眼道:“从鬼影的老巢里顺出来的。”
道士陈缓缓道:“你们想怎么样?”
胖子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自然不为难你。”
道士陈不看胖子,而是目注吴邪道:“这高昌迷宫里的秘密,不是你们在场各位可以承受得起的,奉劝小三爷还是就此止步知难而退。陈某言尽于此,朋友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消失在甬道里。
吴邪按低胖子手里的枪身,看着道士陈消失的方向,道:“算了,这个人虽然疑点重重,但一路上并没有害过我们。”
胖子却并不同意:“要是他一开始就把信息共享出来,咱们也不会有这么多不必要的损失。这笔账不算在他头上又怎么算?”
吴邪淡淡道:“如果他和小哥来这里的目的,都是这地底下的某一样东西,那么到最后我们依然不免兵戎相见。他对我们能做到这一点,应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胖子翻眼瞪着吴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天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既然知道他早晚都要和我们作对,就不应该放任他去找小哥的麻烦!”
就在这时,吴邪的大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蓦然想起黑眼镜曾经说,他们一行人第一次进入迷宫,走到最后闷油瓶触发机关,把他们关在了一扇石门外面。而道士陈似乎也发现了这样一道石门,并且试图向众人隐匿它的存在。
如此看来,道士陈和小哥想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那扇石门后面。
但是既然道士陈已经找到了那扇门,那么他为什么没有进去,而是依然滞留在迷宫里面?难道凭他自己的能力并不能进去?还是他在等待什么特定的时机?
这时结巴和刘二已经将大刘的尸体——确切地说只剩了一张人皮,取了下来。老孙脸上的伤虽然得到了消毒,但是眼皮依然不能张开。
为了防止大刘的人皮再被甲虫利用,几个人拿出固体燃料,将大刘的人皮火化了。
人们默默做着这些事情,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一行人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吴邪印象中的胖子很少这么沉默,看来这次行动真的把他给憋屈坏了。
迷宫、流沙、蝎子、甲虫、变异的队友……在这里所遇到的一切都让人有一种有劲儿使不出的感觉,而迄今为止他们唯一的应对策略就是逃,不断地逃……
此时吴邪倒宁愿从哪里蹦出几个粽子甚至密洛陀也好,至少可以真刀真枪地干他一场!
看着刘二近乎崩溃的眼神,和老孙缠满绷带的脸,吴邪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断。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算没有那姓陈的,咱们凭自己的本事也一样能找到那扇石门。”
胖子叹了口气,把枪别在腰间,默然点了点头。
当下,由胖子和吴邪打头,刘二结巴分别扶着老孙阿海殿后,一行六人继续向前探寻出路。
胖子对“大赵”、“大刘”发生异变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说:“那些鬼虫子居然会操纵尸体,难道这高昌王城里的风水有问题,连虫子都他娘的成精了?”
吴邪摇了摇头道:“别小看虫蚁这些小生命,它们也是有智慧的。”
“虫子能有什么智慧?”胖子不屑地道:“连头带尾统共也就一个米粒儿那么丁点儿,能有多大脑容量?我倒觉得是因为这地底下死人太多不干净,有阴魂作祟。”
吴邪道:“昆虫本来就没有大脑,哪儿来的脑容量。平时让你没事儿多读点书你只当耳旁风,一遇上事儿总是满脑子牛鬼蛇神封建迷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