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枪已经不管用了。吴邪收起枪来,抓住那一团“头发”,想把它从脸上扯下来。但是他马上就发现,“狐狸脸”四只尖利的爪子已经像钩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抠进了自己额角和下颌的皮肉里。这“狐狸脸”居然对自己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敬畏和爱护的自觉!
说好的地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地下“尸见尸起,棺见棺开”,吴家小三爷的脸在阴阳两界有着同样强大的感召力,“毛球”兄你单冲着我的脸来到底有几个意思?是自惭形秽还是羡慕嫉妒恨?
吴邪不敢硬扯,换了冷钢刀比划了一下,又怕“狐狸脸”吃痛暴走把自己整张脸给撕下来。最后他试着点着了打火机,琢磨着能不能用火把“狐狸脸”给逼走。但是银川的那次经历吴邪还记忆犹新,那一把火几乎把他烧成了光头。如今再来这么一遍,吴邪还是颇有心里压力的。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嘴角忽然传来一阵麻痹的感觉。
吴邪立刻警觉到:妈的,这东西的爪子里有毒!
这一下儿也顾不得什么头发不头发的了,保命要紧。吴邪立刻动手,捉起一绺“头发”就烧了起来!
——小爷我顶多也就落个光头,“毛球”你可就要裸奔了,看咱俩儿谁怕谁!
火苗一靠近,脸上的“头发”果然瑟缩了一下,但显然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手。
吴邪又抓起一大把“头发”,就要点着,“狐狸脸”终于顶不住了,推开吴邪的脸,在吴邪的肩膀上蹬了一下就“倏”地一下飞走了。
眼前又重新恢复了光明,吴邪狠狠地呸出了几口嘴里的毛发,四下里一番查看,周围已经没有了那只“狐狸脸”的踪影。而火堆里烧死的那一只,居然也不见了!
脸也不知道被伤得严重不严重,吴邪赶紧翻出急救箱,拿出酒精擦洗脸上的抓伤。伤口没流多少血,上过酒精之后麻痹的感觉也没有继续扩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打人不打脸,这“狐狸脸”上来就用毁容这招儿也太他妈的不厚道了。
吴邪拧亮手电继续往前面搜寻,心说此仇不报我“吴”字倒着写!
又重新走到发现陶缸的地方,吴邪看到一个陶缸的顶上,影影绰绰地站着一个东西。
他走到近处照亮那个地方,就看见一只“狐狸脸”正蹲在陶缸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青灰色的眼神异常地怨毒。
这只“狐狸脸”浑身的“头发”都被烧得七七八八了,身上还冒着青烟。原来是那只中了埋伏的“狐狸脸”,居然还没有死,等在这里准备报这一箭之仇。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邪亮出了冷钢刀,心说毛烧光了这东西就飞不起来了,不怕它还能跑到天上去。
吴邪严阵以待,等着那东西跳下来找他拼命。没想到那“狐狸脸”却慢慢后退,忽然钻进一个陶缸里不见了。
又打算玩儿什么花招儿?这次是欲擒故纵还是请君入瓮?
吴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口一人多高的巨型陶缸,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在“地下迷宫”入口处的石室里,吴邪他们看到了一些描绘着“祭祀场景”的石雕壁画。当时令吴邪感到困惑的是,所有的壁画中都没有出现被祭祀的对象,只是显示了那些进入到这个空间里的人畜,就像是在一个巨兽的消化系统里行进,数量越来越少,最后全都凭空消失了。
一开始吴邪只是认为这是地宫建造者为了吓退入侵者而刻意故弄玄虚,但是现在看来,那巨兽的肠胃,暗示的是迷宫,而消失的祭品,应该是指进入这里的一切活物,最后都被无孔不入的沙漠甲虫给彻底吞噬掉了,尸骨无存。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地宫里的壁画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想象,相反,它所描绘的内容是完全写实的?
那么问题就开始变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吴邪和胖子在“沉睡之门”所在的空间里看到了许多巨幅图像。那些图像展现的同样是关于“祭祀”的主题。但是与此前不同的是,这里的壁画第一次出现了被祭祀的对象。不仅如此,这些被祭祀的对象看上去完全就是极其抽象而扭曲的线条,几乎充斥着整个画面,既没有间隙也看不到边界。如果这些图案是写实的,那么它所刻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种东西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是吴邪看不见,还是它依然在“沉睡”?
在这个“沉睡之门”背后的黑暗地下空间里,到底“沉睡”着什么?
吴邪走到巨缸跟前,发现陶缸的盖子大多数是被密封的状态。
吴邪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那些至今未曾露面的飨祭者,就被封印在眼前这些巨大的陶缸里面?
数百尊黑色的巨型陶缸,默默伫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如果这里的建造者不是疯子,就一定有这些数量惊人的庞然大物,不得不在这里的理由。
“狐狸脸”钻进去的那尊陶缸,盖子和缸体之间有一道错开的缝隙,似乎是被什么人打开过。还是说,曾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了?
吴邪试着往缝隙里窥探,但缸体太高,缝隙也过于狭窄,换了几个角度都一无所见。
事已至此,吴邪已然不能放着这个巨大的谜题在这里视而不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如果想弄明白巨缸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吴邪发现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登到陶缸顶上去。
吴邪两只手攀住旁边一口密封巨缸的边缘试了试。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自己的身手与刚出道儿时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徒手对付这样的高度无疑还是欠了点火候儿。
整个隧道里空空荡荡的,连块儿砖头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吴邪只得用背包垫脚,才勉强爬到了陶缸顶上。他用力推开陶缸顶部异常沉重的盖子,用手电照进去。
只见陶缸内部很大,估计装进去五六个人都很宽裕。但是由于一些未知的原因,这口陶缸现在只是半满的,里面仅有半缸类似沥青的粘稠液体,泛着乌光。液体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点模糊的轮廓,此外就是一些像是毛发类的东西漂浮在周围。
难道那只“狐狸脸”把自己吸引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这个?
吴邪想搞清楚浸泡在缸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手头又没有合适的工具。就在他探进去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的时候,冷不丁有东西从后面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小腿肚子。
吴邪疼得一踉跄,紧接着又被那东西凶狠地一撞,一头就栽进了眼前的陶缸里!
所幸吴邪应变够快,双手及时抓住了缸沿儿,才没以大头儿朝下的方式着地。手电不知道掉到那里去了,吴邪从齐腰深的“沥青”里狼狈地站起来,果然看见原本缸沿的位置,有两点青光正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运气好得没天理,吴邪这辈子恐怕已经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无数次了。
但话说回来,“毛球”兄弟你是读过心理学还是会看相?怎么就认定小爷我一定会上当?
好吧,无论如何,你做到了!
一分钟前还迫切想弄明白缸里面有什么东西,现在身在其中了,吴邪却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呆。“狐狸脸”一直守在缸口,大有地老天荒不死不休之势,看来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所有的装备都在外面,现在吴邪手头儿只有一把冷钢刀。
他在黑暗中试着向缸壁的方位摸索过去,忽然感到“水”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的双腿。吴邪把手伸到下面,在粘稠的液体中摸到了两根并在一起的棍状物,棍状物下面似乎还连着什么体积较大的东西。吴邪试着把它完全扯出来,但是下面的东西因为液体的阻力较大,只是稍微挪动了一点距离,就又重新落回了缸底。
由于吴邪的扯动,棍状物的末端发出“格勒”一声轻响,似乎有东西断裂了。吴邪向上摸索断裂处,首先像是摸到了某种关节,接着就一些纤细而紧密的骨骼。
这副骨骼的形状吴邪并不陌生,那是一只人手。
吴邪的手中此时正握着另一个人的手骨!
甫一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吴邪就像触电一样将那只人手扔了出去。但是一个事实却无论如何改变不了:一具尸体就在他身下的不明溶液里!
这个发现简直让吴邪瞬间崩溃,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到一处缸壁旁,奋力想爬出去。但是那双青灰色的眼睛瞬间就扑到了缸沿上,同时从上面传来“狐狸脸”阴森而诡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