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他的面颊涨红了,我梳得齐整的发髻被他弄松了,披泻了一肩长发,我拂了拂头发,开始重新编结发髻。
“瘦得骨头都硌手了。”萧瑟轻握住我纤细的手臂,“我那天看到你吓了一跳,怎么骨瘦如柴的,以前就已经够瘦了。参加比赛实在太摧残人,幸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嫌弃我了?”我斜睨了他一眼,“法国女郎漂亮丰满性感,肯定很合你的口味,换了几个女朋友了?”
他似笑非笑的瞅着我。“你希望我找法国女朋友?我要是告诉你,我真找了个法国女郎,你会有什么感想?”
我垂下了头,心狂跳着,跳得那么稀奇古怪,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吗?这其实很正常,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约定和承诺,但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心脏顿时绞结了起来,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阵疼痛。
他拉住我的手。“回答我。”
“是真的吗?”我暗哑的嗓音已经泄露了真实情绪。我害怕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甚至没有勇气看他,把头转向一边。
“小傻瓜,我要是真有女朋友,就不会来找你了。”他把我的脸扳过来,他的唇又压了上来,我倚进了他的怀里,刚扎好的发髻又松了。
后来他郑重地说:“这几年,我一心扑在学业上,女人嘛,不管什么样的,我一概视而不见。”
“没有人主动缠上你?”我望着他,他还是那样帅气迷人,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也更添了几分男性魅力。他穿着普通的灰色衬衫、牛仔裤,随意敞着衣领,却潇洒挺拔,充满活力与生气,这样的男人,对异性绝对充满吸引力。
他轻笑不答。
“快说!”我催促。
他慢悠悠地开口:“有,多丰满性感的都有,不过全被我拒绝了。我还是喜欢瘦的。”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胸部,唇角微微勾起,“瘦是瘦,但还是有料的。”
“去你的!流氓本性不改。”我一半儿欢喜,一半儿矫情。
他笑得神采飞扬,我也忍不住笑了。
萧瑟带我去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厅吃法国大餐,他告诉我,米其林三星餐厅必须着正装,他下午一直在外面忙碌着,没时间回住处换正装,只能选择米其林二星餐厅。
餐厅位于正对着塞纳河的一条石板小巷里。晚上7点多了,天还大亮着。我们从河边走过,天气很凉快,河水泛着轻轻的涟漪,干净得看不到任何污染物。法国作家法郎士曾经写过一篇
《塞纳河畔的早晨》,他在这篇散文里,把巴黎的清晨形容为“温情的”和“淡灰色”的。我眼中巴黎的黄昏也是“温情的”和“淡灰色”的,塞纳河像一枝饱蘸浓墨的毛笔,时而灵动,时而厚重,无边地点染着巴黎。塞纳河的两岸,都种植着繁茂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树丛的后面,就是庄严的建筑群,放眼那些史诗般的宏伟建筑,我全身心的陶醉了。再看河岸边,许多悠闲的人们坐在咖啡馆外喝咖啡、聊天,让我好生羡慕当地人浪漫惬意的生活。
餐厅的小门是木制结构,低调典雅。萧瑟已提前预订好位置,在门口与侍者确认好订位后,侍者便将我们领到座位处,并点上蜡烛。我抬起头,看到墙上挂着一幅油画,萧瑟介绍说,那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的画像,这家餐馆就是以路易十三命名的,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
桌上摆放着开胃酒、开胃小点和各式面包,我感叹早知道这里有面包,就不用特意花钱到面包店买了,萧瑟却说不一样,因为我看上的是那家面包店的,而不是这家餐厅的面包。
开胃酒是louis1999香槟,我很感动于他的心意,主动和他碰杯。不知是气氛太好,还是酒太好喝,我这个不会喝酒的人,喝第一口竟然有种惊艳的感觉,一口气喝完,并且爱上了香槟。
菜点很丰富,每一道份量都较小,但十分精致。作为开胃前菜的冷汤同样让人惊艳,上面铺了一层蔬菜汁,下面是细碎的番茄沫熬成的高汤,味道鲜美可口。
还有豆腐质地灌入奶油的鱼配蘑菇沫、香煎鳕鱼配蔬菜、乳鸽腿等,除了乳酪我实在吃不惯那个怪异味道,咬了一口就吐出来外,其它的菜我都品尝了,感觉得出每样菜点都有主厨的用心,品尝时会在味蕾上出现更多新奇的口感或是味道搭配。
最爱的是餐后甜点,特别是其中一种小型的法式糕點,里面是柔软的蛋白与牛奶打泡烘培而成的软冻,表层是厚厚的、褐色的焦糖外壳,吃起来微硬带点焦香,口感超级好。还有黄桃的冰糕,酸酸的,很解腻。
晚上9点多,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我惊讶于欧洲的白天如此漫长。这顿晚餐让我获得了莫大的喜悦,不仅是味觉上的享受,更主要来源于共进晚餐的人。心情恰似在酒杯里翻腾的香槟酒,被无数的甜蜜气泡烘托着,飘飘然,熏熏然。
“完了,这顿饭吃的严重超标了。”我嘴上宣泄着负罪感,喜悦却从四肢百骸里往外扩散。
萧瑟笑问:“你现在体重多少?”
我回答86斤。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增肥了,就算增重10斤也没问题,更何况,吃这么一些东西,也不可能一下子胖10斤。”他的眼睛在烛光映照下熠熠闪光,“不过,如果你实在无法消除负罪感,我可以陪你多走路。说吧,你想去哪里,我都奉陪。”
“我想去卢浮宫。”我不假思索地说。这次来巴黎,我专门带了那本《达·芬奇密码》,在飞机上重温。特别是尾声的那段描述——“兰登颤颤巍巍地走到金字塔的边缘,低头看着卢浮宫内向外延伸开去的地下建筑,它发出琥珀色的光芒。他的视线并没停留在庞大的倒立金字塔上,而是直接锁定在正处于金字塔下放的那些物体上……”
金字塔下究竟有什么,明知是虚构的,我还是十分好奇。此时夜色终于笼罩大地,也正是金字塔发出琥珀色光芒的时候,加上当年和萧瑟一起看电影时那份令人回味无穷的柔情蜜意,我单是想象着站在那倒立金字塔前的情景,就已激动得浑身发颤。
“你很会选地方,卢浮宫离这儿不远,搭乘地铁很快就到了。”萧瑟微笑着注视我,“走吧,先去散步消食,然后寻找达芬奇密码。”
我们如此心有灵犀,一阵喜悦的波涛,又从我的内心深处,油然涌出。我觉得餐厅里的钢琴师是在为我弹奏,喜悦的音符,敲动了我的每一根心弦!
萧瑟搂着我的肩,我们亲密地沿着灯火辉煌的塞纳河畔漫步,灯光将风格各异的古老建筑点缀得如梦似幻,高耸入云的埃菲尔铁塔是视角中心,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彰显它在塞纳河上的主导地位。沿河两岸两岸高低错落的建筑在黄、白灯光的照射下,明暗相间,古典美与古文化的神秘感融为一体。
萧瑟告诉我,法国著名作家福楼拜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是在塞纳河畔的克鲁瓦舍别墅里从事写作,他习惯于夜晚写作,屋子里一盏戴着绿色灯罩的灯,总是通宵达旦地亮着,因而在黑暗的长夜里,他的窗户成了塞纳河上渔夫们的灯塔,从哈佛尔开往卢昂的海轮上的船长们,也把它当成了灯塔。“每次在夜晚经过塞纳河畔,我都会努力搜寻着福楼拜先生家的窗户。”
“找到了吗?”我好奇询问。
他摇了摇头。“很遗憾,它早就淹没在无数同样富有异国情调的建筑当中了。但是毫无疑问,法国文学史上永远有福楼拜先生的位置,连同他那充满异国情调的书房,和从书房投射出的‘塞纳河上的灯光’。我在通宵设计图纸的时候,会幻想着,我的窗户也成为了灯塔,我也在自己所向往的建筑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一定会的!”我诚挚地说,“有志者,事竟成,更何况你这么优秀,我期待着你功成名就归来!”
“谢谢你,童忻。”他的声音热烈的响起。“你就是最好的榜样,我以你为荣,也要向你学习。”
我们相对注视,默契在我们的眼底。我们相互依偎着,手握着手,心贴着心,在这一瞬间,都有种近乎虔诚的情绪。
去地铁站的路上,萧瑟向我介绍了许多巴黎的人文风情,还说起巴黎街头经常发生抢劫事件,尤其是千万不要走入黑人区。结果吓得我提心吊胆的,偶尔有黑人从身边闪过,内心就一阵恐慌。
“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人敢抢劫你。”他很豪气地拍着胸脯笑,“还有个情况也跟你说一下,在这里打车,搞不好会把整个身家都赔上了。所以晚上回去如果赶不上地铁,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