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耸耸肩。“就知道你不会关心我。你要是对案子这么感兴趣,先跟我去一个地方。放心,我不会再冒犯你的。”
萧瑟把我带到了余朝霞溺亡的那条溪流边。我已经很熟悉这儿的环境了,雨后凉爽而湿润的空气使我觉得舒服,头顶的树枝上传来小鸟的和鸣,吱吱喳喳的充满了喜悦和活力。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水中浮动,看着潺潺流水,云、山和树的倒影,还有那些静卧在溪底的鹅卵石,心头充斥着迷迷惘惘的空虚之感。流水带走了人类的烦恼和欢乐,也夺走了余朝霞的生命,生命多么渺小而脆弱!
“我不相信余朝霞会自杀。”我坚持自己的判断。
“沐眠告诉我,从余朝霞的肺里检测出这条溪流的浮游生物,是喝了溪水致死。但是沐眠很在意死者脚后跟的伤痕,很有可能是被人从某个地方拖到落水现场。这条溪流的上游就在鬼屋所在的山坡前,人应该是在那里落水,然后顺流而下,飘到这里被石头卡住。”萧瑟将详情告诉我。
“从别的地方拖过去?”我吃惊地提高了音量,“那就是他杀,不是自杀了!”
“但是,余朝霞的死因的确是在这条溪流溺毙。”萧瑟在我迷惑的注视下说,“我有个好哥们是律师,我记得他曾经给我讲过一个相同的案例,今天打电话向他求证,果然……”
他收住话头,稍作停顿后继续道来:“还有你手上的红斑,和余朝霞的非常相似。”
“红斑?”我也清楚记得,死去的余朝霞,右脸靠脖子处有一片很明显的红斑,又红又肿,“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被什么蚊虫叮咬的?”
“不是蚊虫叮咬。”萧瑟似乎已成竹在胸,“我基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差沐眠那边的调查取证了。”
他这语气和神态,俨然以神探自居了。我忍不住讽笑:“这么自信,你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吗?”
“我不是盲目自信。”萧瑟神情严肃,“还有一个关键线索我没告诉你,那块蜡染手帕上还检测出一种成分……”
当我听到他后面说出的那两个字后,我怔怔冥想,陷进了一种近乎催眠似的状况里。然后,我惊觉过来,像被人从梦中唤醒。“可是,动机是什么?”
萧瑟斜睨着我。“你的脑子还行啊,一点就通。”
我轻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萧瑟皱皱眉。“走吧,你回去继续吃面,我要找那个人谈谈。”
“我也要去。”探究真相的强烈冲动驱使着我,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萧瑟盯了我一眼。“胆子不小。好,那就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
路上我倒是隐隐担忧起来,那可是个杀人犯,手头有两条人命,万一狗急跳墙那可怎么办?不过看到阳光下萧瑟颀长挺拔的身影,有股帅劲,有股鲁莽,还有股傲气,我竟莫名心安,隐忧也逐渐消散。
我跟在萧瑟身后,走进99间大厝的中落大门。里面门窗紧密,寂静无人,赵均宁和方子南似乎都不在。通往后院的木门也关着,萧瑟走过去,贴着木门倾听了一会儿,用手使劲一推,门打不开,应该是从另一头上闩了。萧瑟直接飞起一脚,老房子的木门门闩都老化了,门轻易就被他踹开了。
小院子里放置着一个高高的铁桶,里面燃烧着熊熊火焰,方子南站在铁桶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正在搅火。看到我们的一瞬间,他有些惊慌失色,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依旧是一派斯文模样,对我们淡淡点头。“你们怎么来了?”
我顺着萧瑟的视线,看到方子南身旁的地上有一个白色的聚乙烯桶。
萧瑟微微一笑。“你躲在这儿神神秘秘地烧什么,还要上门闩。”
“烧一些作废的漆画和材料,木门风一吹就打开,如果不上闩,烟灰会跑到外面去,不好打扫。”方子南自然应答,还责备起萧瑟来,“你怎么能随便踹门进来,跟个土匪似的,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萧瑟走近地上的那个白色聚乙烯桶,“你在这大厝里租房子,不仅仅是为了漆画创作吧,你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这个目的,和死去的余朝霞,还有三年前自杀的叶岩芳都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