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灵药。”小风轻轻拍了拍阿婆的肩膀安慰道:“很抱歉我们又让您想起了一段伤心的回忆。”
“小伙子说什么呢?”阿婆笑了笑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那些负面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跟你们谈了谈当年那些被压在心底的事情,我也有种一吐而快的感觉。这人哪,还是要多交流,多说话。说得多了,心里的魇魔就少了。”
“呦,来客人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发现一名二十来岁的粗壮青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那名青年看起来异常忠厚,满脸都是笑意。可惜的是,他脸上盛放的笑容在看到我们三个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奶奶,这三个是什么人?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引?”青年极为不满地对阿婆道:“我知道您老孤单,这不前几天才给你报了个老年活动广场的会员,结果您也不去,非要天天在家里抱着书啃。您说您看书就看书吧,怎么还跟这种外来人员牵扯上了?”
“外来户,外来户怎么了?”阿婆不满道,“五十年前你奶奶我还是外来户呢!不准这么没礼貌,快跟几位客人道歉!”
“对不起。”那青年倒也挺乖,当即就向我们三个道了歉,不过随后一句话让我们有点啼笑皆非:“没什么事你们就赶紧出去吧,不知道几个年轻人跟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好聊的。”
“这个恐怕恕难从命了。”小风道:“我们刚跟你奶奶签了合同——我们租了你家的三楼。”
“纳尼?”那小伙气得外语都彪了出来,转头质问阿婆道:“您租他们房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说什么说?这房子写的我的名字。我自己的房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关你屁事?”阿婆拎起扫把,作势要揍那青年:“回家要拿什么东西赶紧拿,然后滚回你那破酒店。也不知道天天忙个什么劲,回来就惹我生气。”
“罢了罢了,奶奶你年纪大了,可千万别生气。”那青年陪笑道,然后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进屋拎了一个包包就又走了。
“不好意思啊,你们千万别介意。我这个孙子从小就这样,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外来人员一向不对付。我寻思着我们一家也不是什么扎根在这里的本地人啊,他爸妈也从没像他这样……真是的!”阿婆一脸歉意地对我们说道:“你们先上楼休息下吧,我去给你们弄晚饭。”
“阿婆,不用麻烦了,我们出去吃。”我拦着阿婆客气道。
“出去吃什么,阿婆一个人在家,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做四个人的饭还是做。听阿婆的,晚饭就在这里吃。”阿婆非常坚持,弄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这样。阿婆你先去忙。毛叔,你去给阿婆打下手,我跟阿飞出去买点小菜之类的。”小风道,又冲着毛叔使了个眼色。
毛督一脸“心有灵犀”的神色,接话道:“啊,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俩快去快回啊!”
“买什么小菜啊……不用,哎,真不用……”阿婆原本还想阻止,但已经被毛督“热情”地拥到了屋内:“阿婆,我跟你说,今天这顿饭,咱俩一块来,我做饭也很好吃的……”
走出阿婆家大门,小风深吸一口气,对我道:“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小菜的么?”
“你真要买小菜?”我有点迷茫道:“不是尾随阿婆的孙子么?”
“谁跟你说我要尾随那家伙了?”小风道:“我只是找个借口出来,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
回想起毛督之前那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什么事情还非要避开毛叔说?你之前故弄玄虚地朝毛叔使眼色,也是欲盖弥彰吧?”
“不错。”小风一边走着,一点燃起一根烟道:“毛叔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为什么这么说?可是他没有要骗我们的理由啊!”
“他有,而且有很大的理由——那就是他的女儿猫猫。”小风道:“不过毛叔并不是坏人,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别问我为什么,我相信我的直觉。”
尼玛的,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暗暗腹诽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么?”小风突出一个大大的眼圈,缓缓道:“在猫猫的记忆中,始终照顾她姐姐的那个人,那个类似于父亲一样角色的人,并不是毛叔。”
“知道啊,可是后来毛叔不是解释了么,猫猫因为犯病的原因,总是搞混自己的臆想与真实的世界。”我说。
“不,并不是这样。”小风道:“毛叔只是用这个原因解释了,为什么猫猫会自称自己的父母是警察这件事。”
“可是有什么区别么?”我说道,“猫猫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导致了自己记忆中照顾姐姐的人不是毛叔,这也说得通啊!何况猫猫本身还没有姐姐!”
“表面上看,你的这个说法非常符合逻辑。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情。”小风道。
“什么事情?”
“猫猫说过,他的姐姐是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被身为警察的父母捡到的。所以我就猜想,这个小村庄,会不会就是昏完村呢?”
“喂,你搞清楚。偏僻的小村庄,偏僻你不懂吗?这昏完村哪里偏僻了?就算前推十几年,按照它的发展阶段,那时候也已经初具规模了吧?”我不屑道。
“你说的对。但抱着侥幸心理,我还是趁你两个不在的时候问了问阿婆。结果阿婆居然告诉我:大概三十多年前,确实有个警察在村子里捡了一名女婴,还挨家挨户的询问,但没人承认女婴是自己遗弃的。”小风突然瞪大了眼睛,使得大片的眼白压低了瞳孔的位置,盯着我道。
“三十多年前?这怎么可能?这时间线与猫猫的年龄,还有毛叔的年龄都极度不符啊!那个时候,猫猫还没有出生呢!至于毛叔……呃,你们天赐者都能变换自己的容貌,我不敢肯定。但起码根据现在毛叔的容貌,他那时候顶多十来岁吧?”
“没错,完全就对不上!”小风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狠狠丢在地上踩了一脚道:“猫猫的记忆是我不经意间捕捉到的。我现在只庆幸当时自己抓到了猫猫的记忆,否则,我一定会认为,猫猫将自己的记忆与别人的故事混淆了——毕竟,按照毛叔的说法,连他都不知道关于猫猫姐姐的事情。”
“而且,当时猫猫能够说出,“方家很强”这样的话,也从侧面证实了,猫猫的记忆,很大程度上都是真实的。”我补充道。
“没错。”小风道,“所以毛叔不可能不知道关于猫猫姐姐的记忆。就算猫猫没有对他讲,但猫猫发病时也一定会泄露出相应的信息。但是毛叔却对我们说他压根不知道猫猫有跟他提过姐姐的事情,甚至当时还煞有介事地阻止了我们询问猫猫——现在看来,就只有一个理由了!”
“智商不够了!”我与小风异口同声道。
“没错!毛叔隐瞒了我们很多信息。”小风继续道:“他从与我们在火车站的几次交锋中,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智商余额有待充值,所以深知言多必失的他,索性就开始一问三不知了,并将所有的不合理都推向了猫猫的病症。不过,若是仅仅如此,我倒也不急着单独将你叫出来,毕竟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这些——就在刚才,发生了另外一件极度异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