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把罗阳带到河川街农贸市场,在市场北头一间像库房的地方找到了“瘦猴”刘海全。这家伙长得小头疤瘌怪的,从头到脚,所有的零部件都够节省的了,惟有那对小眼睛老鼠般地滴溜溜乱转,让人一看就生厌。“瘦猴”和几个业户在打麻将,一见朱峰领着一个不认识的警官过来,不知为了什么事。他不敢怠慢,赶紧把自己的位子倒给了身边看眼的人。
“刘海全,你是不是领着人在这儿耍钱呀?”朱峰半真半假逗着“瘦猴”。
“朱警官,我怎么敢呀?我们几个就是闲着没事在这儿玩两把,不是生意不好做吗?不信,你问问他们。”
几个打麻将的男人急忙笑脸应着,“可不是嘛,你看这市场里有几个人买东西的?手痒了,摸两把,绝对不动钱。”
朱峰笑了笑,“不玩钱就好,都是有家有口的,挣点钱不容易。”说罢,他才指着罗阳介绍说,“这是我们刑侦大队的罗队长。今天来这儿没别的事,就是想让你帮着买几斤螃蟹,价钱贵点不要紧,就怕买到注水的拿药水养的。”
“瘦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原来是罗队长要买蟹子呀,早说呀,打个电话让我送去不就得了?还用两位队长亲自跑来。”
罗阳笑嘻嘻地附和着:“我们出去办事正好路过这儿,朱队说这市场有认识的朋友,就过来了。”
“瘦猴”一听,眼睛眯得更小了。他得意地瞅了瞅那几个打麻将的业户,屁股溜轻地把罗阳他们领到一家卖海产品的店中。
称过螃蟹,“瘦猴”送罗阳他们出来,就在他们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朱峰忽然指着旁边的一家饭馆说:“罗队,咱这忙得连中午饭都还没吃上,要不咱一起进去坐坐?”
“瘦猴”一听,忙说:“这都几点了,连中午饭还没吃,再过会儿都该吃晚上饭了。”
罗阳说:“我们这工作就这性质,别说一顿饭,有时连着几顿饭都吃不上。”
“快点吧,把车锁上。我领你们去马二酒家,那家的口味地道。”“瘦猴”上前扯着罗阳就走,“咱可说好了,今天我做东。”
罗阳却不依,“不行,怎么能让你破费?要请也得我请。”
“不行。今天就我请,不然就是两位队长瞧不起我。”
“瘦猴”还真来劲了。他不知道罗阳他们来找他的目地,就是要和他一起喝酒。
朱峰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算了,队长,就让他请吧,都不是外人。”
罗阳只好作罢,“那行,就随你这位朋友吧,我去把那包螃蟹拿来煮了。”
“瘦猴”一听急了,“你看你罗队这不是又见外了?别说这市场是我承包的,就算不是,咱要吃点海鲜也用不着把你刚买的给煮了是吧?既然今天我做东,一切都听我的。”
朱峰有些烦了,“罗队,别争犟了,再争下去黄瓜菜都凉了。”
罗阳只好作罢,他们一起随“瘦猴”走进马二酒家。看样子这小子这几年手头是宽裕了,点菜的时候净拣价钱贵的上,海鲜不是活的不要,还亲自跑到后厨去盯着。
几个轮回下来,“瘦猴”的舌头有点打不过弯了,但他还是一个劲地给两位警官倒酒。
朱峰也故意装作喝高了的样子,东拉西扯地说起了“沙尘暴”的事。“刘海全,你小子当年也够狠的,那么多的弟兄就因为你全进了大牢,你就不怕他们出来后收拾你。”
“瘦猴”好不得意,一仰脖,又把一杯啤酒送下肚,这才眨巴着小眼睛说:“这就叫报应,报应呀。谁让他‘沙尘暴’那样对待我,我不就是泡了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吗?他妈的,他就那样整我,打断我两根肋巴条不说,还差点没把我的弟弟给废了。”
罗阳露出一脸的惊讶,“闹了半天你就是那位揭发‘沙尘暴’一伙的线人?”
朱峰赶忙解释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时候把‘沙尘暴’一伙收进网,多亏了一个叫‘瘦猴’的线人,他,刘海全,就那‘瘦猴’。”
罗阳恍然大悟,他责怪朱峰道:“你看你,光顾着喝酒,也不给我介绍介绍。他可是那桩案子的有功之臣呀。”
明明是检举同伙被减罪,可此时两位警官却偏偏把他说成线人、功臣。这让“瘦猴”有点得意忘形,加上酒精的作用,此刻的大脑极度兴奋,压在心底的话就憋不住直往嗓子眼蹦。
“要说高明,还是‘沙尘暴’高明,他们那伙人,全让他给耍了。一个个都进监狱了,也没弄清‘沙尘暴’到底,到底是谁。就连我,也他妈不知道他,他是谁。”
罗阳和朱峰急速地对了下眼神,既然一个犯罪团伙的人都不知道“沙尘暴”是谁,那监狱里关着的是谁?
“我看你小子真的是喝高了,‘沙尘暴’不就在监狱里关着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朱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边往嘴里夹菜边问。
“瘦猴”一惊,筷子滑落到地上。虽然他喝高了,但并没到喝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索性,他装傻装到底,借着拾筷子的机会,一下子歪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他们进监狱,那得,得感谢我。是我把,把‘沙尘暴’送监,监狱去了。”
罗阳使个眼色,起身去结账。朱峰扶起“瘦猴”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哎呀,你看你那点酒量。”
“瘦猴”两手舞舞扎扎的,嘴里还一个劲嚷嚷着:“朱队,去洗桑拿,我请,请客。”
朱峰说:“都醉这样了,还洗桑拿,还去游泳呢。走,我把你送家去。”等把“瘦猴”扶到车上,罗阳立即锁上了车门。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立在自己的店门口,远远地瞅见了这一幕。他脸上的肌肉痉挛般抖动了几下,然后他就转身回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