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八章 谢谢你,红鲱鱼
“要出去找一下吗?别忘记了,现在不止是我们无法离开这里,袭击者也无法离开。”
走到了房间边的黑羽快斗和唐泽对视了一眼,朝外头抬了抬下巴。
“对。既然袭击者都已经开始直接对我们动手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着反击一下?我们这么多人,不借助外力的话,袭击者想要发对我们动手难度还是很高的吧。”唐泽会意地点了点头,同样建议道。
正在假哭的田中贵久惠抬起头,看了一眼土井塔克树憨厚的表情。
这其实很符合她的需求。
由于任务以及出现的侦探造成了临时的变化,她无法像原本做好的计划那样,假装自己倒霉地抽中了烧水任务,借着烧好了的洗澡水洗脱自己的嫌疑,已经来不及再更改作案手法的她只能紧急换了作案时间和方式,选择袭击滨野利也之后,将对方吊在了三层的露台上。
现在,随着箭矢的射出,外头用来运送尸体的“船帆”已经成型,滨野利也脖子上的那个活结即将脱落。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确实就是准备再引导一会儿所有人的情绪,然后带着他们出门,亲眼见证滨野利也的尸体坠落在雪地当中……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没错,土井塔克树确实是爷爷的熟人,也准备帮自己的对吗?
虽然时间上稍微有点早,但只要稍微调节一下步幅,别太快走到门外去,造成的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心里琢磨着这些,她稍稍放心了一点,田中贵久惠站起身,故意用一种愤慨的口吻表示:“你说的没错,我倒要看看这个影法师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站在靠后一些位置的唐泽和土井塔克树,包括安室透和白马探,都不约而同地抬起脚向外快步走去,就好像她这句话的意思根本不是准备领着人一起出去找,而是什么开始跑步的发令枪似的。
田中贵久惠一愣,看了一眼自己漏风的窗户,脸上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虽说他们很难改变滨野利也必死无疑的结局,但当着他们的面从楼上吊死然后滑下来,和尸体凭空出现在雪地正中央可是两回事啊!
她张了张嘴,顾不上理会试图安慰她的铃木园子和荒义则,忙不迭也朝着四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其他几个人茫然地相互看了看。
“难道说,他们几个是已经有了袭击者藏身在哪里的线索了?”脑子这会儿才转过弯来的黑田直子喃喃自语,“担心袭击者跑了,所以比较着急?”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还非要等到田中小姐说完话再跑啊?还不和我们打个招呼”荒义则揉了揉自己的腰,“年轻人真是太有活力了。”
要他来的话,就算做好了准备,想要跑出这种速度还是绝对不可能。
他看那几个年轻人简直就像是在参加百米竞速似的……
“你不跟过去看看吗?”荒义则友善地指了指门外,“你不是那个魔法使者的弟子的女朋友吗,你不担心?”
“啊?哦,哦……”铃木园子挠了挠头,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窗外,又感觉现在不是说明身份的氛围,只好跟着同样茫然的另外两个人一起走出去了。
急的满头汗的田中贵久惠此时已经冲下了楼梯。
她想拦住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四个男的,但只要稍微考虑一下他们的真实身份,就知道她的努力完全是徒劳的。
四个人里,除开稍显文弱了一点的白马探,光是唐泽,就是还没有任何buff加成的时候敢百米冲刺追滑坡大卡车的小超人,她跑到楼梯口的功夫,四个人已经冲出了侧面,向后方的树林绕过去了。
田中贵久惠面色紧绷地追出门去,正在努力开动着脑筋,思索如何对即将坠楼的滨野利也表现出足够的惊讶和恐惧时,一走过转角,就见跑得飞快的四个人已经停住了脚步,站成了一排,好似看戏一样抬头望着什么东西。
咦?他们都不尝试着救人的吗?那他们这会儿是在,欣赏滨野利也在半空中挣扎着死去的丑态?
田中贵久惠想到这,忍不住也主动停住了脚步。
一种前面站着的几个人可能都是心理变态的明悟让她根本不敢继续接近。
“哟,来了啊。”抬头向上看的唐泽扭头看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她一眼,“机关设计的不错啊,小姐。”
田中贵久惠的心头猛地一跳。
“你、你在说什么……!”
说话间她成功从转过身的唐泽留下的空隙当中,看见了现场发生的一切,于是接下来的质问全都卡在了喉头。
三楼的位置,原本应该牵拉着钢丝的道具,此时正被一个探出窗外的小男孩抓在手中。
露台的位置,长发的女高中生手上绕着两节金属色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她匆忙间穿过了钢丝固定在那里的铁线。
而原本应该随着滑落被脖颈间的东西吊死的滨野利也,由于小男孩对设计的刚刚好的牵引结构造成的破坏,正保持着一个手脚都被栓住的狼狈姿势,啪的一声被拍在了松软的雪地里。
随着他的坠地,四个看表演一样的人齐齐发出了可惜的叹息声。
“柯南君其实不用管那个道具的。”安室透中肯地表示,“只要把他脖子上的吊绳剪掉也就行了。顺着铁丝滑下来,还能少受点伤。”
他掉落的位置比原定的低太多,死是肯定不会死了,但因为完全无法调节出任何自我保护的姿势,会不会那里摔骨折了之类的就比较难说了。
“是啊,这说不定就是春井风传先生留下的道具最后一次用于‘逃脱表演’了。多难得的机会。”黑羽快斗同样扼腕。
“摔他一下倒也不冤枉。”唐泽有一说一,“是应该受点教训,不能因为在网上所以就可以随便说屁话。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的。”
白马探没有理会这三个发表感言的家伙,而是转过身看着发丝黏在脸上,颇显狼狈的田中贵久惠:“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田中小姐,虽然这对你而言可能不是什么好事。网名为逃脱王的西山务先生,在我的直升机出发之前,已经被抢救回来了,他现在就在米花中央医院里,已经脱离危险了。”
田中贵久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她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面对白马探手术刀一般锐利又冷静的视线,最终也只能脚下一软,瘫坐进了雪地当中。
“你的意思是,田中小姐就是‘影法师’吗?”这会儿才慢慢走出来的荒义则表情惊讶万分,“可是,这样的话……”
“很抱歉,来的时候说了一些不是很得体的谎言。”白马探摘下猎鹿帽,弯腰行了绅士礼,“主要是当时西山务先生生命体征确实还不稳定,如果不是警方及时赶到,他可能真的已经死去了,而我觉得一旦透露给凶手对方没有死去的讯息,凶手很可能会因为计划的不成功而暂时收手,想要抓个现行就没这么简单了。”
唐泽瞥了眼他自信微笑着的侧脸。
确实,由于这次柯南没有生病,其实除了空降下来的白马探,别墅里并没有其他人真的接收到警方通报,西山务到底死了没死这个信息,全凭白马探空口白牙的说的。
凶手田中贵久惠是个体力方面没有什么优势的普通女性,找到一个成年男性的家中将对方扼毙,一个新手杀手没能确认对方的死亡就匆忙离开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再叠加上白马探对这个群组意料之外的关注,这个结果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欺诈童子’,其实并不是田中小姐的账号。”白马探继续解释道,“一个多月前在表演中意外身亡的春井风传先生,最早出道的时候使用的艺名就叫做欺诈童子。是随着他逃脱魔术的日益成熟,名声渐起之后,他才开始用日本逃脱王这个身份开始活动的。所以,在听见各位身份的那一刻,我就基本能确定这位饱含杀意的杀人凶手到底是谁了。”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跌落在地上,似乎无力说话的田中贵久惠。
“如果不是来客们制造了一些意外,加上我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你的时间计划,你大概也不会这么着急动手,也就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了,‘影法师’小姐。”
田中贵久惠听见他称呼,勉强动了动,抬起头,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看着白马探。
这次的愤怒不再是虚浮的伪装,而是货真价实的,带着些微怨恨味道的愤怒。
“是你救了那个家伙吧?”田中贵久惠沙哑着声音说,“如果不是你一直关注他,我不相信警察会那么快发现他的情况。”
“这是个巧合。”白马探轻轻摊了摊手,“我是在发现各位的聚会时,联系到了‘逃脱王’先生,我的原意是想与对方接触一下,探听一些群组内的消息,没想到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暂时失去了呼吸……我只好做了一下急救,将他送医……”
唐泽了然地和黑羽快斗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就说得通了。
也正是因为白马探才是“第一发现人”,看见了影法师留下的内容,他才会笃信今天的聚会恐怕会发生命案,当机立断地借用了警用直升机,不顾大雪天盲降的风险,强行空降在了这附近。
他完全是冲着案子来的,反而是怪盗基德是顺个手的事情,一露面的那种作态也算是麻痹凶手的手段。
“说实在的,春井风传先生的事情令人惋惜,但这毕竟只是一起偶然的悲剧。我想,他们最早表达猜测春井风传能不能再次表演拿手绝活,同样是想表达对老先生的期待的。因此就将他的死归咎在这些人身上,有些太……”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田中贵久惠咬了咬牙,从喉咙间发出了一声低吼,像是野兽的嘶鸣,“你也是,他也是,你们一个二个的……!”
“所以真的是这样吗?”看见她暴露出了暴戾的一面,黑田直子愕然地倒退了一步,“欺诈童子就是春井风传,他看见了那些讨论,所以决定表演,然后……”
偶然得知自己可能真的在无意间害死了一位魔术师,她的表情有点苍白。
田中贵久惠看见她的表现,脸上凶恶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她摇了摇头。
“爷爷不怪你们。我也不怪。”田中贵久惠低下头,“欺诈童子这个账号,一直是我在用。是我祖父听说我在网络上和人讨论魔术,他很感兴趣,于是就用我的账号和你们通讯。直到我整理他的遗物时,我才发现他为什么突然又起了表演的兴趣。他的体力大不如前,这是非常危险的操作,在表演开始前他就很清楚这件事。决定表演的是他自己,魔术师在进行危险操作之前,本就应当做好觉悟,我并没有责怪各位的意思。”
“所以,你对西山先生动手……”荒义则皱起眉,回忆着关于这段讨论的内容,“是因为他当时的发言吗?”
“我无法原谅在我祖父过世之后,西山还有滨野这两个家伙关于这件事的评论。”田中贵久惠扶着被雪水冻的冰凉的膝盖,声音再次有些嘶哑,“什么叫作‘老头子死在冰水里咯’,什么叫作‘过气了的老家伙自己也没想活着下来吧’……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爷爷!”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先前干嚎了许久都没挤出来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春井魔术团’运营的很好,爷爷早就只负责方案和管理,他本不必冒这样的风险。他是为了,他是为了回应你们的期待,他很高兴年轻的魔术爱好者还记得自己。他的电脑里,还有一封没有发出去的草稿。”田中贵久惠咬紧了牙齿,“‘我成功了,各位高兴吗!——春井风传’,他想要在成功之后,告诉你们他真实的身份,想谢谢你们还记得他……”
说起这些事,在发现草稿时的震惊和悔恨好似又侵袭了她的心智,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春井风传想要拼尽全力,给这些对自己抱有期待的人一个完美的谢幕。
纵使失败了,虽然遗憾,他到底是倒在自己做出的选择上,不曾感到遗憾。
如果不是滨野利也和西山务说的那次风凉话刺伤了田中贵久惠,大家几年的网友,或许是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的。
“我觉得,他们两个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他们也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了足够惨痛的代价了不是吗?”似乎听不下去她的哭泣,黑羽快斗轻声说,“田中小姐,我很高兴你虽然被情绪所支配,但最后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爷爷,应该是不愿意你为了他的事毁掉自己的未来的。”
田中贵久惠看向他,想起那封来自红鲱鱼的、对爷爷鼓励而担忧的来信,吸了吸鼻子,不禁放声痛哭起来。
“谢谢你,红……”
“咳嗯!”在田中贵久惠叫出这个名字之前,黑羽快斗连忙打断她的话,但依旧在唐泽脸上发现了隐忍的笑意。
……可恶,好好一个名字,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被用鱼的名字叫好像确实有点怪的。
多正经一个网名啊,怎么会这样……
都怪唐泽!
这边的气氛进入哀伤而回味的犯人坦白局里,嘴上手上捆着胶布,依旧扎在雪地里的滨野利也无力地蠕动了两下。
把人救下来就不管了吗,没有人为我发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