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山上的路人不要捡
月亮躲进云朵之中,仿佛被泼洒了浓墨一般的天幕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也变不成金子呀!
苏念十分耿直地想着,将脑袋转向王欢一侧。
月光下,受了伤的王欢较平时多了几分孱弱。苏念脑子里难得生出来那么点儿怜香惜玉的念头,刚想往他手边蹭蹭,便听到一阵骏马嘶鸣之声从远处传开。
苏念问声望去,刚要上前却被王欢抱了起来。
这马鸣声过于凄厉,想来已经惊动了守卫在山中各处的军士,倘若他们循声而来,不小心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定然又会生出各种事端。倒不如赶紧隐蔽起来,趁着军士们上山查看详情的功夫,躲开搜查,下山回家。
他忍着痛,站起身,将靠在树干上留下的血迹用杂草虚虚遮掩住,转而抱着小猫咪向着与嘶鸣声相背的方向踉跄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落入王欢眼中。
难不成,是行踪暴露了?
王欢将自己隐蔽在一棵粗壮的树后,伺机而动。
那人似乎并未发现王欢的踪迹,竟然堂而皇之地向这边走来。待其凑近,王欢瞬间闪身,趁其不备,将他制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人身形于与王欢一般高大,若是动起手来,全力挣扎,也未必会输。
没想到他投降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丝反抗的欲望。
月光下,他穿着墨色锦缎骑马装,披着一袭做工精细的银白色麒麟金纹披风,一眼看上去便是富贵模样。
王欢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白虎山上?”
“好汉饶命,我叫褚云卿,是个云游四海的商人,是来白虎山上采摘灵芝,想要运回去做生意的。谁知道,不幸迷了路,又赶上官府封山,就被困在了山里。”褚云卿畏畏缩缩地解释道。
褚云卿?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呀!
苏念反复回想,终于将好几段陈年八卦拼凑到了一起。
陇西褚家原本是经营布匹生意的小小商户,二十年前,褚家家主过世,他的独女褚寒枝接管了家族之中的掌印之位,凭借举世非凡的经商之才,以一己之力让褚家在短短二十年间积累了富可敌国的家业,成为大魏皇商,人人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褚老板。而褚云卿便是大魏皇商褚寒枝的义子。
据说是因为褚寒枝一直不曾婚配,家族之中年轻一辈都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收个义子,也不过是为了稳固家业罢了。
这些事在大魏并不是秘密,就连王欢,也有所耳闻。
他打量了褚云卿几眼,继续厉声问道:“刚才那那马叫声是你弄出来的?”
褚云卿连忙点点头,一脸心酸地说:“我已困在这山中多日,
本想将马杀掉充饥,没想到,力气不够,竟让马匹受惊跳脱,还引来的守山的军士。
苏念仔细打量着被王欢压在地上的褚云卿,他的身形稍显瘦弱单薄,沾了泥土,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绝美精致的五官,一双眼睛满是惊惶。
确实是个弱不经风的富商模样。
可是富商为何会独自进山采药呢?他都没个随从的吗?
苏念对此充满疑问。
王欢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收起拳头,随手拾起地上尖锐的一截枯枝,对准了褚云卿的脖子,冷然开口:“你一个人采下的药材,买得了几个钱?”
虽是反问,可他根本没想听到褚云卿的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渐渐将枯枝攥紧,向褚云卿的脖颈处插去。
“一千金!”褚云卿慌忙抬手,“我带了储物手环上山,采到的灵植都在其中,还有不少金银细软,好汉若是愿意饶我一命,我愿将全身的家当赠予好汉!”
他这话说得殷切诚恳,毫不拖泥带水,看来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商人。
确实,倘若是提前知晓了官府要囤积灵植的消息,趁着官府封山之前偷偷上山囤上一批,待价而沽,待市面上灵植稀缺之时,再高价抛出,自然可以收获暴利。
另外,一个人带着储物手环秘密上山,不易被竞争对手察觉,确实也合情合理。
王欢成功被他说服了,丢掉手中的枯枝,站起身来,漠然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多谢好汉饶命,多谢好汉饶命。”褚云卿点头哈腰地退了几步,自觉离王欢已经足够远了,才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没走两步,又十分为难地回到王欢跟前,看上去很是手足无措:“不知好汉可否同在下一块儿下山?”
“不可。”王欢果断拒绝。
“不瞒好汉,在下正是因为迷了路,才被迫困在白虎山中的,若是好汉愿意带在下出山,在下定然重金酬谢!”褚云卿说着将手中的储物手环解下扣在王欢手上,“好汉要是觉得不够,他日褚某回到家中,自会再备厚礼奉上!”
受了伤的王欢很抗拒陌生人的触碰,他抬手补开褚云卿的拉扯,想要摘下手环,推搡之间,背上的伤口重重贴在了树上,疼得他眉头微皱。
褚云卿这才注意到王欢的伤情,连忙从储物手环中去除几株止血草药,嚼烂后往王欢伤口上敷。
王欢刚想躲开,就听见褚云卿开口劝道:“好汉你暂且忍着些,这伤口若不止血的话,很可能会引来附近的猛兽,到时候,你我就连自保都很困难了。”
一想到刚才的鬣狗幼崽,王欢放弃了挣扎。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如此幸运遇上战五渣的敌手的。
褚云卿替王欢包扎好伤口后,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很是自来熟地问道:“还不知道好汉大名。”
“我叫王欢。”王欢淡淡回应,无论眼神还是语气肿,都尽是渭泾分明的态度。
褚云卿倒是毫不在意,也许他们行商的,逢人三分笑,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就这样,两人一猫,互相搀扶着,向山下走去。这期间,不时又有风刮过密林,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人也禁不住会打起冷颤。
春寒料峭,该是如此。
褚云卿看着王欢愈加发白的脸色,赶忙脱下了自己华贵的披风,罩在王欢身上。
“王兄,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在此地歇歇脚。”他出言提议道。
此时的王欢,已经全然没有了不久前那份悠然自得看星星的心情。
他想来都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会儿旧患未愈,又添新伤,若是强行催动灵力,必然遭到反噬。
他这一路走得匆忙,来不及隐去自己的行动路线,守山的军士不知何时就会顺着蛛丝马迹找来。
到时候,一个伤患,一只小猫咪,再加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商人,如何都得过全身上下武装到牙齿的朝廷军士呢?
为今之计,便是趁着敌人还没发现他们的行踪,赶紧溜下山去。
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能走。
只是没走多久,他便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是官兵追过来了!”褚云卿有些惊惶。
“别出声,快走。”王欢蹙眉提醒道。
褚云卿点点头,指了指王欢怀中的猫:“王兄,你行动不便,这猫还是我来替你抱着吧!”
他说完,也没待王欢同意,就将小猫咪从他怀中抢了过来,自顾自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军士的呵斥:“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不好,他们赶上来了。
褚云卿拉着王欢跑了起来,背后不时有冷箭射来。
匆忙之中,他看向王欢:“王兄,他们手中有弓箭,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分开跑吧!”
王欢点了点头,转瞬间,两人就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苏念有些担心王欢,但她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王欢也是个隐藏大佬,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可褚云卿那家伙,弱鸡一个,被抓住了,分分钟就会被剁成肉泥。出于对弱者的怜悯,苏念缩在褚云卿的怀中,没有挣扎。
褚云卿抱着小猫咪,向白虎山西侧跑去,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这才几步,就筋疲力尽了?
苏念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眼中刚刚闪过神色里充满了侥幸!
苏念从他怀中跳了出来,回望来时路,他们跑得并不快,也不远,可是军士们一个都没有追上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难不成都去追王欢了?
苏念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遇到褚云卿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将储物手环给了王欢,又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还抢走了他怀里的猫。
这两人身形本来就十分相近,夜色之下,远远望去,难免会看错。
所以,他是故意分开跑的!
单看背影,军士们很容易将两人认错,那些军士们之所以没有追来,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来抓褚云卿的,而王欢被他当做替死鬼了!
苏念想明白后,怒气冲冲地望了褚云卿一眼,转而向王欢的方向跑去。
原本倚着树干坐在,一脸悠闲的褚云卿,瞧见小猫咪跑远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把你救出来了,干嘛又要回去送死呢?”
言吧,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步调轻松地向山下走去。
苏念追上王欢的时候,正赶上一众军士将他团团围住,准备就地正法。
“妈的,追了这么久,居然是个冒牌货!”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耍老子!”
“快说,褚家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王欢单膝跪在地上,听着他们的话,当即相通了自己被算计的真相。
这些人不但有修为,而且还配备了武器,硬碰硬肯定不行。
这山崖下就是村西溪水的上游,倘若能控制降落的方位,强行催动灵力护住心脉,落入溪流中,倒是能有一线生机。
王欢一边想着,一边后退,直到双脚已经触及悬崖边。
眼看着一个军师挥刀劈来,王欢纵身向跳下了山崖。
这一切看在苏念眼里则变成了王欢中了军士一刀,重伤之后跌落山崖!
本将军的人,你们也敢动,看来是还没有经受过毒打吧!
她顿时怒火中烧,催动灵力便向在场的七八个军士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