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生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同样陷入了沉思。此次出行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或许可以称之为心血来潮,又或许是冥冥中的机缘,总之是心意一动,便来到了苍狼岭古战场之上。
此行无意间遇见一个名叫吕良的邪修,机缘巧合加上自己阅历丰富,而且拥有把握时机的能力,险之又险的将其杀死,得了不少法宝。此举虽然冒险,但结果还算不错,但对整个奎狼帮来说,无疑是祸非福的。
吕良此人一看便知绝对是重点培养的弟子,将他杀死无疑是得罪了这个所谓的黄泉门。虽然他并不知晓黄泉门在哪里,又是什么样的门派,但光听名字,便知绝非善类。
奎生不得不小心应对,若是黄泉门找到这里,奎狼帮又是距离如此之近,必然会面临一场空前的劫难。原本他还存着将身上得自吕良的法宝分几处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取出来的打算。
但见识过燎天仙君和元靖的强大之后,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神识一扫,百里之内纤毫必现的强大修士,除非奎狼帮就地解散,隐入凡人之间,否则一旦找上门来,定然是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一味逃避已是无用,不若趁此机会,完成自己的计划,顺便将奎狼帮化整为零,也算是对得起这一干老伙计了。
经历了镇魔珠一战,奎生对自己的信心倒是前所未有的充足,珍若性命的断刀更是完成了两次巨大的进化,成了一件比之法宝更厉害的魔器。除了有吞噬生机,以及无法御剑而行的缺点之外,真正的战力比之普通的修士更胜一筹,再加上这些伙计的帮助,当有不小的成算。
奎老爷子曾经留下两块缘石,一块埋在了奎家正厅第八块地砖之下,被他偷偷取了出来,并用来与樊勇交换缘尘令的消息。另一块则是被方庆元夺走了,只是灭其满门之时,却是没有找到此物踪迹。后来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被其送给了镇南府的知府,也是定远侯虞冲光曾经的管家,方长林。
据说此人好像与方庆元还有那么一丝亲缘关系,不知是真是假。虞冲光长居镇南府,十数年间在镇南府经营的仿佛铁桶一般,而且还供养了数个修士,乃是有名的土皇帝。尤其是还对如今的封号多有不满,而虞国偏偏因为某种原因,没有一个大型的宗门,辅助整顿朝纲,导致各地分封的侯爵大有割据之势。
尤其是作为虞冲光近前第一人的方长林,更是作威作福,予取予夺,无人敢惹。奎生曾数次潜进其府邸,若非仗着身手了得,怕是会交代在此。而樊勇作为虞冲光麾下,自然是唯其马首,要想从樊勇处打开口子,恐怕非常艰难。
不过樊勇虽然有家室拖累,不像奎生一般潇洒,却也并非是毫无破绽,若是有足够的代价,说动他恐怕也不会太难。
他仔细的思虑良久,终于,一个有些粗糙的计划浮上心头。若是此计能成,必将震动朝野,恐怕整个虞国都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而自己这一干心腹,恐怕也会因此死伤大半!
奎生眉头紧皱,自己的战力虽然还算不错,凭借如今的修为,以一当百也是不在话下,却是无法御剑飞行,若是碰到一心想要逃命的修士,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将其留下。而若是能再拉拢几个知根知底的帮手,此行成功的可能便会大增。
到哪里去找几个合适的帮手呢?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轻轻叩了叩议事堂的大门,也不待奎生说话,却是自顾自走了进来。看其鬼头鬼脑的模样,这种事情怕是做了不少。
他四下张望一圈,微微弯腰拱手,却是十分生涩,有些滑稽,声音洪亮清脆,说道:“帮主,外面有两个少年,说是认识帮主,想要求见。这二人好生没有礼貌,直呼帮主名讳,要不小德子我直接将他们赶走?”
“名讳就是被人叫的,否则还起名字做什么?你怎的也沾染了一些世俗之气?至于两个少年……”奎生眉头皱了一皱,自己何时结交了两个少年?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镇魔珠内两个人,确实是少年模样,只不过当时已经将二人放到如自己一般的高度,却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两个人的年纪。
“快快请进来!”奎生一改之前的严肃,大笑着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奎生暗自想到,若能说服二人一同出手,胜算当可凭空再加三成!
青衣小厮未曾想过奎帮主竟会有如此反应,想来不外乎是给他们一些钱财、吃食,便遣散了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一片惊愕之色,半晌后才诺诺一声,说道:“小德子领命!”然后便一溜烟的小跑了出去。
“各位也都先散了吧!奎狼帮贵客临门,可不好怠慢的。”奎生挥了挥手,对着议事堂内各位说道:“三天后,还请各位给奎某一个准确答复,无论成与不成,奎某都毫无怨言的。”
……
冬至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倒是悠闲得很,也不急于赶路,细细的思量着今后的打算。在这被妖狼一剑斩下峰头的古战场之上肆意行走,便是连偶尔腾起的白色瘴气,也是毫不畏惧,来去自如。偶尔摘上几株药草,打上几头黄羊,猎上几头野猪,细算之下,足够家里半年的开销了。
行了约有半日之后,刘云谲终于恢复了不少体力,行动自如了。此时天色已晚,摸黑前行并不是个好主意,二人原地休整一番,找了一处水源,简单清理之后,便和衣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顺着地图指引的方向,向着奎狼帮行去,半个多时辰之后,便来到了奎狼帮的后山。不过二人所见所闻,却是大出预料!
冬至曾听说奎狼帮富可敌国,便是连山门都是纯金铸成,豪奢无比。但此时所见,虽然说不上破败,但也是简朴的很,比他们村子的房屋好不了多少。数缕袅袅炊烟,更是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亲切。
隐隐约约传来的朗朗读书之声更是让他睁大了双眼,莫非,自己来错地方了?还是说,奎狼帮并非是世人所形容的那般是个龙潭虎穴?听着那些略有稚意的读书之声,冬至想起了自己曾经读书的模样,心中不禁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这奎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二人敢来此地借道,自然是因为二人身手不凡,况且凝魂佩中还有一尊货真价实的仙人,倒也不虞奎生会留难二人。但此时所见所闻,让他对奎生的观感有了极大的改变,或许此人并非其所表现的那般凶神恶煞,生人勿近的模样?
没走几步,便被此地隐藏的斥候发现了踪影。二人也并未掩藏身形,大大咧咧的说要见一见奎生。斥候见此二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气度不凡,略皱了皱眉头,没有贸然拒绝,而是通知另外一人,让他先去回禀了。这个斥候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冬至二人,守在后山的山门前。
等了约有盏茶功夫,之前那个小厮走了出来,略带恭敬之色将二人迎了进去。冬至二人一路上张望不停,细细的观察着奎狼帮的建筑布局,想要看出一丝端倪,是否在这平静之下隐藏着什么绝大的凶险。
只是一路行来,眼前所见均是祥和无比。没有所谓的飞檐峭壁,雕梁画栋,也没有什么玉石栏杆,红墙青瓦。有的,只是一座座如同牛棚一般矮小且简陋的木质房屋,却是极为实用,住了不少人。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叫做淡然与自信的神情,这种氛围让冬至感觉分外舒适。
这种祥和的气息是无法装出来的,充满了生活的痕迹,一些女眷虽然穿着简朴素雅,但脸上的恬淡神情却是让人着迷,仿佛邻家的姐姐或是大婶一般。当然,绝对不是李嫂那种大婶。
二人刚刚从尔虞我诈的镇魔珠中走出,先前一刻还在时刻紧绷精神,生怕被人算计之下,不知所以的便丢了性命。后来在古战场上一通肆意奔跑,才将精神放松了些许。如今看到这一幕,竟是无来由的感到一阵宁静,心灵上的宁静与肉身的平静。
冬至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肆意的舒展着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对着初升的朝阳,缓缓阖上了眼睛。意识不自觉的沉入体内,随着丹田处的跳动,意识跟着缓缓涌出的热流,自然而然的来到了体外,方圆数十丈一览无遗!
“意识出体!”冬至心中暗自震惊,这种似乎早就应该掌握的手段姗姗来迟,竟被自己以种种方式获得,让他欣喜的同时,又产生了更多的疑惑。早就听说修道之人要斩断一切红尘凡念,一心向道,方有可能得窥大道。而自己却是在满是红尘之气的奎狼帮获得了突破的契机,这又是为何?难道说,这是魂修与仙修的区别?
他的意识在方圆数十丈内缓缓游荡,仔细的感受着这种新奇的能力。其实这并不是简单的意识出体,而是如同修士的灵识一般的能力,如同多了几双眼睛。冬至在使用金戟之时,已然能够简单的意识出体,后来更是将储物袋认主。但那是对意识的简单运用,却是无法通过意识“看”到的。
左边一座类似学堂般模样的稍大些的房屋,里面有十数个十来岁的孩子,脸上稚气未脱,精气神却是如同天上的红日,充满了一种叫做希望的气息。口中读着不知名的句子,朗朗上口,摇头晃脑的样子煞是可爱。
右边的房舍燃着一炉旺盛的炉火,袅袅炊烟升起,一口大锅架在炉火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面红红一片,隐约能看到几块带肉的骨头,似乎是黄羊腿。
前方是一堵木质墙壁,约有两丈高矮,其上满是刀剑砍出来的痕迹。他心中一动,意识仿若无物一般,轻易穿过墙壁,墙壁那边,便是一个约有百丈大小的练武场,数十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整齐划一的在操练着某种招式,口中的呼喝形成一道道如龙的白气,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热血澎湃之感。
就在冬至准备继续向前探去之时,一道闪烁着淡淡黑色光芒的气流狠狠撞向了他环绕身周的半透明光膜之上,同时一道凛冽声音响了起来:“阁下如此肆无忌惮窥探我奎狼帮,莫非真以为我奎狼帮无人?”
这声音正是奎生,此时的他一脸戒备之色,便是背上的断刀也拔了出来,气势也在急速攀升,仿佛下一刻便要施展雷霆一击。
奎生虽然心中对于这两个少年的到来十分欣喜,若是能拉拢二人加入自己的计划,胜算当可增加三成。二人品行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迂腐,但来历跟脚却是尚有可疑之处,,此时又在自己视若性命的奎狼帮大肆查探,自然不会给二人好脸色。
若非奎生此行断刀吸收了玄牛魔君的残灵,借助断刀中的魔气能够发挥出类似于灵识的力量,怕是根本无法发现这少年在窥视。
所以奎生毫不犹豫用出了这股力量,狠狠地撞击在了少年的意识上,同时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以免让他小看了自己,也能在接下来的拉拢谈判之中,占得先机。
冬至早就察觉到奎生的到来,只是一来这股出体的意识控制还未熟练,不能做到收放自如,二来也是新奇之感作祟,想要仔细体验这期待已久的能力,所以导致未能及时收回。倒并非是有意窥视什么,也没有与之对抗的打算。
他赶忙收回了肆意蔓延的意识,睁开了双眼,淡淡解释道:“奎帮主莫要误会,在下二人此来只是借道于此,如今回狼谷坍塌,我二人若要回定远县,只有阁下这一条路可走,没有其他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