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谲此时状态有些奇特,对那柄疾飞而去的绿色飞剑视而未见,站起身来,手指掐起一个奇怪的印诀。之前吞入腹中的大量绿色气息汇集盘绕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种绿色的藤状植物的印记,挤满了半个脸颊,看上去分外妖异!
这植物的藤呈荧绿色,仿佛是活物一般,相比狭长的叶片来说,显得分外粗大,其上布满尖刺,更添几分狰狞之意。若是冬至没有记错的话,这植物应当是绿血藤,吸食鲜血而生,充满精纯的木灵气。据说在某处神秘的空间之内,无论人畜,还是飞禽走兽,皆是流淌着一种绿色的血液,被绿血藤吸收之后,有一定的几率变异,成为一种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十分适合修炼木属性功法的修士。
冬至无力的趴在地上,看着这妖异的印记,不由得担心起来,这绿血藤该不会将刘云谲吸成人干吧?
却不想绿血藤印记上分出一丝绿芒,爬过他的脖颈肩头,缓缓游动到刘云谲掐诀的手指之上,一股盎然生机蔓延开来,仿佛万物复苏,百花争艳,让冬至疲惫的精神都缓和了不少。接着绿芒颜色陡然一变,成了火红之色,灼热之意弥漫,仿佛其手指变成了一团炽热的火焰,烘烤的阁楼咯吱作响。不料这变化仍未停止,随后又变成了土黄之色,雄浑凝实且厚重,一会儿黄沙漫天飞舞,一会儿层峦叠嶂,巨山大岳浮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转变成金色,一股莫大的威势从刘云谲身上爆发而出,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一股凌厉至极的锋锐之意充斥在二楼,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肆虐,冬至的衣衫皮肤上霎时出现一道道细小的口子。好在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否则眼前所有的一切包括阁楼以及冬至,都将化为齑粉。
刘云谲手势一变,掐起另一种印诀,身上气势随之一变,厚重坚实,岿然铿锵。指尖上的金色光芒大放,在半空处凝结成一面半人多高、花纹绚丽的金色重盾,自顾自的绕着刘云谲的身躯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刘云谲脸颊上的绿血藤印记也发生了变化。先是颜色,几次变化之后,成为了金色,接着便是藤上的尖刺,陡然增长数倍,如同一枚枚利剑,狭长的叶片变得宽大厚实,像极了盾牌。此刻的印记,再也没有了原先长藤优美的曲线,反而线条生硬至极,锋锐与厚重之意并存,沉稳而不失凌厉!
不过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是耗尽了能量一般,刘云谲身上的金芒迅速敛去,脸上的金色印记自动隐去,身上的气势也是急速回缩,他再次变得两眼无神,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若非木质地板上刮起的一层细碎木屑,以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满是血迹的肌肤,直让冬至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没等冬至坐起身来,窗外绿芒一闪,一把寸许长的飞剑冲了进来,在刘云谲头顶盘旋一遭,发出几声清鸣,接着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凡物一般,“当啷”一声坠在地面。
冬至眼中闪过震惊之色,脑袋里浮现两个字,“传承”!虽然冬至没有足够的经验,无法判别刚刚那一幕意味着什么,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在推衍功法。而且看其威力,应该十分强大的样子。他不知道的是,奢香夫人有一本命灵宠,便是这绿血藤。
这绿血藤虽然平时看去只是一株长藤的模样,却是类似于食人花一般的品种,能够自主移动。且不同于食人花那般诱捕的招数,它的尖刺上能够分泌一种绿色气息,让人闻之四肢酸软,动弹不得。这种绿色气息,便是奢香散的主材之一。而绿血藤最为强大的能力,并非这种绿气,而是吞噬与转化!它可以吞噬包括物质能量在内的一切,同时也能转化成相应的模样,而修士体内的灵力便是能量的一种,吞噬转化之下,变成灵力这种有形无质的模样也是丝毫不稀奇的。
刘云谲这一摔之下,倒是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看着趴在地面上大口喘气,双眼无神却硬撑着没有睡去的冬至,以及不远处阿大的尸首,满地的血污,震惊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冬至欣慰一笑,看着刘云谲仍是原来那般模样,心中的忧虑放下不少,勉强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问道:“虎子哥你刚刚是怎么了?浑身绽放金色光芒,那气势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刘云谲想了想,默默感应一番,好半天后才说道:“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准确,好像这干尸仍有一缕残灵未灭,短暂控制了我的肉身。我虽然无法感应到外界分毫,却是灵识跟随行功路线游走,看得一清二楚。我貌似还学会了一门术法,叫什么‘化阴指’,只是无法催动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刚刚成为修士,也许是体内灵力不足的原因吧。”他挠了挠头,一副遗憾的样子。
接着他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两根手指拈起地上的绿色飞剑,问道:“你说这是飞剑?可我为何却毫无感应,根本无法催动?这么点一个东西,仿佛还不如我手上的匕首好用!”
冬至想了想,呵呵一笑,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机缘啊,虎子哥!你只怕是得了奢香夫人的衣钵,真是可喜可贺之事。至于这飞剑嘛!哪里有这般简单!若是飞剑仅凭灵力与灵识便可催动,一旦遇到修为比你高深之人,岂不是会被对方轻易夺了去?我记得《仙凡沉浮录》上有记载,说是修士祭炼法宝,往往会以鲜血为引,灵力浸润,直到心神一体,方可如臂指使。我建议你先用鲜血祭炼,然后贴身携带,时刻用灵力包裹,或许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
刘云谲听到冬至说的“衣钵传承”,没有解释什么,莫名其妙的傻笑几声,却是小心的将飞剑收了起来,问道:“冬子,你怎么样了?”
冬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无碍,你帮我护法,我暂时分不得心,不过只需数十个呼吸的工夫,便可无碍。”
说完,他闭上双眼,艰难的坐正了身体,经过含有麻黄药丸的刺激,此时的他精力明显恢复了不少。意识沉入体内,感受着丹田处的腾腾跳动,他的背上升腾起大片的白气,同时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这香味沁人心脾,闻之令人一阵舒爽。但二人都并未注意到,空气中的一缕缕淡不可见的黑色气息在碰触到冬至时,便悄无声息的没入了他的体内。
刘云谲望着干尸一阵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阿大的无头尸体上流出的污血,顺着一条条肉眼难见的细小凹槽流动。这些凹槽形成一种难以辨认的某种阵法,直入锦罗幔帐遮盖的床底之下。
不一会儿,冬至站起身来,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只是之前消耗太大,仍是虚弱的紧。他沉静片刻,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这两人是为缘尘令来的。”
刘云谲一脸惊诧:“缘尘令?此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怎么会找上门来?还认定就在你身上?此事透着诡异啊!”
冬至点点头,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事应当是李婶透露出去的,当时在场之人只有你、我以及刘春福和白胡子老道。但既然缘尘令是白胡子老道给的,自然没有主动透露出去的道理。如此一来,可疑之人便只剩下刘春福,应当是他说给了李婶。只是这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莫非……”
“说到她,我倒是想起父亲提起过,她年轻时曾在樊家做工,有些交集的样子。”刘云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樊家?怪不得,此人曾经无意间提到了樊管家,你可知道是哪个樊家?”冬至疑惑地问道。
刘云谲瞪大了双眼,说道:“那便不会错了!定远县最豪横的三大家族,便是樊家,方家,奎家。其中奎家二十余年前满门被灭,据说只剩了奎生一人,就是之前我等见过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方家就是前县令方庆元一家,几年前更是死的一干二净,听说连没睁眼的耗子都给摔死了,啧啧,实在凄惨。这樊家倒是家大业大,同时掌有兵权,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听说樊家老一辈人物在西北边界都封侯了,啧啧,那可是能调动百万大军的人物!樊家长子樊勇在咱们这儿边军任校尉一职,别看官职不大,却是实打实的头号人物,私下里官兵们都是称将军的。”
冬至听完刘云谲的话,忽然想到自己的意识曾经在体内一处万花筒般的空间中见到过的几幕画面。一个面色狰狞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伙人围住了父母二人,父亲脸上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血流如注,摔倒在地。莫不成此事是真的?那带头的锦衣华服之人,难道便是樊家之人?
冬至脸色急变,露出少有的慌乱,此事若是为真,父母定然凶多吉少!“樊家!”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几遍,随后又压在心里。
只是他不知道,此事已然成真,那樊安此时正在刘家村逞凶,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恐怕冬至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二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