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的颜缃素,正给师侄传道解惑,忽然面色一凛,说道:“咱们走!”
与她同时,张府做客的穆三空也是神色肃穆,与张员外递个眼色,冲入空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张员外一摆手,阴影里走出一人,黑衣遮面,只露一双精光内蕴的眸子。
“我跟清冥道兄一路,你护好少爷小姐!”
黑衣人点头领命,半只脚刚入阴影,又听张员外补了一句,“看住少奶奶!”
黑衣人走后,清冥子说道:“眀夷城那边怎么处置?有些人不安份啊!”
“随他们去吧!”
“你就不怕放出一只猛虎?”
“猛虎?他范云良还差点火候!”张员外笑道。
“范云良不可小觑,自打他做了城主,处处与你为难。其他四位城主,也没一个善茬,哪个不想在商会里插上一脚?”
话至中途,清冥子比出一记手刀,阴森着脸说道:“依我看,还是杀了好。你以前怕乱,现在不用怕了!”
“黄七甲早些年闯入幻境,曾与我详谈一番,说外间势力错综复杂,明的暗的不计其数!咱们忍上一时,让他们先趟趟浑水!”
轰隆隆!
一阵雷声打断了清冥子刚想说出的话,他望了望天,只见晴空万里,云淡风轻,哪有一丝阴霾?
他长叹口气,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咱哥俩还是老了,积攒无数年的龙气不知归了何人?”
“道兄还在执迷不悟?想当年,黄七甲、玉楚人离境之时,龙气唾手可得,他俩为何不取?”
“此事确有蹊跷,黄七甲淡泊名利还说得过去,玉楚人一心复国,竟也不取,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那是因为他二人都已窥得天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天机?”,清冥子苦笑连连,看了看身边的徒弟说道,“老道此生无望,就看你啦!”
“徒儿哪行?”明慧还以苦笑。
“你就是脸皮太薄,以后要多学学姓顾的小子,你看人家脸皮多厚!”
顾怀谨还不知道,自己已被贴上了厚脸皮的标签,更不知道,这个标签竟会跟他很久很久。
他正翱翔空中,山川全在脚下,豪气油然而生,不禁连啸数声。
单凭他自己,自然做不到御空飞行,是他的师姑,用真元拖着他穿云破雾。
“第一次御剑飞行,是师兄陪着我。我也跟你一样,只想欢快的喊出声来。”
“那你喊了吗?”
“没有,师兄不爱说话,更不喜欢别人吵他。”
他挺能吵啊,顾怀谨心想,灵云坊里,自己带酒赔罪,跟他吵了一个早上呢。
“咱们要去哪里?”
眼见师姑又忆起旧事,神情略显哀伤,顾怀谨赶紧换了个话题。
“千脊岭,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既然荒无人烟,去了干嘛?”
“那里蕴藏一道龙气,师兄早年曾立志取走,可自打黄七甲来了,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年,我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时机来了,我要去看个究竟。”
顾怀谨暗想,看来黄七甲诸事通透,却没跟黄满牙说清,让他凡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好比无明塔的用途,黄满牙说是集结山水之气,实则是镇压四灵幻境。龙气亦是如此,他说藏于塔中,然而却在幻境。
当然,也可能是黄满牙故意误导。
他其实猜对了,至少对于叶知味,黄满牙确实是故意误导。
叶知味容颜秀丽,即便厨艺再好,也不该取名知味,九少爷不知道,他暗地里改的名字其实也对了,她确实叫做叶知微。
叶知微生于鲁国世家,长于齐国梅州。
齐鲁自古就是中原腹地,数万年来繁荣不衰。叶家则是隐修家族,向来不问世事。
隐世不出的家族古来有之,但像叶家那样决绝的还真不多。他们甚至不与外姓通婚,姑婆姨娘全都姓叶。
近亲通婚不单有违礼法,生下的孩子也多有残障。大周律早已明文禁止,叶家仍旧我行我素。
叶知微的父亲叶行远天资卓绝,她的母亲却是个先天聋哑,并且自幼多病,生下女儿不久便撒手人寰。
叶行远饱读经书,自然知道近亲结婚的弊端,早年碍于族规,不得已才成了婚传宗接代。
妻子的死终于让他下定决心,带着不满周岁的女儿逃离了叶家秘境,他不允许这类事情再发生在女儿身上。
叶行远的逃离,让叶家长老会面上无光,对于他们来说,逃走一个杰出子弟,耻辱远大于痛心。
于是,叶家对叶行远展开了长达十年的追捕!
十岁时,叶知微永远失去了一直带着她浪迹天涯的父亲,开始了孤身闯荡的生活。
早年的苦难将她磨的心硬如铁,纵使面对高她数境的强者,多她百倍的大军,仍能面不改色。
眼下,她身边的伙伴,死的死,伤的伤,全都躺在地上,只有她手持两把菜刀,依然站的笔挺!
周围数百悍卒,兵甲整齐,杀气腾腾!前方骑马的大将久经沙场,气息浩荡!
顾怀谨若在此处,一定会阻止叶知微的徒劳抵抗,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大将正是楚国史上第一猛将毕广。
可惜,叶知微不知道。
即便毕广见面就已报上姓名,可浪迹多年的叶知微没读过几本书,根本没听过曾经马踏中都的飞将之名!
“姑娘,毕某不想伤你性命,速速交出双刀,逃命去吧!”
毕广一代名将,虽有王命在身,不得不做,却也觉得数百甲士围攻一名女子,很不光彩!
“你一直不曾出手,是看不起我吗?”叶知微冷声道。
“毕某虽只剩三魂,却也非你能敌。我再退一步,用一门稀世功法换你手上双刀,如何?”
“我五个兄弟,死了俩,伤了仨,这笔买卖做不成了!”叶知微说罢,当先发难,向毕广杀去。
毕广手持斩马刀,轻轻一撩,将她拨开老远。
“毕某戎马一生,做事但求简单有效。擒人夺刀在我看来最为简单,刀枪无眼,死伤几个在所难免。”
叶知微吞下嘴里的鲜血,站直了身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出手?”
“我若出手,躺下的就不止他们了!”
“姑奶奶还得感激你了?”
话音未落,两道刀气已劈了出去。
一道弯弯扭扭,一道忽高忽低,全都快逾电光。
毕广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