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桐离去的背影,在场除了李纯阳外,其余三人皆有所想;十一想着的是,世间就这样多出了一位一流高手,只是以后这高手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但多半希望不要是敌人就好。
甄梦妘想到的是,周桐原先只是快自己一步,而如今却已经快了自己一程,一路慢则步步慢,自己何时才能跨过那一步?心有所思,便有所果,这一刻甄梦妘入伪境,跻身一流门前。
李纯阳看着她微笑不语,她对着李纯阳躬身行礼道:‘谢掌教’;李纯阳道:‘争强好胜,既是心,又是你之道;你能顷刻间更上一层总有所得,也是难得;但切记,勿要忘心,争强却也应求和’。
甄梦妘点点道:‘弟子谨记’。
龚光杰对着甄梦妘行礼道:‘恭喜师姐了,你与周桐师兄皆有所悟,师弟愚笨不明掌教所言,只好继续回洞内参悟’。说完对着李纯阳行礼,李纯阳挥挥手示意他自己去就是。
乾十一对着李纯阳道:‘李掌教果然是人间仙人,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点拨了两人,一人破伪入真,一人破二入伪;真是厉害。刚刚龚师兄说他愚笨不曾有悟,我看来也是个笨蛋,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悟道,真是浪费了掌教的一番口水’。
李纯阳指着茶说道:‘喝茶,喝茶’
李纯阳望着乾十一道:‘你的心不在此间,又怎能有所悟,心静方能入境,你心里想着自己身体不适,明天还要苦战;想到这些,你只怕只想着在练些世间少有的招数,而好明天和人比试,想着是不是我有灵丹妙药给你治好你的伤,更让你功夫在进一层;这般多的想法在心里,这心里又哪里静的下来’。
乾十一被李掌教说破心思,略带尴尬道:‘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吗,才会想要到掌教这来碰碰运气’。
李纯阳指着甄梦妘道:‘她,三岁上山修道习武,寒暑更迭十五载,跻身如今境界,你只看到她一刻入伪境一流,不曾看到十五年间,这孩子仗剑披风斩浪’。
十一静静的听着李纯阳说来:‘世间之事都是循序渐进才得真理;一刻风光的背后往往多年的付出才换来的;你想要到我这来碰碰运气,那除了一鼻子灰之外,只怕什么都没有’。十一望着他,不在言语,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问道:‘我可否去无垢崖?’
李纯阳点点头道:‘可在那一夜,我让如烟给你送饭’。
十一点点道了一声:‘谢谢’
十一也不在此地耽搁转而向下方去了,待行到去往无垢崖的路口后,并没有转身直接去那无垢崖,而是抬头看了看来时的下山路,嘴里说道:‘会当山顶揽月,须登万步石阶;自己眼下只怕还只是山脚下一仰望苍穹的蚂蚁’。李纯阳的话很明白,哪有什么捷径可走,都须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才是。
他收敛心神,台步朝那无垢崖走去;行了不过一里山路光景,前面已能见着无垢崖的景物,靠内是光滑如镜的石壁,靠外是一面陡峭悬崖,但入口之处有一间草屋,应该是给在此处闭关的弟子或长老修建的住处。
十一就再此处待一晚,所以也没有想着进入草屋看看,只是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但见里面在这日间都是黑漆漆的也就更没有想法进去了。
他于无垢崖前盘膝静坐,见着石壁上自己身影倒映而出,自己咧嘴它也咧嘴,自己抬手它也抬手;无垢壁就像是一面天然雕琢而成的镜子。
正所谓“以铜为镜可正衣冠”镜中的十一卧眉星目,面容俊俏,一头黑发用了一根彩带束着;自己还没有行成人树冠之礼,眼下年龄也只有十七岁,按照唐律在年满十八后就需要行冠礼了;那时候的十一才算是真正的成人了。
十一摸了摸脸颊,对着石壁自语道:‘本来明年就要回去行冠礼的,自己这样跑出来了,这三年时间自己就不用回去了把’。
这无垢崖坐北朝南,此时十一盘膝坐在污垢崖前,日头正好从外头照来,将他的影子给映在了石壁之上,石壁之上本就有十一的影像,至此时刻双影重叠。
十一看着如此景象道:‘怎么如一尊魔王盘膝而坐’;太阳映射的影子很是高大,将镜中的影像给包裹在内。十一见此说道:‘自己还只是这需要被人护持的人,当有一天护住自己的这尊魔王不在了,自己又该如何?’。
‘以人为镜,可知得失’;十一看着那尊盘膝而坐的黑影,愣愣痴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一眼中已变得一片黑暗;但慢慢的前方出现一条壮观的火龙,于黑夜之中向着十一行来。
十一诧异的发现,那队伍前头的青年身穿银甲,跨骑白马,正是自己,只是那个自己,面露忧愁,白袍染血。
十一不知道为何,就跟在了队伍之中,想要看看到底前面有什么,也不知赶了多少时辰的路,自己这边行军中的火把居然一刻间全部熄灭了,再行了一刻钟时间只听得,前方喊杀震天,见着前方不远处,一队队的吐蕃骑兵和北邙骑兵,朝着一处大唐士兵冲杀而去。
外围的大唐士兵护着后面的弓箭手,用盾牌挡住那射来的羽箭,而大唐的弓箭手待敌人进入射程之后也是一阵阵的齐射,骑兵倒下数百具尸体,可是后头的骑兵根本悍不畏死,继续冲锋;骑兵不消一会儿便已经冲进唐军阵营,唐军之中前方队伍有几百士兵手持陌刀,只待骑兵近前,陌刀斩下,人马具碎,这一幕何其震撼。
可是敌方士卒太多,陌刀都给砍出缺口了,刀杆子也断了;几百人的陌刀队,被淹没在那如潮的骑兵之中,陌刀阵破,里面的唐军拔出腰间佩刀,亦是不畏死。
这是西北边军,大唐的西北边军,真正的劲卒骁旅;十一已经能看到阵中最为中心的一骑是谁了,不是别人正是父亲乾泰。
外围的士兵正在不断的死去,唐军集结成的壁垒已经越来越小;眼见乾泰就要真正的入死地了,可是自己身旁的这支庞大的士卒军队却不为所动,他看着那骑白马的自己,除了面露痛苦神色,但是却丝毫不为所动,整支队伍都是这般神色。
十一慌了,他害怕了;如果再不救援乾泰就要死了;十一对着那骑白马的自己喊道:‘你还不快去救爹,他就要死了’。可是那个自己好似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只是朝着自己看来,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队伍之中的骑兵就缓步向前集结,但是整支队伍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人执刀,马衔环。
吐蕃和北邙的步卒也已经开始冲锋,跟在了骑兵身后;能够将乾泰这座大山从西北这条道路上移开,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今日这座大山终于要被它们给踩踏在脚下了,至此东出再无阻拦。
银甲十一拔出佩刀手指前方喝到:‘大将军以身为饵,今日一役,我大唐永除蛮夷之患,众将听令,且随我杀过去,人马不留’。说完一骑当先,率马下坡疾驰而去。
从上往下,骑兵瞬息而至,此时漫山遍野的骑兵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那吐蕃和北邙的步卒首当其冲,银刀晾起,鲜血横流;这是一场屠杀,步卒在骑兵面前毫无还手的可能,更何况当先万骑乃是身披重甲的西北重骑。
这万骑犹如漆黑夜里的一柄大刀,直接凿穿了敌方步军军阵,向着敌人的骑兵掩杀过去。
吐蕃和北邙的骑兵此时调转马头想要和西北重骑决战,可是还不待反应过来,重骑早已经掩杀到跟前。这是一场不在乎人,亦不在乎马的战役。重骑的士兵不顾一切催促这马儿向前,在这场战役之后这万骑军马基本也就活不了了。
两军骑兵交手之后,西北边军万骑重骑只剩下六千,而敌方骑兵则被这一场交锋之下死了一万多骑,以一换三的战绩,这西北重骑也算是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