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魏横一拳将飞来的椅子砸的粉碎。
他是武夫二品的修为,台上的冷痕也是如此,他们两个是山寨里武道修为最高之人,是山寨里公认的高手。
冷痕是如何修炼到这般境界的魏横不得而知,可他魏横却是实打实的一步一步从厮杀之中磨砺出来的。
真的拼起命来,他觉得自己的胜算更大些。
碎裂的椅子砸落在地,那张虎皮也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就像他们昔年的情谊一般,散落一地。
魏横抽刀在手,眉宇之间杀机凛冽,“大哥,你我好歹兄弟一场,真的不能给兄弟一条活路?”
“老二,不是我不给你活路,是你自己把路走窄了。”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张椅子,“这张椅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用命去求?”
魏横攥紧了手中的长刀,当初赵鹰那一刀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势其实早就已经好转,这些日子他不过是假装伤势还没恢复罢了。
“你整日里高高在上,哪里知道兄弟的苦处,我是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想要接着朝上走走看,这世上,低处的人谁不想见见高处的风光?”
冷痕沉默片刻,“你我兄弟一场,今日会给你留个全尸。”
“那就来,让我看看咱们谁才是山寨里的第一高手,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觉得自己在你之下,莫不是我刻意相让,真让你以为自己是无敌的高手了不成?”
他双手握住刀柄,将长刀横在胸前。
冷痕笑了一声,双手握拳,一层浅淡的罡气在他周身游走。
他一脚跺地,整个人从台上弹射而下,如同一枚炮弹,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魏横身前。
魏横心中一震,练气成罡,武夫三品。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冷痕的修为只在伯仲之间,不想冷痕竟然悄然之间晋升了成了三品武夫。
只是此时冷痕已经冲到了他身前,他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刀顺势劈出。
冷痕本已经到他身前,此时身形猛然站定,微微后仰,避过迎面而来的长刀,他伸出右手,随意之间就扯住了刀锋。
手上微微用力,整把钢刀骤然蹦碎。
接着他踏前一步,一拳狠狠的砸在魏横肚子上。
魏横倒飞出去十余步,重重的砸在地上。@·无错首发~~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重重的咳嗽一声,从嘴里咳出几口血来。
二品打三品,本就是天堑之隔。
以下克上,说起来容易,可要是没有远超常人的天赋与师承,也只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魏横嘿嘿冷笑了几声,“寨主果然是好心机,嘴上一口一个兄弟情深,我原本以为山寨之中最工于心计的是许玉,没想到最能扮猪吃老虎的竟然是你,真是咱们这些人的好兄弟。”
冷痕神色复杂,“我只是刚好突破三品,要怪,就怪你自己多行不义。”
魏横挣扎着起身,“别和我讲什么江湖道义,这个世道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你赢了,自然是你说的什么都对,你输了,即便是你有天大的道理,你看看有没有人会听上半句?”
他诡异一笑。“再说,你就这么笃定你已经赢了?”
冷痕身上的罡气已经散去,“难道你还有什么后手?”
魏横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悄悄朝后挪动了几步。
“这么多年,山寨里的事情你都是放任不管,我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二当家,自然也有自己的心腹。”
“你错就错在太自负,你是三品武夫,可你这三品武夫之躯,能挡的住几轮射神箭?”他笑了一声,满是得意。
“原来如此。”冷痕点了点头。
“都进来。”魏横大喝一声。
死一般的沉寂,良久无人应答。
冷痕一笑。
,“你的人马呢?二当家,看来你在山寨的威信还是差了些。”
他学着魏横大喝一声,“都进来。”
从门口处挤进不少山寨的手下,手中各持弓箭。
不是魏横的人马,却拿着他千辛万苦从吴非那里弄来的射神箭。
怒火攻心,牵动他身上的伤口,让他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我还要多谢二当家给山寨里弄来的射神箭,这样我对付起那个吴非来倒是有了更大的把握。”
魏横颓然坐倒,苦笑一声,“我还是小看你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是个匹夫之勇的莽撞武夫,没想到事到临头,最后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冷痕转过身,走回到高处的台阶上,“这些心思我原本从来没想到过会用在自家兄弟身上,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成王败寇,多说无益。动手就是了。我倒是希望大哥的山寨长长久久,兄弟和睦。”魏横言语之中满是嘲讽。
高台上,冷痕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脸上的神情。
“你们送二当家一程。”
那些人都是冷痕的心腹,对冷痕的话自然不会迟疑,哪怕要他们射杀的人是山寨里的二当家。
下一刻,弓弩声响。
魏横死时也是颇为硬气,万箭穿身也不曾多吭一声。
冷痕迈步走上高台,看了眼身前正中央的座椅。
静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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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镇里,朝清秋今日被范夜拉着出来闲逛。
如今山阳镇里虽然剑拔弩张,可双方终究不曾撕破脸,所以镇子里其实还是颇为热闹。
大事是大事,上层之人要权利争斗,可下层之人也要穿衣吃饭。
民以食为天,吃不饱穿不暖时百姓才会揭竿而起。吃的饱穿的暖,谁人当家做主,百姓也就最多会在茶余饭后随口提上一嘴罢了。
如果能够幸福安稳,自然没有人愿意颠沛流离。
镇子里的一处市集上,朝清秋正蹲在一处书摊前左右翻看。
卖书的是个年轻人,坐在书摊后的一张老旧木椅上正自顾自的看着书,有人前来买书他也只是任由对方挑选,选好之后,只要和他谈个价钱就好。
哪怕只是站在书摊前随意翻看而不买书,读书人也不会赶人,而是任由他们随意翻看。
即便如此,摊子前的人依旧不多。
自古书最无价。
自古书也最贱。
朝清秋笑道:“我看先生这里的生意不是很好。”
读书人抬起头来,“自然不好,不然稍微有些钱财,我都租间屋子,开一家书店了,何必要在这里当街卖书。”
读书人又想了想,“不过当街卖书也有当街卖书的好处,毕竟摆在这里还是偶尔有像你这般的人愿意看上几眼的,要是放在书店里,多半是只能吃灰了。”
朝清秋点了点头,“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今书籍卖的如此廉价,先生会不会认为卖的轻贱了?”
读书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轻贱,哪里轻贱了?如今是个什么世道?寻常百姓即便是想要吃上口饱饭都不能得,还读什么书?读书能当饭吃不成?”
“人嘛,无论何时,活着才最重要,那些整日里飞鹰走狗的富家子,不读书自然不对,可那些整日里刨食吃的农户,你再埋怨他们不读书就是你的不对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古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嘛。”
朝清秋身后有人笑了一声。
来人一身素朴青衣,鬓角有了几缕白发。
“冯先生。”朝清秋侧身施礼。
“朝先生不用多礼,这里不是在私塾里。”
他来到书。
摊前,打量了一眼上面的书,都是些浅显易懂的启蒙书,也难怪卖的不好,真正的读书人不屑看,想看之人又未必买的起。
他看向身边的两个读书人,感慨了一声,“所以说这个世道古怪的很,咱们这些读过书的读书人,多少还是要为这个世道做些什么。”
冯先生是来市集上买些米面,读书人也要吃饭,何况如今山阳镇里的粮食也还是有些紧迫,所以有些在私塾附近的贫家子就被冯先生留在了私塾吃饭,也算是稍稍帮那些贫寒之家减少了些负担。
朝清秋看了眼不远处自从冯先生出现后就一直躲躲闪闪的范夜。
范夜在这山阳镇里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冯先生,没法子,谁让他小时候在冯先生的私塾里呆过些日子。
范夜见朝清秋给了他几个眼色,只能凑上前来。
“先生,我家在附近还有几家粮店,不如先生和我同去,我给先生打个折扣。”
冯原一愣,“怎么,你还想要银子?”
范夜也是一愣,他之前也没发现冯先生也是个脸皮厚的。_o_m
不过他范大公子终归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哪能要银子,就是先生要给,我也不能要,就当是学生孝敬先生的。”
冯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先生面皮厚,只是有时候,脸面当不了饭吃,尤其是我那里等着吃饭的人实在是多了些。”
范夜带着冯原去了粮店,朝清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他有些感慨,这个世道把读书人都逼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很快他就目光一闪,一个人影似乎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在这异国他乡,他好像见到了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