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有些疲惫的诸葛尘借着微弱的灯光重回小径,踏上了回去的路。
可谁知铺天盖地的黑暗再度袭来将诸葛尘覆盖,而且散落在地的血水逐渐凝集,化作了一道人影出现在诸葛尘的背后。
默默放下提灯和雨伞的诸葛尘抖了抖手腕,言语间带着不小的怒气:“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完他拔剑转身一步步踏来,重新凝聚的鬼影眉目间闪过一丝疑惑,伸手接住了这一剑,而后一拳打在诸葛尘的胸膛将他击飞。
诸葛尘在空中旋了几圈后安稳落地,轻轻说了声爆。他话音刚落,鬼影的双手便突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它放倒在地。
不过这并没有对鬼影造成什么大伤害,仅仅是一息的功夫它又重新凝集了散落的血水出现在诸葛尘的视线中。
身形不再庞大却依旧狰狞的鬼影露出一抹极为人性化的冷笑,张嘴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扑向诸葛尘。好在身形缩小后的它速度还是不快,躲起来虽然不像之前那么容易,可到底伤不到诸葛尘。
白衣少年的耐心逐渐被消磨,他暗骂了一声麻烦便不再这样躲闪,反而持剑迎了上去,斩在了鬼影的爪子上。
隔着剑锋一人一鬼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杀意。诸葛尘做事向来讲究斩草除根,而鬼影完全是出于自己杀戮的本能。事到如今,诸葛尘也有些佩服那个使出这魂幡大阵的青皮了,心里更是想要除之后快。
这一击在鬼影与白衣少年间并未分出胜负,两人各向后退开五尺的距离,积攒着自身的气势,准备一招定输赢。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尘持剑先动,等到鬼影反应过来的时候胶柱剑已经来到了它的身前,而且携带着两座高峰的压力逼迫的它连头都抬不起。灵智已开而且吃过亏的鬼影晓得这一剑的厉害,下意识的侧身躲闪,但早料到的诸葛尘又怎会没安排后手?
白衣少年右手剑左手鞘,剑一直在压迫鬼影,而鞘则顺势洞穿鬼影的身体。
随后诸葛尘嘶吼着发力,强行扭转了鬼影的身体,将它的心脏完全暴露在胶柱剑的剑锋下。
扑哧!
寂静无声的春夜里,胶柱剑终于刺穿了鬼影的胸膛,连带着两座高峰再次融入鬼影的身体。只不过这次它就没那么幸运了,就连喷洒出的血水也被剑上参余的威压蒸发掉,彻底消失在了人间。
再三确认鬼影已死的诸葛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收剑入鞘,提灯持伞哼着小曲回了屋子。
......
跟着紫衣一起来到城隍庙的青皮本来正优哉游哉的坐在一个蒲团上,可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紧抱胸口扑倒在地。
一旁一直在冥想的紫衣连忙睁开眼睛跑了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青皮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城隍的临死反扑?”
面色惨白的青皮把血抹在自己的袖口后摆了摆手说道:“自顾尚且不暇的城隍自然管不得咱们暗地里做下的手脚,倒是先前那个白衣青年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啊,竟然能将我辛苦炼制的魂幡大阵毁的一干二净。等我们万事俱备后一定要杀了这个少年,永绝后患。”
紫衣眼底流露出一股凝重,伸手捧住青皮的脸,坚定的嗯了一声就继续回去冥想了。
好半天过去,等到太阳都快升起的时候,终于调息好的青皮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旁边还在冥想的妩媚女子,自言自语道:“咱们这些见不得人的山野鬼修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全倚仗对人对己都十分凶狠,我可不相信你没对我产生过杀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看咱们二人究竟谁是能活的更长久些的黄雀了。”
说完他掏出一张写着诡异文字的黄色符纸,嘴里默念些什么后将其打在面前的城隍像上。本来金光灿灿的城隍像好似被其侵染了一般,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甚至连金身上都产生了几道裂纹。
做完一切的青皮拿手拂过地上的尘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后指着城隍像说道:“是绝望的味道啊,一方城隍又如何?这就是你不肯与我谈条件的下场!”
“去死吧!”
青皮一拳打在城隍像上,将其打个粉碎,散落在庙里的各个角落。
......
第二天等诸葛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可睡了这么长时间的他还是不住的打着哈欠。
若不是王偌佳拉着他吃自己做的午饭,混身疲惫的诸葛尘恨不得马上倒在床上继续睡觉。实在拧不过小姑娘的他最后只能妥协,不情不愿的来到饭桌上挨着二叔爷坐下,夹起一块瞧着卖相不错的牛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饭桌上只有小姑娘一个人精力充沛,昨夜喝醉的两人还有些神智不清,根本提不起精神好好吃饭。
觉得这样不是个事的小姑娘拿筷子轻轻点着桌子,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猜怎么着,昨天夜里你们都睡去的时候我一直听见有一个古怪的声音,要不我也不会在你们的屋子里打地铺。”
胡乱扒了两口饭的诸葛尘刚想起身下桌,听到这句话后的他转过身来朝着王偌佳说道:“没事了,声音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只是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说着他就把昨天夜里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说道:“我总觉得那个鬼修还是会再来找我,别看他是个人人喊打的鬼修,心气倒是高傲的很。”
二叔爷瞧了一眼诸葛尘又瞧了一眼王偌佳,坚定的说:“鬼修就是鬼修,心气再高傲又如何,成不了气候。”说完他就放下碗碟离开饭桌走出了大门,带着小姑娘去外面散步了。
还留在桌上的诸葛尘拿出几颗棋子依次摆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以前就用心一点学习推演之术了,不然也不会像如今一样手足无措。”
拿着几颗棋子的诸葛尘重复丢了好几遍,突然站了起来,颤声说道:“大凶之兆!”
说完这句话的他连忙推门走出去找到了正在散步的两人,将自己推演而出的一一告知,并提议赶紧离开这里赶回王府。
谁曾想那俩人轻轻推开诸葛尘,毫不在意的说道:“大凶之兆?不可能,谁敢在王家镇守的边境滋事。”
诸葛尘看着两人离去的悠哉背影压住心头涌起的火气无奈摇头,抛着手里用来推演的棋子转身回屋卧在床上闭眼冥想。本来他还想要再推演几次,算出更清晰的兆相,可一会的功夫就瘫倒在床上睡着了,若不是跟回来的王偌佳突然萌生逛集市的心思,嗜睡的少年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起。
对于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小姑娘,诸葛尘只得打消了睡觉的念头。然后把她赶出了屋子,自己换了一套白衣穿上,骑着那匹从慕容子弟手里抢来的骏马慢悠悠的跟在小姑娘和二叔爷两骑的后面。
这座城里的集市是附近诸城中规模最大的,贩卖的东西也自然是五花八门,说不上一应俱全,但也足够满足百姓们的需求。
不过集市上最吸引眼球的一点也是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如果你的眼光独到,甚至能够淘来连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仙人法宝。当然这种概率是极低的,就看买家能否慧眼识珠了。
一向喜欢热闹的王偌佳扎在这种人声鼎沸的闹市里好似如鱼得水,幸好有诸葛尘一直寸步不离,二叔爷才能自己去找些乐子。只是可怜了白衣少年,只能跟在王偌佳的身后,生怕这个王家小公主惹出什么祸事。
侍卫在王偌佳身旁的诸葛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小姑娘的话,一边警惕着周围见财起意的无脑野修。自己倒无所谓,他们要真敢上来强取豪夺,诸葛尘有太多的方法让他们后悔。可毕竟现在身边跟着一个不谙世故的小姑娘,许多血腥的手段还是不要放出来为妙。因此他索性放出了自己的气息,吓退了那些不知自己捡了一条性命的野修。
天垒境界的修士就可以被人间尊称一声宗师,诸葛尘那一身可斩顺运大妖的本事自然是一份威慑,令得那些野修纷纷散去,只留下一些不怕死的还蹲守在原地。
少年暗道了一声麻烦,跟身边的王偌佳说了一声稍等便向后退了三步,一一找上了那些迟迟不肯离开的野修,亲手告诉了他们先前离开是多么幸运的决定。
本来野修们还想联手杀掉诸葛尘,可等诸葛尘斩出一道磅礴剑气后,这帮无利不起早的小人立马作鸟兽散,拼了命想要躲开那道剑气。
达到目的的诸葛尘这次并没有赶尽杀绝,伸手收回了剑气,拂袖而去回到了王偌佳的身旁。
小姑娘象征性的问了一下诸葛尘方才的去向,白衣少年也只是微笑不语。反观小姑娘也不在意,继续沉浸在淘物的喜悦中,扯着诸葛尘的衣袖奔跑在商贩间,不一会的功夫就买来了许多瞧着华而不实的小玩意。
诸葛尘本想好心提醒,谁知不听人劝的小姑娘言之凿凿的说道:“我知道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可千金买不来我乐意。”哑口无言的诸葛尘也只能腹诽了一句你钱是烧的后拎起小姑娘买来的大包小包跟在她的后面。
等到王偌佳总算尽兴后集市也快散了,逐渐稀少的人群中他们总算找到了二叔爷。
此时的二叔爷左手摇着一把纸扇,右手端着紫砂造的小茶壶,瞧着好不快活。干了半天苦力的诸葛尘自然不平衡,就差一剑劈了过来。
才反应过来的二叔爷连忙亡羊补牢,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又领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叫做聚贤阁的茶楼吃茶才平复诸葛尘的火气。
看着就像是这家茶楼常客的二叔爷大手一挥,一旁的小二就赶忙端上来一壶清茶三个小杯,然后识趣的拉上屏风退了出去。
三人坐在聚贤阁二楼的雅间喝茶听曲好不快活,尤其是二叔爷,脸上满面春风,就像是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老相好一样。
品不出茶味更听不出曲韵的王偌佳逐渐没了耐心,可看着剩下两人惬意的样子也只能放弃的离开的念头。倍感无趣的她盯着二叔爷的脸露出了一丝坏笑,附在诸葛尘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说二叔爷是不是焕发第二春了呀,不然也露不出这样的表情。”
知道二叔爷与另一位女子见的往事的诸葛尘瞧了一眼王偌佳,笃定的回答:“不能,二叔爷不是那样的人。”
还不甘心的小姑娘死死抓住诸葛尘的话头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怎么这么肯定。”
诸葛尘连忙摆手结束了王偌佳的胡搅蛮缠再不说话,无人攀谈的小姑娘只能摆弄起来才买回来的那些物件,不一会就玩了进去,谁都不理了。
躺下一张太师椅上的诸葛尘百无聊赖,索性拿起二叔爷放在桌子上的折扇在茶楼里闲逛。不得不说他这身卖相确实不错,引来好几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上前攀谈,有几个胆子大些的还偷偷摸了一下诸葛尘的手,带着嘴角勾起的诱人弧度笑望着身边瞧着就气度不凡的白衣少年。
也算得上是半个花丛老手的诸葛尘眯起杏仁眸子笑望回去,惹得周围女子抱紧胸口花枝乱颤。
“城隍老爷要找的人就是这种货色吗?不会出错了吧。”拐角处,一个身着米色宫裙的女子朝着诸葛尘鄙夷的说道。
诸葛尘走上前去盯着那个依靠在墙的容貌极佳的女子缓缓说道:“姑娘和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吧,为何说话这般不留余地。”
宫裙女子冷笑一声推开诸葛尘走过拐角,留下一句话:“城隍老爷说你也是洞悉大劫的其中一人,更是破局之人,但我瞧上去实在不像啊。”
诸葛尘诧异的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暗道了一声有点意思,迈步跟了上去。
瞧不出女子真实目的的诸葛尘问道:“你说什么破局,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下,至少让我有点准备。”
模样确实极为出彩的女子斜眼看了一眼诸葛尘,仍旧冷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其中的具体事宜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真是城隍老爷要找的人,等会自然会知道一切。”
对这个面冷心冷的女子毫无办法的诸葛尘只得悻悻作罢,最多也是在心里期望着她没有惦记着自己的性命,否则性子薄凉的白衣少年不介意辣手摧花。顺便再告诉他们一个道理,人还是要擦亮眼睛做事才能活得长久。
女子瞧着诸葛尘吃瘪的样子一下没有绷住,笑出了声,“虽然我不认为你是那个能破局的人,但还是祝你能和城隍老爷谈的愉快。再顺便告诉你一下,城隍老爷出了大问题,最近的脾性有些糟糕,你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吧。”
说着女子就拉开了尽头的那扇瞧着雍容大气的木门,伸手示意白衣少年请进。
诸葛尘对于女子善意的提醒回以一个还算灿烂的微笑,说道:“那可不好办了,我向来都是按自己的心意办事,顺着别人的心意还真是一件做不来的事情啊。”
说完他整个人就进了屋子,只留下女子一人在木门那边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张口骂了一句。
进到屋子里的诸葛尘环视四周,只发现一个混身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魁梧汉子盘腿坐在一张小圆桌前喝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魁梧男子见到诸葛尘后本来无神的目光陡然散发出光彩,连忙伸手示意诸葛尘坐在自己身旁,还颇为周到的倒上一杯茶水。
出于礼节诸葛尘伸手接过滚烫的杯子放在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城隍老爷,您要找的人应该不是我。说实话,破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向来不愿意做。”
魁梧男子可能也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唐突,一时间拿不出主意的他掐了掐眉心,极力平缓自己的心情说道:“像公子这样的年轻俊杰难道不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如今整座城池,甚至周边诸城都陷入莫大的危机之中,而且经过我数以万计的推演后就只有你一位破局之人浮出水面,我在这里恳求公子你一定要出手相助,不然必然是生灵涂炭的结局啊!”
“这样啊。”谁知诸葛尘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只是稍稍加重了一些语气,“可这毕竟跟我的关系不大,城隍老爷您也算得上半个修行人,自然晓得我辈是不愿身缠俗事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就叫做不情之请,您想做就自己去做,恕不奉陪。”
落座后连一口茶水都没喝进嘴里的诸葛尘不愿继续纠缠,起身就要离开,哪想到魁梧男子先他一步起身伸手拦住了他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冷漠,佛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眼下有上万条人命握在你的手上!你就真能做到铁石心肠,对这天下的芸芸众生视而不见?”
诸葛尘听到这话冷笑着开口:“哦?既然城隍老爷有这等悟性何不亲力亲为,干嘛来找咱您眼中如此不堪的小子我。”
脾气本就暴躁再加上如今自顾不暇更易动怒的魁梧男子一把拽过诸葛尘的衣领,抬起拳头就要打在诸葛尘的脸上。好在一直等在外面的宫裙女子听见了里面的争吵推门进来及时组织,不然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龙争虎斗。
宫裙女子安抚下火冒三丈的魁梧男子后走到诸葛尘的面前轻声说道:“不是城隍老爷不想做,他现在能够出现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跟你讲话已经是极限了,不信你细细看他的身体,浑身金光都黯淡下去的他连自救都是个问题,谈什么去救黎民百姓呢?”
说着她扑通一下跪倒在诸葛尘的身旁带着哭腔颤声说道:“求求公子救救我们吧。”
诸葛尘没管跪伏在地的女子,而是望向了金身暗淡的城隍爷高声说到:“众生皆是可怜人,也罢,就当听个故事解闷吧!”
扶起已经泣不成声的宫裙女子,诸葛尘重又落座,举着茶杯对魁梧男子说道:“那就请城隍老爷说一说啰,我尽量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