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这般想虽然没错,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冤枉了诸葛尘。被不少绝色女子认为是木头,怀抱自己两把佩剑便当作是人间绝景的诸葛尘,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心思。所谓的发乎情止乎礼,根本放不到白衣的身上,或许他从来就没觉得过那位女子入眼后能够让他眉眼带笑,紧跟着便是心动不已,当然吉娜除外。
以白驹急速穿过那三位黑衣刺客,诸葛尘便出现在了泉水旁边。他摸着鼻子,头也不敢回的从自己的芥子当中取出一件白衣递到身后,开口说道:“姑娘还是先穿上吧,便宜了我也就算了,我不觉得吃亏。可要是被这几位看见,真不怕在自己心中留下阴影?”
娴妃将头冒出水面,没去伸手接过白衣,言外之意不过是现在浑身湿漉该如何穿?
没想到诸葛尘则是接着说道:“快穿上吧,真是麻烦。有件衣服遮蔽就不错了,这还挑三拣四?另外别忘了到时候再还给我一件新的,别人穿过的,我再穿可不习惯。”
娴妃冷哼一声,在诸葛尘以剑气打在水面,让得水雾更浓之后走出,将白衣罩在自己的身上,便蜷缩在了诸葛尘的身后,开口问道:“你是陛下派来的……有没有把握?”
诸葛尘摇头说道:“陛下,哪个陛下?若是他能指使我的话,恐怕半夜都会笑醒。”
娴妃撇嘴,不去理睬在她眼中胡乱吹牛的诸葛尘。对于她而言,年少皇帝便是梦国的天,就算是千岁遇见也会持臣子礼节,不敢造次。可她又哪里能够想到,一位白衣青年,便是当下整个梦国无异于老天爷的存在。只要对方想要杀人,任谁都保不住。另外一点,则是娴妃如今已经被恐惧包围。她心中自然清楚,能够得知她如今身在何处,而且能够指使刺客潜入进来的,就只有那几位想要争宠的娘娘。只不过究竟是谁,她还猜不出来。又或者是这些人联手,想要置她于死地。
在这后宫当中,勾心斗角常有,但真做到这地步还从未发生。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年少皇帝察觉出究竟是谁害死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最好的惩罚便是掉脑袋的死罪。最坏的,便是无数娘娘所畏惧的,被打入冷宫中一辈子呆在那里。那份清冷与孤独,据说没人能够承受,就更别说她们这些身子骨娇弱的娘娘了。
可是如今,三位刺客就这么真实的站在了她的眼前。从遮面黑纱当中露出的眼中满含杀意,就好似亡命之徒一般让她不寒而栗。看来年少皇帝对于她的宠爱,确实是让某些人因为嫉妒而不顾一些。更何况许多娘娘的出身可与她是天壤之别,不仅是出身于世家当中,而且还被家族寄予了厚望。只要能够得到年少皇帝的宠爱,成为皇后,害怕自家不能够崛起?若是面对同出身自世家当中有着护卫保护的娘娘,他们就算再眼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暗地里做些手脚,绝不敢直接派遣刺客入宫刺杀。一想到这里,可谓是孤苦伶仃的娴妃便因为无力,而轻声呜咽起来。
面对三位刺客,诸葛尘仍旧是满脸淡定而且嫌弃的模样,他自顾自的说道:“杀你们简单,倒是不脏我的手。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汪清泉,白白糟蹋了。要不我就费点事,以镜花水月将你们的血水打捞起来?”
诸葛尘话音刚落,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哭声。白衣从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皇城子布置的那场大局仍旧有胆气义无反顾的踏入其中,可唯独害怕女子哭泣。方才一听见抽泣声音,他便觉得后背冷汗直冒,提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便只得转过身来,好言相劝道:“我说姑娘,算我求你了,能不能不哭了啊?大难不死本应该是高兴事,怎么到你这里,就跟丧事一样,真是让我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我就当作没看见,直接离去好了。可这样也不行,真要如此,见死不救就得跟针一样插在我的心境上。”
就在他想要劝着娴妃止住哭泣的时候,偏偏那三位刺客当中的其中一位忍耐不住,一个箭步手中提刀便向着诸葛尘这边冲来。他所用的那柄刀刀锋极长,足有半人高,因此使了一个拖刀技,不仅将泉水打出了浪花,而且来势凶猛,走的便是以伤换伤的路数。反正在他身后犹有两个兄弟,不怕这般出手到最后落得无法收场的地步。
可没想到他自认无解的攻势,却被诸葛尘伸出的一根手指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原来在那名刺客冲来的时候,诸葛尘已经在指尖藏了一道剑气。虽然仅仅是一丝而已,但在梦国,能够挡下他剑气的仙家修士实在是太少了。说五指之数或许有些夸张,但能又有这等境界的人,无一不是声名在外之人。这些人先不说有没有可能沦为世家的鹰犬,单单是蒙面来此之为斩杀一位妃子,便断然不可能。
倘若是诸葛尘一道自胶柱剑上而出的真正剑气的话,就算是千岁想要阻拦,恐怕也得搭进去自身的一条性命。由顺运到伪竹篮,足足跨越了两个大境界,堪称云泥之别。更何况诸葛尘虽是伪竹篮,但却已经打捞起妙术傍身,本身杀力便不弱于寻常臻道。千岁能够挡下,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娴妃的哭闹,有些心烦的诸葛尘转过头来,怒视那名刺客,冷声说道:“没完没了了,没看见老子正在哄姑娘呢?”
听他语气,自称老子,貌似是动了真火。
随后诸葛尘便递出了一拳,这一拳极为讲究,只针对那名突然袭来的刺客,甚至连泉水水面都没有产生一丝波纹。若非身为拳师已经到了登堂入室,而且逐渐登高的地步,是绝无可能能对于拳风拥有这般精妙的控制的。一拳过后,刺客整个人如同被五马分尸一般,直接碎裂在当场。至于血水以及肉块,实则是为了避免娴妃受到惊吓,而哭的更加凶狠的缘故,被诸葛尘以镜花水月收去,再以剑气消磨消失在了天地间。
另外两名刺客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下如临大敌。对视一眼,竟然并未夺路而逃,而是选择兵分两路向着诸葛尘方向杀来,想要以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可诸葛尘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够应付的?
轻声道了一声真是愚蠢,便见在白衣周围,隐隐约约有着万道剑气拔地而起,将那两名刺客斩杀在当场。而后诸葛尘如法炮制,让这两人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解决了这一切,诸葛尘仍旧被那哭泣声纠缠的不可耐烦。一气之下,他便低吼道:“别再哭了,再哭也让你化为血水染红泉水!”
这一番恫吓果然奏效,娴妃当下止住了哭声,只是不再敢瞧着诸葛尘了。她不断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才委屈的说道:“你不要杀我,我保证不哭了。”
诸葛尘无奈的挠了挠头,开口说道:“赶紧起来去换一间衣衫穿吧,我就在大殿外等着你。”
“为什么?”娴妃惊恐的看着诸葛尘,以为他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瞧着仍旧怀疑自己的娴妃,诸葛尘气笑道:“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等确认你没什么危险之后,我会为你留下一道剑气离去。起码相识一场,我为你留下一道剑气当作保命符,足够为你挡下一场杀劫。若是万一还有另外一场,结果你是死是活,就与我全无关系了。”
说罢他便走出屋子,来到大殿,为了掩人耳目,便重新走入化界物小世界当中。没一会的工夫,已经换好了衣衫的娴妃便款款走出,她先是极为心细的将宫女太监全部驱赶出了大殿,而后望着出现在她面前的诸葛尘开口说道:“方才因为惊恐确实是我失态了,抱歉。谢谢公子出手相救,若非是您,恐怕我已经死在那三名刺客的手中了。”
:“在这宫中,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会引得有心人铤而走险也要杀你灭口?”诸葛尘瞥了一眼她脸上还未擦去的泪痕,而后看着娴妃的小腹,有些疑惑的问道:“莫非是你怀了那皇帝的孩子,才然她们如此妒忌?可也不应该啊,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皇帝怎会不派人保护你?”
察觉到诸葛尘那肆无忌惮目光的娴妃,本来的感激之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气鼓鼓的便准备将宫女重新唤回。她走到门前,当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只不过发现诸葛尘毫无反应,便悻悻然的缩回了探出的手,轻声说道:“难道你真不害怕吗?还是心中知晓,我根本不会这么做?”
“两者皆有。”诸葛尘笑着说道:“我与你所说,句句非虚,你们那位皇帝,我当真没有看在眼中。”
娴妃还想说些什么,但诸葛尘已经一指点在了她的雪白脖颈上:“这道剑气我留给你,接下来,我就要去往千岁府邸解决一些事情了。”说罢他便直接离去。
独有娴妃站在大殿当中有些惊讶,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突然间跑到大殿外慌忙喊道:“来人备车,咱们去千岁府邸,赶快!”
坐上疾驰的马车,娴妃暗暗说道:“若是真按照方才那白衣青年所言,陛下的性命便有了安危。他既然能够救下我这么个素昧平生的人,苦苦哀求之下应该也不会伤害陛下。拜托,一定要来得及啊!”
……
来到千岁府邸附近,诸葛尘光明正大的从那些披甲士兵当中走了过去。不得不说,这些士兵确实是训练有素。哪怕诸葛尘可以丢出一颗小石子,砸在一名士兵的盔甲上发出叮当声,仍旧不能引发他们的骚动。看样子年少皇帝为了这一次的猎杀成功,确实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二五万
来到营帐前,诸葛尘附耳去听,只听得其中传来左一春的声音:“千岁本就是超越我与大将军姜望的仙家修士,我们能做到的不过是尽全力拖住他。归根结底,能够将他斩杀的关键,还是在无数士兵所组成的人潮人海之上。只要能够消磨掉他几乎所有的气力,我与大将军便能够取他人头交给陛下。可如何才能以最小的士兵伤亡,换来千岁的身死道消,我建议是在外围设置一万的弓弩手,先以漫天箭雨将千岁比如角落,而后再让士兵手持短兵进攻。”
姜望沉声说道:“一万不够,还得再加一倍才行。”
一时间营帐当中静默无声,直到年少皇帝的声音响起:“那就依姜爱卿的方法做,朕为了这一天可是等待了太久,不容有失!传令下去,让士兵严阵以待。只要能够伤到千岁,朕赏赐黄金千两。看下千岁头颅者,朕封其为千户侯!”
离开营帐,诸葛尘暗骂一声真是两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后,便步入竹林当中。
走到竹林深处,他便听见了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似乎是千岁正在弹琴。继续前行,沿阶而上,诸葛尘走出化界物,出现在了千岁的面前,开口说道:“千岁前辈,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落得了这般下场?需不需要晚辈来帮你,了结这场杀局?”
千岁闻言,放下琴后扭过头来瞧见诸葛尘,自然是有些吃惊。他先是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随后低头轻笑道:“我倒是忘了,以诸葛公子的广大神通何处去不得?我这区区陋室,纵然外有千军万马,又哪里能够拦得住你?不过临死之前,我倒是有一事想问,那青山道人,如今下场如何?”
“被我砍去了一半境界,躲入山林中,如今已是半死不活了。”诸葛尘微笑着说道:“倒是千岁,方才是在说些什么丧气话。晚辈已经来了,难道您还能死在这里不成?我清楚,千岁既然如此说,多半是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就算是有,也不想继续去做曾经那个手中有兵有权的梦国千岁了。这都无所谓,大不了退隐山林当中,总比身死道消强上百倍,不是吗?”
“话虽如此说,可是门外千军万马,我又该如何脱身?”千岁伸出手指,指向竹林之外,哀声一叹,颓然坐在地面:“想我这一生,也算是为了梦国鞠躬尽瘁。况且临走之前,我也曾与陛下促膝长谈,本以为将一切说出后不仅能够让陛下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更是能与陛下冰释前嫌,不曾想到头来,还是这样的落魄结局。我扪心自问,何曾有过想要自己坐在那把龙椅上的念头?件件事情数下,我所做的一切,不还是为了梦国的黎民百姓?”
诸葛尘坐在他的身边,从芥子当中取出两壶酒,一人一壶敢刚刚好,随后开口说道:“千岁何至于如此揪心,是攻是过,不外乎是一个留给后人评说。与那时已经成为了黄土一捧的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倒不如珍惜眼前,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啊!”
千岁回答道:“我成黄土也就罢了,公子如此年轻,又是那天上神仙,可不会沦落到与我一般的下场。不过既然如此,就按公子说的,尽全力活下去。况且我还有一问,要问陛下,究竟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是畏惧,还是为了永固皇权!”
诸葛尘甩着酒壶,不撒半滴:“活下去,有我在其实很简单。但那一问,千岁真要问?”
这一问,包含着很多的情绪。有疑惑,有恼火,更多的则是痛心。可以说只要千岁真是站在了年少皇帝的面前一字一顿的将这一句话说出,两人的关系就算是彻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虽说现在已经是土崩瓦解,但两者之间,仍旧存在着百般不同。
似乎是纠结了许久,千岁沉重的叹出一口气来,坚定说道:“真要问,而且是非问不可!”
“清月呢?”诸葛尘突然开口问道。
“就在府邸当中,早知道陛下会这般对我,我也就不会将清月丫头带回来了。如今兵马围在竹林之外,我就算想要将她送走,也是无计可施。清月那丫头你也知道,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为了避免她发疯,自寻死路,我就敲昏了她,等到事情了结。无论我是否身死道消,想必陛下都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的。”千岁幽幽说道:“不过如今你来了,一切问题,也就顺理成章的不成问题了。”
诸葛尘喝干净酒壶当中的最后一口酒,开口说道:“确实如此,那咱们就速战速决,省得清月担心。”
千岁狐疑的看着诸葛尘,直把白衣看的浑身不自在,到头来只好解释道:“千岁前辈,您就放弃当月老牵红绳的想法吧!我有道侣,而且……非常喜欢。”
“有多喜欢?”千岁接了一嘴。
诸葛尘一拍自己的佩剑,笑着说道:“比喜欢它们更要喜欢!”
千岁哈哈大笑道:“那就是顶喜欢了,看来清月那丫头,确实是没戏了。”
……
千岁府邸之外,将士已经集结完毕,只需要年少皇帝一声令下,便会向着竹林深处进攻。
可随着一道轻微的咳嗽声,任谁也没想到,千岁竟然从府邸当中走出,而且不是独自一人。在他的身边,就跟着笑容满面的诸葛尘。
左一春如今正是身在营帐当中,没有瞧见。可姜望确实瞳孔收缩,沉声道了一声不妙。
诸葛尘直起腰杆,瞧着姜望,开口说道:“几日不见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大将军这三个字,说的可谓颇有讲究,不仅直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让身在沙场几十载的姜望只感觉透体冰寒。但他终究是见过大世面,又是曾经于尸海当中爬出的人,稳住心神回答道:“近来不错,有劳公子这般关心了。只是公子为何出现在此处?若是有事要说的话,不妨来营帐当中,陛下可是想要见公子许久了。”
“这就不必了。”诸葛尘摇头说道:“你为了你的主子,我为了我敬重的前辈,没什么好说的。当初失去记忆没了境界之时,若给千岁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就是一句尸体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站在这里,不是吗?”
此刻的姜望手心出汗,这是他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情况。遥想上一次,还是他率领八千骑兵对战五万大军。虽然最后大胜而归,但敌军也在他的背部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疤。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半点儿信心。诸葛尘的出手,虽然屈指可数,但次次都让姜望感觉无比震撼。他不觉得自己能够与将士们一起将千岁与他两人一起留在这里,甚至他心中藏着那白衣仅仅是一剑,就能让士兵们的阵型土崩瓦解的想法。
诸葛尘看着姜望,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我倒是颇为好奇,那位皇帝究竟许了大将军与左一春什么好处,才让你们二人心甘情愿参与到这场毫无把握的猎杀当中。我不相信你们二人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此处,因此只有足够丰厚的报酬,才能够支撑起一场豪赌。”
姜望并未回答,他只是心惊与为何那白衣青年会知道一直身处营帐并未露面的左一春。本来左一春便是他们的底牌之一,面对千岁若是想要以蛮力取胜的话,无异于是天方夜谭。而左一春恰好精通一些阵法,最擅长的便是四两拨千斤。而阵法的布置,本就讲究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当下被诸葛尘一语道破天机,便注定左一春的作用会在这场猎杀当中锐减。
见姜望一直没有回答他,诸葛尘一抖手腕,朗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那也罢。等我打的你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再亲自讨要答案。”
说罢,白衣上前一步,来到士兵面前,轻轻抽出自己的胶柱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