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让她一直赢下去，作为魔或噬天，都不想看到一个成熟的地狱神眼者站在眼前，地狱的气息，向来惹人烦躁，何况对方似乎和神朝关系匪浅，能够催动不朽天子剑。

　　扼杀她，他的路会少大半障碍。

　　渊明魔帝拿出何云天的躯体，这已经是彻底的恶源之体了，躯体力量达到了返虚巅峰，而在这具躯体里，还锁着何云天的魂。

　　他将一缕力量弹入何云天的识海，打碎了困住他神魂的牢笼。

　　神魂没了束缚，何云天悠悠转醒，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千年前，一醒来就下意识找起了美人师父。

　　渊明魔帝看着他惊惶的样子，嘴边笑意愈深。

　　太衍天

　　“不算太坏。”湛长风浅酌新酒，除了易长生，没人知道她是在评价这盏酒，亦或那件事。

　　不过她主动说出界神碑的下落，也算是了结一桩隐患，总比让无罪老祖说出来强，省得她与天道盟间嫌隙增大。

　　目前太一和扬汤天朝的大部分主力都投入了幽天，按照两方各自收服诸大星界的节奏，短时间内不会打起来，湛长风决定趁这个时间去证道山走一遭。

　　到她这个境界，道行的增长速度已经到了临界值，想要走太快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成为准圣，迈入万劫境，寿元与实力虽有质的蜕变，实际上却如游鱼入海，嫌海咸了，飞鸟搏空，再高点就会被虚空之力湮灭。

　　简而言之，前路无门。

　　这点主要体现在两个地方，于己，诸番因果俱现，密密麻麻缠身，劫数像是恶虎，伺机而动，她个人其实没有欠因果，然有庞大的天朝因果压身，相应的，也有无数功德护身，二者仿佛编织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困缚着她，保护着她。

　　于道，迷蒙一片，有力不知该往何处使，好似眼下就是道途巅峰了。

　　也因此，她打算进证道山锤炼锤炼心境，给自己一个重新审视道途的空隙。

　　湛长风破虚来到钧天，身上的玄色帝袍化为了一袭月白银丝大氅，一头及脚踝的白发逐渐染青，半束道髻半束放，十二旒冕冠变作玉白簪子固之，原本俊美无铸的天人之颜化淡了几分，单单成了大气张扬之相，周身气度也急剧坠落，但留一份肆意洒脱。

　　她随手攫取一片虚空之力压成一副杏黄面的折扇，踏入混沌海。

　　混沌海本身有半个界域那么大，远观仿佛一朵因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它也确实经历过一次史无前例的爆炸——那次爆炸诞生了混沌先天圣灵生命。

　　如今混沌海被分外边域、灰色地带、内域三层，据说内域由混沌先天圣灵们所占，旁人不得窥探半分，即使证道山在内域，那也是通过点将台直接传送入证道山，没机会接触内域。

　　灰色地带中也存在着混沌先天圣灵，但数目较少，脾气“温和”，能容忍自己和其他生灵比邻而居，如果你打得过祂们的话。

　　边域则聚集着大部分外来道者。

　　湛长风早闻边域大能济济，宝物众多，所以打算先来边域游历一番，再找点将台入证道山。

　　一入混沌海，她便像是进了另一个时空，明明虚空景色近在咫尺，却仿佛遥不可及。

　　再打量四周，种种光晕骤明骤暗，时有流光飞逝，或是凭空炸开个空间旋涡，仿佛一切都处在变化中，视之令人神晕目眩，几要羽化，和它们融为一部分。

　　返虚之下进来，必死无疑。

　　饶是湛长风，也用了三息来适应。

　　适应之后，她升起了难得的兴致，抬手捉住一道流光，细一感应，是木之道的碎片。

　　早就听闻混沌海内部法则特殊，在此羽化的大能道果不会消弭，而是会崩解成道之碎片，果真名不虚传。

　　她尝试了一下将这块道之碎片带出混沌海，结果是带不出去的，就将它放了，随性而往，四处逛逛。

　　混沌海没有大陆，也没有除了混沌先天圣灵和外来生灵外的其他生命，甚至没有除了道与法则之外的其他力量，它就像始终在爆炸状态里的云，虚无而危险。

　　进这里修行的道者，多半都是为了感悟这边的道与法则，小半也可能是为了躲清静——混沌海好似屏蔽了外界的一切，长居这里的道者，道号不会出现在九榜上，因果劫难不会找上门，不过出了这里，该来的还是会来。

　　湛长风走出十来里，沿路已感应到了三座隐匿着的洞府，她自不会没事去敲门，何况她已经看到了“客栈”的檐角。

　　此客栈基座乃三条完整的道，分为坚、固、移，在这三条道铺成的道桥上，伫立着五座金碧辉煌的塔楼，边上还插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曰：好客来。

　　俗气！

　　这俗气背后，却是三大准圣的霸气一怒，传闻曾有六个准圣混沌海相遇相交，共约探索一处密地，结果相互打了起来，活下来的三位收集了另三位的道之碎片，搭成了桥，在桥上建了客栈，以一种怨怒而不失豪爽的命名，显示了祂们的心态，欢迎客来，还是欢迎德良的客人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这座客栈的存在，无疑为返虚一阶的强者提供了能够长居的安稳之地，且它也是边域最大的交易场地。

　　五座塔楼从左往右依次为：聚闲、聚运、聚材、聚圣、聚灵。

　　其中聚贤、聚运塔租赁给想要落脚的返虚尊者，聚材塔进行挂牌交易，聚圣塔是招待上尊的，聚灵塔多为丹室、炼器室和从外面移植过来的灵田果树。

　　湛长风没看其他，径自走进了聚材塔，塔楼一层从梁上悬下来了近上万条金丝，金丝末端挂着小木牌。

　　“尊驾面生，可否让小道为您介绍一二？”一名衣裳上绣有道桥图纹的花须尊者恭谦地迎了上来，“您是要寄售、托卖，还是寻物啊？若是寻物，你先看这边的牌子上有没有，没有我再替您挂个寻物牌，若是寄售、托卖，得先登记登记。”

　　湛长风摇着扇子答，“我这人没什么想要的，也可以什么都要。”

　　得，碰上不好伺候的主了，花须尊者明智地告了声罪，转身便退。

　　以她的神念，一瞬就可以将万块牌子上的内容都扫尽，能引起她兴趣的交易之物极少，尽管如此，她依旧摘了不少牌子，毕竟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返虚准圣的珍藏，换点回去充国库也是好的，省得她发奖赏时陷入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