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微秒之变,惊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同时,也惊动了屋内府兵,他们交口嚷开,里屋立时奔出许多人来。——邹奇慌忙提醒:“小兄弟仗义施救,邹奇感激不尽,马老怪不是你能应付的,你快逃!快逃!”
谢宫宝知道形式危机,展开霓裳羽衣:
“邹大哥,要走就一起走!”
邹奇瞪大眼珠,惊悚的指着他的羽翅:
“你……你是谁?为……为什么?”
“这里凶险的很,先离开这儿再说。”
“好,麻烦小兄弟带上她们母子。”
谢宫宝瞥看白骆衣,心里一阵厌恶一阵怜悯:“好,就依邹大哥的。”话罢,搂起邹奇和白骆衣母子击翅上天。——腾临半空,只听下界有人叱喝:“伤了我的人,还想逃么!”——谢宫宝不敢迟疑,使尽力气扇动翅膀。
他驮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速度比往常慢了半拍。
俯望下界,山脉之间尽是人影奔波。
回头眺看,云层下也有人驾云追来。
谢宫宝催发全力,跃过两百里,再往下看,下界奔袭之人少了,但身后驾云追赶的却是越来越近。——谢宫宝心知,天上目标太大,此时往大山里躲着还有一线生机。心念及此,忙俯冲而下,落到一处山腹之地,手指旁边山洞:“邹大哥,我看你伤得不轻,我们往山洞里先躲躲。”
“小兄弟,你自己逃吧,别管我们了。”邹奇晃了晃手。
“有始无终非君子,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谢宫宝笑道。
他以此话相驳,邹奇一愣,也无话可说。
……
……
白骆衣这头,竟是连儿子也不顾了,见色忘子似的趁机搀扶邹奇进洞。谢宫宝摇了摇头,把那孩子牵进洞来。——只见白骆衣拉着邹奇的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抽抽噎噎着道:“奇哥,你对我真好,我……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
邹奇撒开她手,背靠岩壁坐下,盘膝闭目,缓缓说道:
“相识一场,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你不需记挂在心。”
白骆衣蹬下身子,趴在邹奇身上,甜甜一笑:
“怎能不记在心上,没有人比你对我好了。”
邹奇稳坐不动,暗运真气,把她轻轻弹开:
“你我情缘已尽,不要再念着我的好了。”
听到这话,白骆衣眼泪珠子一涌而出,全然不顾谢宫宝在场,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邹奇,一个劲儿淌着泪。而后,又抱头痛哭起来:
“不!我就要念,就要念!谁……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对我好的。那时候,你来野拂碑林救那个烝鲜族的小子,我和表哥三番两次要捉你,你也没恨我,后来我怀孕了,表哥要我打胎,我一气之下跑出来寻死,是你找到我,不让我死的。——好啊,你说我们情缘已了,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要照顾我?我生下聪儿,身体不好了,你也是细心伺候,这是为什么?”
“那时你有孕在身,我怎能弃你不顾,这跟情缘扯不上关系。再说,你生子过后,我也就走了,我之所以留在北冥,只是为了找回谢小兄弟,你我之间短暂的接触完全是一场意外。”
“奇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
……
听到这儿,谢宫宝鸡皮疙瘩掉一地,实在听不下去。
只要看着白骆衣,就想起白驼山庄的那场肉搏。
那场肉搏昏天黑地,恨不能是个男人都可一乱。
他印象当中的白骆衣没有纯情,只有妖骚。
此时,却纯情满满说着情爱,实在恶心。
谢宫宝干咳两声,打断她们二人谈话:“邹大哥,你被穿了琵琶骨,自行运气怕是还有些障碍,不如让我来替你疗伤吧。”
“不用了。”邹奇摇了摇头,继而睁开眼来,冲谢宫宝浅浅一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就已晋升混元,这是千古未有的奇迹,只怕连我派白师叔也望尘莫及了,就以小兄弟这般年岁和修为,他日天下必又疯传。——只不过,我不明白,小兄弟使的是我派功法,可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吐露一下名讳和师承?”
时隔五年,得遇故人,往日恩情一一浮上心头。
然而叙旧在即之时,谢宫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邹大哥刚说,留在北冥,是要找回谢小兄弟。”
“没错,当年一诺,至死不忘,哎。”邹奇深深作叹。
这一叹,声哀如泣,直叹得谢宫宝五脏激荡。——他走上前,抓住邹奇的手,捋起他的袖子露出当年贯穿之剑伤,轻笑道:“这伤口我是记得的,邹大哥为了一诺,这些年又是受伤又是受罪,宫宝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此话一出,白骆衣倏地站起,吓得倒退三步:
“你是他!你……你是人是鬼!”
邹奇听罢,也傻愣当场,继而如释重负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悲道:“你居然是宫宝?哈哈……,天不负我,这一诺我已经无力再守,想不到你还活着,活着就好,这下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这时候,白骆衣缓过神来,气呼呼的斥责谢宫宝:“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知不知道奇哥为了守你一诺,受了多少罪!将心比心,你对得起他吗!或许……或许你早点出现,我跟奇哥可能……可能……。”说着说着,又哭将起来。
白骆衣这么一斥,倒把谢宫宝说的哑口无言。
他发现五年的遭遇,哪怕一个字也不能与人分说。
若是说了,便暴露了【先生】和猿伯的隐居之所。
先生隐居因由,并不难猜,正是常伴鬼影,永绝世人。
正所谓,兜授之恩,形同再造,谢宫宝当然不敢透露先生的半点消息。可是,邹奇这头也得给个解释,否则良心难安:“邹大哥,五年前我坠崖后,亏得仙人相救,他把我带出谷去,教我功法,不准我走,所以……?”
邹奇摇了摇头,笑道:“宫宝,你理会错了。当年你若不是舍死守信,我又怎会感化,重此一诺呢?这些年我虽受罪,却也是磨练道心,对修行大有裨益,假若此时静心修炼,用不了四五年,或也能晋升混元。——所以,不要觉得亏欠了我,说到底,我还受你点化,应该感谢你才对。”
说到这儿,稍稍顿语,看着谢宫宝,瞳孔骤然放大:
“我只是好奇,教你功法的高人是何方神圣?”
“这个,我不能说,请邹大哥见谅。”谢宫宝歉道。
“明白明白,仙人行事往往有此癖习。”邹奇呵呵一笑,也不问他了。
两人叙旧说话之际,突听洞外脚声脆响。
谢宫宝心呼:“糟糕!”瞥眼一瞧,洞外人影晃动,遂抓起一石掷去,只听“啊”的一声,那人顿时倒地。——紧接着,山洞外头有人喊话:
“轩仙流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么!尽干暗箭伤人、偷人盗物之事!邹奇屡犯我门,污我外甥女清白,我马源囚他四年自觉无过,今晚本要放他,却反遭劫取,我不管救人的是秋掌门,还是哪个,今天这事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要么把孩子交出来,要么就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