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空调的车里。
殊白趴在方向盘上撑着脑袋,目光紧锁着单元楼。
片刻后。
从单元楼里走出来的两道身影让他眉心微动,玩味的扯了扯唇。
坐在后座上的萧凝亦是激动的倾了倾身子,撑大了眼睛。
傲柔的风骨她是有所耳闻的。
当初面对寒望舒的严刑逼供她非但半个字不吐,还倒打一耙,说的有鼻子有眼。
“我还以为她要跟阿寻周旋许久。”萧凝沉声道。
殊白掌心拖着脸,纤细的手指懒洋洋的敲着脸,轻嗤。
“都说了,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定她的罪,就算她亲口承认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既然如此,她肯定会求着苏寻谅解,避免再次激怒苏寻,落得跟李鹤一个下场。”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她了,而是要问出她身后的人。”
萧凝秀眉轻拧:“她会说吗?”
“倘若跟我们猜测的那般,会说。”殊白道。
苏寻带着傲柔来到车前,萧凝下车替苏寻拉开了副驾的门。
在苏寻上车后,她连眼都没有抬,伸手扣住傲柔的后脖颈,将她直接扔进了后座。
傲柔一个踉跄,在栽进车里时,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
要不是扶着座椅,她差点一头撞到车窗上。
萧凝坐进来,砰的关上了车门。
她不知道苏寻是怎么忍住这般云淡风轻的。
她现在根本不能去看傲柔那张满脸无辜的样子。
她恨不得分分钟扼住她的脖颈,把她按在地上直接锤死。
苏寻慢条斯理的拉上安全带,低头发着短信道:“去庄园。”
傲柔闻言,坐在座椅上手指因为颤抖,缓缓攥成了拳。
她做梦都想回到庄园,想再见温璟一面,想让温璟像这次初见她那般,能温柔的摸摸她的脑袋,想有一个能陪在他身边的身份,她想见他,很想,却不想是这样的方式。
殊白窥了苏寻一眼,启动了车辆。
苏寻面上云淡风轻,甚至连神色都不曾有半分晃动。
可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惊涛骇浪,若是没有这段时间的缓冲和成长。
若是回到三个月余前,她在刚失去孩子时知道此事是傲柔所为。
她可能在见到她的那瞬间,就疯了,即便不给她任何武器,哪怕全身因为重创没有力气。
她就是扑到她身上用嘴咬,都会像个丧子的野兽般将傲柔啃噬致死。
就是这么恨,恨到能失去理智,恨到不惜同归于尽。
稍长的指甲在苏寻握紧的安全带上,发出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轻响。
殊白余光睨向她,蓦地想到了那时候的苏寻,心中微微动容。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
车辆在庄园门口停下,殊白还没有摇下车窗,庄园的大门便开了。
旋即,恭候多时的寒望舒从门口的保镖后走上前。
她踩着五公分的亮片高跟鞋,袭着一条艳绝的水蓝色长裙,微卷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额边有几缕长发在风中轻扫俏容,依旧的光彩靓丽,夺人眼目。
苏寻下车:“别来无恙,寒小姐。”
寒望舒看向苏寻的美眸深处划过一丝惊艳,嗓音清冷:“苏小姐这次,才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苏寻穿着极为普通的休闲装,但全身都散发着遮不住的淡漠,仿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和矜贵,她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却让处处都比她优秀的寒望舒,心中腾不出半点比她高傲的念头。
“寒小姐谬赞了。”
“温璟还没有回来,祖母在休息,先去西苑?”寒望舒问。
“全凭寒小姐做主。”苏寻莞尔,说着,她扭头:“殊白,你找个阴凉的地方睡一会等我,萧凝,把人带上。”
寒望舒眼底一沉。
把大名鼎鼎让人闻风丧胆的殊白驯服的这般听话,苏寻还真不是一般人。
寒望舒和苏寻在前,萧凝带着傲柔在后。
路上,寒望舒没有说话,苏寻也没有说。
两人就这么缄默的,手脚一致的往西苑走。
在进西苑之前,寒望舒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苏小姐不愧是让影后都自愧不如人。”
“我就当这是你在夸我。”苏寻淡淡道。
寒望舒但笑不语,她有很多话想问苏寻,但又觉得不知从何而起。
西苑单独的一间空厢房前,寒望舒停住脚步,扭头看向了跟着萧凝的傲柔。
傲柔抬眸对上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忌惮,反而带着些讽刺。
就是这样讽刺的眼神瞬间就将一直绷着的寒望舒激怒了。
傲柔的那个眼神仿若在告诉她。
你费尽心力甚至靠着寒家,都没有办法从我脸上撕下来的面具,如今却被苏寻轻而易举的揭下来,你可真无能。
寒望舒正预动身,便被苏寻扣住了手腕:“我答应了她,让她安然无恙的见到温璟。”
“你说什么?”寒望舒几分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寻,沉声道。
苏寻没有回答寒望舒的话,对萧凝抬了抬下巴:“把她带进去吧。”
萧凝颔首,扯上傲柔的胳膊,把她率先带进了西苑的厢房里。
“苏寻,你不觉得你现在做出这种圣母的举动很让人恶心吗?你分明已经忍不住想直接杀了她吧?”寒望舒拂开苏寻的手,冷冷道。
“杀了她除了赔上自己还有其他什么好处吗?无力的宣泄,浮于表面的愤怒,除了让你的对手看笑话,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报复快感,这几个月的屈辱,还没有教会寒小姐不动声色么?”
寒望舒秀眉蹙起:“你是怎么找到证据的。”
“待温璟回来,傲柔自会交代,寒小姐莫急。”
“她巧舌如簧,你手上不带任何证据就把温璟叫过来,不怕她反咬一口再做一场秀?”寒望舒轻嗤:“还是说,你真的有本事让她亲口承认。”
“有没有本事,寒小姐且看着就是。”
寒望舒浮躁的心在傲柔消失在她眼底后,渐渐平静下来:“我只想知道,当初在京都消失的那伙人,是谁的人。”
苏寻眉心微动:“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定的傲柔的罪。”
“寒小姐一直以来都本末倒置了,不是要揪出那伙人才能定傲柔的罪,而是只要定了傲柔的罪,她自会吐露是谁,与其一味的去追那些根本再也追不到的人,傲柔这个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人,才是突破口。”苏寻淡淡道。
说到这里,苏寻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寒小姐也有把柄在傲柔手里,她咬你咬的那口实在太狠,寒小姐跟她同为嫌疑人,确实不好下手,也只能我这个当事人比较好查。”
“傲柔的话,你是信了的,至少信了一部分,对么?”寒望舒问。
苏寻抬眸,定定锁着寒望舒:“那我且问寒小姐,她说的,是否有部分是事实。”
寒望舒没有回答苏寻的话,只是跟她静默的对视着。
苏寻在她的眼睛里已经找到了答案:“站着怪累的,我去树下坐回,寒小姐请便。”
寒望舒目光一直追随着苏寻的身影。
苏寻走到树下的长椅上,便落落大方的坐了上去。
她身子懒洋洋的倚着座椅,很随意的翘起二郎腿,胳膊搭在两侧,抬起脑袋闭上了眼睛。
树枝上繁茂的树叶被微风刮动,稍暖的阳光从树叶间照下来,洒在她脸上。
杀子仇人就在眼前,她还有心情晒太阳!
寒望舒没有理会她,推开门进了厢房。
非常雅致的房间里,萧凝坐在客厅正中央的椅子上,而傲柔则赤着脚站在她身侧。
听到开门声,傲柔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向寒望舒,但只是匆匆一眼,又低下了头。
萧凝则起身对寒望舒微微颔首:“寒小姐。”
寒望舒瞥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傲柔身上:“我还以为你的嘴有多硬,原来是看人下菜。”
“我还以为寒小姐是来感谢我的。”傲柔低着头,轻轻的嗓音里没有丝毫胆怯。
“谢你?”寒望舒简直要被气笑了:“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再咬我?”
“那倒没有,只是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所有人都可以恨我,寒小姐是没有资格的吧。”傲柔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沾满灰尘的脚趾,淡淡道:“寒小姐觉得自己很高贵吗?其实不然,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讨好蛊惑老夫人是真,不喜阿寻姐是真,觊觎璟哥也是真,阿寻姐的孩子没有保住,你其实是高兴的,你不高兴的,是我拉你下水了而已。”
“傲柔。”寒望舒低低沉沉的唤出了这两个字,每个字都咬字咬的极狠。
“怎么说呢,虽然你这次确实受了点委屈,但因为这件事,璟哥和阿寻姐分手,你彻底的鸠占鹊巢,不仅能心安理得住在这里,还有了跟璟哥独处的几个月。”
说到这里,傲柔抬眸笑眯眯的看向了寒望舒:“如果说那还不够,如今也该够了吧,真相即将大白,我抗下所有的罪,你呢?不仅能摆脱所有的委屈,说不定璟哥还因为这几个月误会你,给你一些补偿,老夫人现在跟你的关系想必也更上一层楼了吧。”
“所有人都在这场游戏里受到了重创,但唯独寒小姐安然无恙还有糖吃,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寒小姐赢了呢,你说,你不该谢谢我吗?”
40337-34693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