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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愿赌服输

鼠辈之巅 丘山樵子 5842 2024-11-20 15:52

  世事难料。

  本来乌烈已经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不吠的对手,主动跟不吠约战更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但是,乌烈也是要脸面的。这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家都睁眼看着呢。总不能就这样认输认怂吧?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就在这个当儿,那阵疾风出现了。

  乌烈不会错过这个天赐的大好机会,他很清楚,一旦错过,再无取胜的可能。自己能否取胜在此一举了。

  他一个箭步扑了上去,使出了最狠毒的一招——“双峰贯眼”,以闪电般的速度,用他的两个利爪直捣不吠双眼。

  不吠透过婆娑的泪眼,隐约看到了乌烈对自己用了死招,下了黑手。

  不吠向右猛甩头,啪地一声,撞开了乌烈的左手。

  一个急刹稳住脑袋。

  再向左猛甩头,同时张开嘴巴,时间刚刚好,位置不偏不倚,一口咬住了乌烈的右手。

  比赛到此,不吠化险为夷,抢回了主动权。

  他本想点到为止,就此结束。

  所以,他嘴下留情,并没有用力咬下去。

  他在等着乌烈认输喊停。

  但是,作为猫府的首领,作为自幼聪明勇敢的乌烈,在自家地盘上,在自己手下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呢?

  趁着不吠正在走神,羞愧难当的乌烈,决定破釜沉舟做最后一次努力。

  他的右手被不吠咬住了,但是左手还是自由的。他用尽全力,挥动左手,狠狠地抓向不吠的右眼,一排小镰刀般的利爪,锋芒毕露。

  本以为可以点到为止,并且胜券在握的不吠,忽然感觉一阵钻心的刺痛从右眼那里传来。

  他在心里大叫一声糟糕,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知道这场比武已经不再是点到为止。

  他嘴下用力,嘎嘣一声钝响,乌烈右手已经是骨断筋连了。

  这还没完,不吠也是有脾气的,他并未松口,却猛地甩头,嗖地一声,就把乌烈从一柱擎天上扔了下去。

  可怜的猫府首领乌烈,先是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接着就是笔直的自由落体运动,最后悲壮地摔在了一柱擎天的下面,万兽们的眼前。

  引来一阵惊呼,一阵骚乱。

  猫府十几只野猫一拥而上,把摔在地上的乌烈围在中间。

  乌烈皱着眉头,咬着牙齿,强忍疼痛,勉强站了起来。这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左前腿悬在空中,滴里当啷地晃动,废了。

  野猫们看到自己的首领伤成这样,一个个怒目圆睁,摩拳擦掌,要去找不吠算账。

  乌烈摇摇头,用眼色制止。

  “愿赌服输。”乌烈低声说道。因为要强忍疼痛,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不吠站在一柱擎天上面,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有一道鲜红的热血,正从他右眼里慢慢流淌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在万兽们的注视中,不吠才一步一步,从高耸的一柱擎天上面走下来。仍然表情冷峻,一言不发。任凭他的右眼正在向下滴着鲜血,他也不去擦拭一下。引来万兽唏嘘不已。

  按着乌烈和不吠的决斗约定,既然把乌烈扔下了一柱擎天,不吠应该算是胜方。他就可以继续留在矮山。

  但是,他没有留下来。当天夜里,失去一只右眼的不吠,就拖着伤体,忍着剧痛,悄悄地离开了矮山。

  乌烈右臂受伤,养了一段时间,不仅没有变好,连一点要好的迹象都没有,似乎还越来越严重。大家都担心这样下去会危及生命。

  乌烈没有说什么,趁大家不在身边,心一横,一口下去,竟然把自己的那条残臂给彻底咬断了。

  从此,乌烈失去一条右前臂,变成了一只三脚猫。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家背后悄悄叫他三脚猫。

  虽然乌烈失去了一只脚,变成了三脚猫,这并没有影响他在猫府的威望,野猫们都认为他为猫府立下了汗马功劳,反而让野猫们更加信任他,更加崇拜他。

  乌烈已经不仅是猫府的首领,更是猫府的精神领袖。

  甚至,还让乌烈在太古大陆一时名声大噪。一只野猫,在自家地盘,宁愿选择跟一只流浪狗单挑,而不是以多欺少。

  虽然最后失去了一条前臂,但是也弄瞎了流浪狗的一只眼睛。可以说是打个平手。不可谓不勇。

  最后愿赌服输,制止了手下野猫们报复不吠的行为,不可谓不信。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猫府在乌烈的带领下,过着平静的生活。并没有与周边群落发生过什么摩擦事件。

  不过,三脚猫一直也没有忘记不吠,他很想知道,不吠在决斗那天夜里离开矮山之后,去向何方,现在身在何处。却一直没有不吠的一点消息。

  就在几天前,从不做梦的乌烈,在那天夜里忽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他终于知道了不吠离开矮山之后的去向。

  时间又回到了几年前。乌烈与不吠决斗,最后两败俱伤。当天夜里,失去一只眼睛的不吠,忍着剧痛,趁着夜色离开矮山,一路向西。

  天地一孤影,一步一滴血。

  当不吠终于艰难地走到鼠城,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晕死在鼠城的东门外。

  身为鼠族首领的鬼拿得到报告,他也猜到晕倒在鼠城东城门前的这条流浪狗,应该就是在矮山跟乌烈决斗的那个不吠。

  鬼拿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救了不吠,将来也许能够帮到鼠城。于是,他立刻下令,命鼠警把不吠抬进鼠城,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又派了几只鼠警好生照料伺候。几个鼠警不敢怠慢,又是喂食,又是灌水。

  等到第二天,大难不死的不吠,竟然醒了过来。

  鬼拿听说,放下手头事情,亲自跑来看望。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不吠作为一条流浪狗,看惯了世间冷暖,还从来没有被这般款待过,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同是天涯沦落客,相逢何必曾相识。”鬼拿很江湖地豪迈说道。

  “你我初次相遇,恰逢不吠落魄之际。不吠何德何能,敢受鬼拿兄如此厚待!他日若是用得着我,不吠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常年流浪的不吠也是条性情中狗,被鬼拿的言行所感动,当场许下了诺言。

  鼠城首领老鼠鬼拿,与落难流浪狗不吠,越说越热乎,越说越上头,已经到了差一点就要磕头拜把子的地步。

  “此次我虽然失去一只眼睛,跟鬼拿兄救我一命的大恩大德比起来,不足挂齿,都是小事。从此往后,太古大陆上又多了个独眼流浪的不吠。也不错,也不错……”不吠乐极生悲,忽然想起失去一只眼睛的事情。话虽那样说,听来未免感伤。

  “不吠兄稍等,我去去就来。”鬼拿看到不吠满脸的感伤,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不多时,鬼拿双手捧着一颗圆形的翠绿色宝石,匆匆归来。

  他说这是从他十三世祖鬼影手里传下来的。鬼影曾经带领鼠族修建了现在的鼠城。就在鼠城建造好的那个晚上,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夜空,直直地向着地面坠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鬼影的面前。小巧浑圆,晶莹剔透,在月光中闪闪发亮。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上天对我祖先的恩赐。到我这里已经传了十三世。今天我忍痛割爱,把它送给不吠兄当眼睛。这是它最好的归宿,还望不吠兄不要嫌弃。”鬼拿一脸真诚,掏心掏肺,每句话都滚热烫手。

  本来就已经受宠若惊,深感不安的不吠,哪里敢收鬼拿如此贵重的礼物。他不停地摆着手,摇着头。

  “我也不要先说送,你也不要先说不收。这件宝物本来就是上天所赐。今天,我们还是要听从上天的安排。如果放进去你能看清东西,那就说明这是上天的意思,你就带走。否则,我继续留着。”鬼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

  不吠看到鬼拿一脸真诚,也不好硬驳面子。还有他也不太相信,就算那是个宝物,应该也不能当眼睛使用。于是他就答应试一下。

  “完美,根本看不出来是假的。除了有点发绿。”当鬼拿把那个宝石放进不吠受伤的眼眶,不但晶莹发亮,竟然还开始转动了。难怪鬼拿会大呼小叫。

  在宝石刚进入眼眶的时候,不吠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灼热,然后是一阵冰凉,接着是酥麻,最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就像当初没有受伤的时候一样舒服,一样的自然。

  惊喜过望的不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窟通一声,给鬼拿跪了下去。

  “使不得啊不吠兄。”鬼拿急忙上前扶起了不吠。

  后来不吠又惊奇地发现,他的右边的宝石眼,不仅白天视物清晰,到了晚上,还有夜视功能,跟白天一样清晰。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令不吠喜不自胜。

  几天之后,不吠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他执意离开鼠城。鬼拿再三挽留也留不住。

  在一个雨后的清晨,鬼拿把不吠送到鼠城南城门。一个鼠城的首领老鼠,一个职业流浪狗,依依惜别。

  “不吠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一路多保重。”鬼拿声音颤抖着,听着确实不舍。

  “鬼拿兄,岁月长,衣衫薄,就此别过,有缘江湖再见!”不吠声音哽咽,看着自己的救命恩鼠,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那日一别,他们再没相见,各自奔赴自己的生命旅程,互相消失在了对方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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