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见面后,杨柳再也没有见过亲姐姐们。但是,在三年后的2006年3月的某个清晨,她的姐姐们走进了殡仪馆,与她进行了最后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不过,能相见时不相见,欲相见时隔二世,留给姐姐们的只有眼泪和惋惜。
时光流逝得如此简单和无情,杨柳在没有时间喘息和思考的情况下,就悄悄地消失在了亲人们的视线中。
那天的天下着小雨,道路又湿又滑,杨柳把孩子送到学校后,蹬上单车到单位工作,到莲花路与沪闵路的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有辆砂浆车因为车速太快,转弯时因侧翻而引发的交通事故导致多人伤亡,杨柳就是其中的一员。
杨柳之死只是她生命在人世间的结束,在另一个世她是快乐的。钱路必须面对现实,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孩子杳无音信,所以他必须活着,并且要健健康康地活着。
2009年经济的快速增长,人们的思维变得更为开放,并且收入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南方城的高兴花园1104室对钱路而言,充满了无尽的回忆。因此,他决定出售自己在市区的房产,转而居住到正在建设中的地方。
这样可以一来可以赚一大笔,不但改善自己的居住环境,还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心态。
他住在佘山别墅区,站在绿草如茵的草坪上,闻到强烈的荷尔蒙。对面是别墅阳台,有个娇滴滴的小寡妇正含情脉脉望着他。
他发现那个小寡妇对自己虎视眈眈,还把迷人的香气撒在空中,他记住了那个味道。后来就把草席铺在草坪上坐下来,把鞋脱下,把帽子挡在脸上,四仰八叉地睡着晒腹。
晒太阳不但有助于钙的吸收和皮肤的保健,而且对鳏夫内火较重和血压增高也有好处。
清晰地记得7月7日的午后,钱路在草地上舒适地躺下,一手享受阳光,一手放松筋骨,过着非常舒适的日子。
那小寡妇就在阳台上立了好一会,然后转过身到楼下,踏着松软的草坪温柔地走来,立在钱路旁。
她是那样安静地欣赏上半身精光,下半身只剩一个红布头仿佛非洲猛男般的肌肤。
当美丽的女子、特别是那位精致的小寡妇主动上门,鳏夫的婚姻注定会成功。
但是,钱路经历了一段深入骨髓的恋情,所以他并未因小寡妇的突然出现感到惊喜而坐起来,而是透过帽檐下面的墨镜看小寡妇时,他故意让那肚皮像海浪似的不规则波动。
小寡妇看了一眼脚下,转身坐在钱路旁边,侧身看着那健壮的身体:你不坐起来老娘就跟你耗……!
从古到今寡妇家门口闲言碎语很多,钱路生怕母亲知道后一定有话要说,就伸懒腰、咳咳嗽、翻个身晒晒后背、屁股,给彼此一个搭话的机会。
小寡妇流着口水说,“晒出油脂了。”
钱路镇定自若地移开了他的帽子,取下了墨镜,问道:“你是……?”
“晒油的地方哪里不适合,为何选择在我家的阳台下面?”
这里的油是贬意:富贵人到海边裸晒,叫花子才在草坪上打滚。但钱路并不在意,因为面对小寡妇、或求偶者则是另一解释。
随意不慌不忙坐起来,意味深长地说,“这是块风水宝地。”
小寡妇看着钱路那结实、健硕的身体,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就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既显山又露水,处处都是风景,处处都是情,因而借题发挥,“你会看风水?”
“自幼苦爱玄学。”
小寡妇忍不住笑着问道,“能帮我瞧瞧风水?”
钱路抬头看一阵两层的小别墅,再看看周围的树、花和草,再看那不肥不瘦娇贵的小寡妇,心里暗自赞叹,“好美啊。”
“怎么样呢?”小寡妇问。
钱路被小寡妇那身体迷住了,一时想入非非。然而小寡妇看到钱路流着口水盯着自己时,自信满满地询问:“能帮忙吗?
“帮!”
小寡妇站起来,宛如春风搅动七彩花,一阵香气扑鼻,她低着头问:“你家里有喝咖啡机吗?”
钱路家在2009年虽然没有现煮咖啡机,但速溶咖啡还是有,因为设计工程师熬夜是家常便饭。所以咖啡和茶叶离不开。
但是小寡妇登门喝咖啡只是借口,认识人却是事实。钱路心想:杨柳离开已经有两年多,原本不打算再找了,如今这小寡妇主动找上门,不把她解决了,还以为我从城里转移到乡下是……不行。
“不但有咖啡机,”于是看了一眼小寡妇的哺乳器,“还有鲜奶。”
他边说边穿好衣服站起来,走在侧面,“你一个人住?”
那位小寡妇并没有直接回答钱路提出的问题,而是含蓄地回道,“周末在家好无聊。”
走到岔路口,小寡妇停下脚步,“还是上我家喝咖啡吧。”
鳏夫与小寡妇之爱不必多言,他们轻车熟路,不久便入戏。
可是那小寡妇从不去钱路家居住,一直住在自己家。钱路下班后便来到小寡妇家,夜半不回家就算了,重点是夜半还要出门。
陈恩做了一辈子教师,辅导钱获读书没问题,照顾生活没问题,但是男孩子还是要有父亲陪伴,脱离了父亲的陪伴钱获如同笼中大猫,毫无男孩子性格。
“六枝,最近忙些什么呢?”那天早晨陈恩在洗漱间堵住钱路问,“这个周末你带获获去学校参加活动怎么样?”
“我要加班!”
“你得抽空带着孩子玩耍,否则就不和你亲热,特别是他妈妈走后,就没有以前那么……。”
“下个星期我会陪你们……!”
“我不用你陪!”陈恩打断了钱路的话说道,“在这个关键时间段获获不能离开父亲。”
钱获的确需要父亲陪伴,但是陈恩觉得钱路和小寡妇鬼鬼祟祟不成体统,既然两相悦,就应该采取光明之举。
其实,钱路和小寡妇并不打算公然展示他们的恋爱关系,也不打算步入婚姻殿堂,双方都不会对对方承担任何责任。
当需要的时候他们会聚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则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如果有一天碰到了自己心仪的人,随时散了就是。
陈恩一直认为两情相悦应是两相无猜、朝夕相处、与美美相依为命。她见钱路低着头不说话,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不把她回来?”
“带谁回家?”
陈恩敲了一下钱路的头,“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既然母亲知道了,钱路就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笑了笑说,“再相处一阵子吧。”
“出入她家时,你和村子里那些汉子有什么区别?”
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可野花没有家花长啊!陈恩接着说,“你带她回家给我瞧瞧,看看你儿子是什么反应。”
钱路突然停下刮胡子,定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了一道皱纹,就一边抠一边说,“我不想娶她。”
陈恩看了钱路一眼,暗自思忖:这孩子泡新鲜妞,还琢磨老原配?”因而问道,“你在等赵丽吗?”
被母亲言中,钱路抬起头看着母亲,“娘,你早些年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不只是那一句话……?”
“赵丽一直在我身边。”
陈恩感到非常惊讶:这孩子虽滥情,但却情感专一,杨柳已经离世超过二年的时间,但他仍然能够承受孤独的痛苦,这真的很不简单,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恐怕不到三个月……。
思绪至此,于是靠在门框上说,“这么说来更不该跟那个女人鬼混在一起。”
“可是我又怕赵丽不再回来。”
“心中有了她,才会害怕她不会再来。她的心若是在你的身上,肯定是要联心的,除非……。”
“什么?”
“除非她还不知道杨柳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