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后,春节也就算是过了。
杨姗从老家来到H市却没有去金汇镇,因为莱恩赛文鞋厂经营不善被迫停工,部分人员还随着厂子转移至外省。
尽管如此,她并未离开,而是选择返回朱航,与牛歌同住。
已离井背乡的夫妻又分开了,打工打个四分五裂,成不了家了,有愧于此生。
所以,牛歌不让漂亮贤惠的她走,她也不想离开丈夫,人生有几个三十,四十岁?吃饭和生活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夫妻。
当时牛歌工作的厂子经济效益很不错,够他们一家人开销。并且受益于最新颁布的劳动法,在员工福利水平显着提高的同时,也按工作年限给予相应年假。
加班不再是没日没夜、两头不见天的事情了,而是有时间限制。牛歌脸上有了阳光的味道。
他打通了钱路的电话,“兄弟?我给你们拜个晚年。”
“牛歌,您好啊!这个时间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厂里现在不允许没日没夜加班了,我终于解放了。兄弟,你有时间吗?”
“有!”
“想跟你喝酒。”
“我早就想和你喝酒了。”
“我们在老地方等候你的到来!”
“还有谁?”
“你来了就知道了。”
牛歌为人处事实诚,钱路知道有新情况,转身走出来,看见母亲在为孙儿换尿布湿,于是走上前,“娘,我要出一趟门。”
“回来吃晚饭吗?”
“牛歌打来电话,请我喝酒。”
“不是戒掉了嘛?”陈恩忙完手中活计后,暗自想:“还是和那杨姗这么亲密?美女身边多闲事。特别是酒后稀里糊涂地干了不应该干的事情之后怎么办?”因而问道,“牛歌打电话给你的?”
钱路明白了母亲的想法:借牛歌之名外出饮酒,其实是与杨姗交往。于是掏出手机,“你瞧,这就是牛歌刚打过来的电话。”
“杨姗的号码是多少?”
母亲要电话号码是怕我把杨姗的号码存成牛歌的名字,牛歌的号码存成杨姗的名字。所以,她又说,“休要糊弄我。”
在母亲的不信任中,钱路经历着空前绝后的危机感,为此感到很无助。
不过,这不能怪母亲,因为整个社会都在你欺骗我,我欺骗你。各大媒体这样讲有道理,那样讲也不错,把母亲摇晕了,导致头重脚轻,分不清方向。
尤其在金钱至上所导致的整个社会中充满了欺骗,浮躁,伪善等心态。父母与孩子、老师与学生、兄弟与姐妹、朋友和亲戚之间互相伤害、狼狈为奸,彻底丧失做人的基本原则。看来母亲对我不信任有情可原。
接着,他找到了杨姗和牛歌的联系电话,并将其写在纸上,然后交给了母亲说:“娘,这是他们的电话号码。”
陈恩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你要是喝醉了,我还知道该跟谁联系,不是吗?”
“六枝如今已经三十四岁,还让母亲大人不放心……。”
“在为娘心里:你永远是一个孩子。喝酒可以,不能喝醉。”
“六枝记下了。”
钱路站在王凝一边说,“我出去和牛歌喝酒,你配娘早些吃晚饭。”
王凝抬头看了一眼陈恩,然后在钱路耳畔玩暧地说道,“早点回家,今晚可以……。”
钱路就那样看着王凝的脸,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维持夫妻之间感情就只有做……这些东西吗?
“早去早回,”王凝站起来在钱路脸上亲了一下,“别给我喝醉了………。”
说好了喝酒,所以钱路就没有开车出门,而是坐车到南方城。
杨姗和牛歌点菜之后坐在“兰花亭”等。相见之后的客套话和闲杂话就不说了。
单说喝了几杯,牛歌就拉着钱路的手扬起了浓眉大眼,与其说是泪眼婆娑,还不如说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兄弟,老话说:大恩不言谢!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当时有些单位成天打牌斗地主,吃酒走亲戚,不务正业,耽误孩子的学业也就罢了,还趁此收取高昂的补课费,名曰拔尖,不输在起跑线上。为此搞得牛歌没钱给孩子读书,孩子们也厌恶上学。
所以,牛歌一双儿女初中毕业就来到H市打工,可是年龄又不够,钱路托朋友关系把两个孩子安排在较好的技术学校就读。
牛歌深知没有技术,没有一技之长要吃苦受累,还挣不到钱。于是,他要杨姗去找钱路帮忙。
“见外了吧?孩子们叫我一声六姨父,这个忙我应该帮!”
“我,我……。”
“姗姗姐,你想说什么?”
“她告诉我,”牛歌看着杨姗,道,“春节前去看望八妹时,听说七妹也去了!”
“赵丽也去了?”
“我们到八妹那儿时,七妹已经离开了。”
“也就是说:她在你们前面见到了八妹?”
“是的。”
“她跟八妹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八妹隐瞒什么事情,反正不肯跟我们讲话。不过,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她的病情怎么样?”
“就那样。”
就那样就是无药可治,等死的意思。
“H市医疗条件好,如何把她接过来?”
“她甚至连本省省会医院都不愿意去。”
“为什么?”
“她不接受我们的骨髓移植外,还不接受我们的经济帮助。她表示自己有此疾病是上天的安排,让她自生自灭,不必因为她把我们拖下水。”
“是和父亲赌气吗?”
钱路所言之父,即李文鼎。
“总言之,她不理睬我们,不承认我们是她的姐姐。”
“叫爸爸吗?”
“她表示自己只拥有一位父亲和一位母亲,不承认李文鼎是自己的父亲。”
“这一次老头儿够痛苦了。”
“回到家,爸爸变得沉默寡言了,”杨姗耷拉着脑袋说道,“一夜间瘦了不少,总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现在他和谁一起生活?”
“四姐是女抱男。”
“什么意思?”
“就是找上门女婿。”
“她不是出来打工作吗?”
“考虑到爸爸的情况,她可能无法外出。而且,她的孩子已经长大,开始在酒厂工作了。”
“姗姗姐,你知道赵丽现居何处?”
杨姗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出来,因而看了一眼牛歌,问他是什么意思?而牛歌端着酒杯壮胆,“你看我干嘛?有话就说呗。”
杨姗低下了头,轻声地说:“我听说七妹在大哥那里。”
“大哥?”
“当然,也只有你的大哥才能帮上七妹的忙。”
钱路攥着酒杯,似有所悟:母亲不为赵丽消失而焦虑,更不为孙儿担心而烦恼,认祖归宗对她来讲比啥都重要,她却表显得无动于衷,原来全都清楚。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一手……?
思至此,接着问道,“姗姗姐,你是说这事儿我娘早就知道了?”
“表婶是否知晓我不清楚,但是七妹一直由你家大哥大嫂帮助。”
“她没有结婚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一天中午,爸爸跟他的四个女儿闲聊时,我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还说你娘……。”
“兄弟,我们走一个。”
牛歌拿起酒杯遮住脸,看着杨姗的眼睛,暗示她不要再提起钱路的母亲。
钱路虽然端着酒杯,但心里却不是滋味:那日大哥过生,我在现场。大哥大嫂有恩于赵丽,赵丽怎么不到现场给大哥过生?莫非是娘在告密?不让我和赵丽相见?原来她是一个卧底?打入内部的特种老兵……?
杨姗看到牛歌拿着酒杯要碰钱路手里的杯酒,而钱路却心不在焉没回应,于是掐了一下牛歌的大腿,暗示他不要劝酒,然后拉了一下钱路的袖口,“妹夫?”
钱路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
他想起那天有一个小男孩长得跟钱获几乎一模一样,当时准备上前询问,却被大嫂子的母亲领走了,从此再没回来。难不成是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