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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调任

  事实证明,推事院的办事效率要远高于御史台、大理寺、刑部这三司,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将整个案子审了个干净。

  除去段然送进去的那些人,将鄂州刺史一职“卖给”屈守业的吏部司郎中廖大华,是第一个被推事院传唤的人,他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另外,都水监的一干头目也全部未能幸免。不过,这些犯官在兵部的关系则只能追溯到司库王方,他早在甲胄案中便已人头落地,倒是不好追索了。而少府吴推之,他在甲胄案后得以重掌军器监,也在此案中落马。

  只是到底皇帝还是在暗地里出面掐断了推事院的审查,也未曾在朝会上正式提起过,各部司的人自然都老老实实地三缄其口。段言不希望因为这件案子导致整个夏国天翻地覆,即使此案涉及的赃款高达三百万两白银,这是相当于从前荆国降表中约定的三年岁贡了。

  尽管如此,却不代表皇帝不在乎,只要看到皇帝钦定的惩处方式,便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

  主犯斩首,余者流放交州。

  不过,到底水师是逃出了生天,并未被推事院问责,而廖大华究竟卖出去过多少官,也成了不解之谜。

  同样,段然的度支司也幸免于难。

  这几日在公廨,段然总感觉自己身边围绕着各种异样的目光,是了,他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异类本质。一位亲王,在尚书省做一个从五品郎中,本就是当今朝堂绝无仅有的了,关键还老是查出一些惊天大案,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同僚。

  对此段然不以为意,让他们想起自己的身份,似乎会使自己对度支司的执掌更加得心应手,既然是狼,便总该露出獠牙的。

  朝廷的工作并未被这样的大案所耽误,回到度支司,段然依旧需要审核关于在西域建设都护府的预算。据说为此事,各路朝臣争论不休,即便是在户部内部,也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鉴于皇帝早已明确表示,都护府的建设势在必行,因此户部以及整个朝堂,讨论的无非两个方向——是简单派出一军常驻西域,足够保护商道即可,还是坐下来好好研究西域的风土人情,细分出两三个都护府,做到精耕细作,最终对那片广袤的土地实现实际控制?

  前者似乎不能满足皇帝“开疆拓土”的目标,而后者,将是一个投入巨大、时间极长的工程,甚至不排除与那些西域使臣口中“强大的安息帝国”兵戎相见的可能性。

  段然没什么鲜明的态度,其实他更关系国内,以及国内的芸芸众生,于是就只是坐在堂中,听那些下属们肆意讨论,职务繁忙之时,能扯些闲话,便有无穷乐趣。

  度支司的四名掌固之一的葛江正在看着手中的档案,就这个问题,他说道:“从前没设都护府,甚至都没驻军,商路不也很稳定吗?”

  于是有人回答:“今时不同往日了,葛大人!西域来的人不是说了吗,那边出了个安息国,实在是不可一世。”

  “对,敢把手伸到西域,还敢垄断商路,我看是皮痒!”另有一人接话。

  这是四大掌固中的另一人,姚东明则开口说道:“那就是一定要打咯?我说列位,咱们夏国有多少银子,别人不知道,你我度支司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吗?这场仗你打得起?国内这几百州的老百姓不过日子了?”

  “一个船厂都能贪三百多万两,够打了!”

  “嘘……”

  正听着有趣的段然忽然感到有人在偷瞄自己,也不以为意,只假装没听见,于是众人才敢继续说下去。

  “开疆拓土有错吗?姚大人你也是饱读史书的,往上数数哪朝哪代,没在西域设过都护府?咱们大夏建国也百八十年了,这时候设我都嫌晚。”

  葛江轻蔑一笑,顶了回去:“那你往上数数,哪朝哪代有过咱们大夏这种,跟南国对峙上百年的?”

  “葛大人说得对!”姚东明适时接话:“别的不说,咱们户部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事没办完?有多少钱没批出去?又有多少衙门在等我们发钱?”

  “好大喜功的人有的是,又有几人像葛大人、姚大人一样脚踏实地算账呢?”一个低级吏员恭维道。

  “咳!”

  段然咳了一嗓子,顿时公廨里鸦雀无声。

  “怎么能是好大喜功呢?难道不是志存高远吗?”一直跟在段然身边的庄选说话了。

  那吏员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失言,于是紧闭嘴巴不再说话。

  葛江、姚东明二人瞥了一眼庄选,也随声附和:“就是志存高远。”

  这才对嘛,敢说我父皇好大喜功!段然在心中笑骂着。

  “算了列位,咱们这几个能商量出来什么,还是辛苦一下,把两种方案的预算都做出来吧,至于选哪个,那是是乔尚书、裴相爷和其他那些个大佬们决定的。”公廨中有一人为此番讨论做了结语。

  ……

  朝堂上究竟是要出个结果的,在皇帝隐晦地提及到这两年的贪腐案后,朝臣便极力地配合他对理想版图的规划。

  要打开玉门关、设置都护府,要精心挑选出北庭、安西两大都护,并且在立足稳定后,还要向西开拓出大宛、月氏两大都督的地盘,直面安息国。

  段峙第一时间举荐了还在凉州的陈知礼,皇帝深以为然,说道:“安西将军,自当为一任安西大都护。”

  至于北庭大都护的人选,有人提议由贺方回担任,不过皇帝显然不希望这位灭国名将有出镇地方的可能,只说:“前将军本是南人,恐怕受不了西域的风沙。”

  经过皇帝的否定,朝臣一时间便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人选,要么是职衔过低,要么是战绩过少。此时,荣登首相后便再少发言的裴晨自队列中走出,朗声到:“老臣举荐一人。”

  “裴相你说。”

  “幽州都督唐孝林,在任六年,无一过失,可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幽州紧邻靺鞨、高丽、渤海等国,与小国异族多有来往,调任北庭,正是合适。”

  “嗯。”段言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唐孝林出镇北庭,又有谁可继任幽州都督?”

  “登州刺史孙贺。”裴晨拱手道。

  “刺史?”段言疑惑道。

  夏国文武分列已有数十年,文职刺史转武职都督,似乎有些不妥,不过裴晨依旧语气肯定:“登州常年有海寇之患,当年选择孙贺担任刺史也是因为他粗通兵法,这些年在登州,孙贺时常组织人手反击海寇,颇有成效。至少在幽州兵事上,他不会拖幽州将士的后腿。”

  ……

  就这样,在一次小朝会中,夏国地方文武官员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这种变动甚至影响到了在户部办差的段然,段然接到任命,看来需要外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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