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戏
毛骧是带着怒火,在一片丘陵中找到这群人的。
抵抗比预想的要激烈,这些人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那五名蒙古人更是一眼便能看出是战场的老兵,上了马以后,真得能做到箭无虚发。
要不是自己手下穿了甲胄,铁定会有人当场阵亡。
这群人的猖狂反抗,让在外围观战的毛骧十分愤怒,因为前日没有抓到张榕,他在宫里被皇爷骂了一顿,现在出来抓这几个玩意儿还那么费劲,他就更是窝火。
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胯下的战马纹丝不动。
“蒋瓛!这十几个杂碎你都抓不明白!以后就他妈的别在锦衣卫混了!”
毛骧冷声地对身旁的蒋瓛说道。
这话一出,蒋瓛也不敢再托大了,这是他的任务,要是自己手下真的因为这点小场面伤了,死了,他以后真的就不用待在锦衣卫了。
于是毛骧的话音刚落,他就随手一抓,夺过了身边一名士兵手上的长枪,随着皮鞭的挥舞,胯下的灰白色战马冲刺了起来。
蒋瓛没有去管那十来个被自己下属包围起来的逆贼,而是直奔着在外围放冷箭的蒙古人冲了过去。
飞过耳边的箭矢让蒋瓛感到了恐惧,但恐惧让他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骑马冲杀了,沸腾的血液流遍了全身,一切反应都是本能。
长枪贯出,弯刀落地。
“一个。”蒋瓛在心里默念,提马调头。
另一个蒙古人拔出弯刀,向蒋瓛迎面冲来,双马交错,蒙古人一个后仰,躲开了锋利的枪头,起身时更是顺势由下向上的斜砍,弯刀冲着蒋瓛的侧身袭来,不过还没等刀刃撕开衣衫,蒙古人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一股巨力拽住,随即失去了平衡,跌落了马下。
等他试着翻滚起身是,一只马蹄已经踩到了他的脸上。
“两个。”
蒋瓛打马继续,刚刚被他丢开的长枪斜插在前方的泥土里。
在蒙古人躲过那一刺时,蒋瓛就果断地放开了手上长枪,反手就抓住对方头上的辫子,借着战马冲刺的惯性把人拉了下来。
当第三个蒙古人死在蒋瓛的手下后,剩下的两个蒙古人被吓破了胆子,打马便跑,蒋瓛当即就追,不过还没等他提速,两枚箭矢就从他的边飞过,直插进这两个蒙古人的后心,不过片刻,这二人便坠马倒地。
蒋瓛回头看去,是自己的上司毛骧,他眯了眯双眼,心里有些不爽。
“既然已经动了杀手,那就杀吧,能抓到几个活的就抓几个。”毛骧把长弓丢给了身边的士兵,转头看向了包围圈。
一直僵持的原因很简单,他想抓活的,十多个人了,特别是那几个蒙古人,都给医学院送去,皇长孙应该会很高兴。可惜,他的想法终究是落空了。
接到命令的锦衣卫们终于输了口气,憋着的劲有了地方使。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靠着几面简陋木盾自保的逆贼便失去了抵抗能力。
好歹最后还抓了几个活的,只是受了重伤。看着他们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毛骧不免去想,医学院会不会要。
毛骧把善后的工作交给了蒋瓛,接着立马往应天府赶,他明天还要跟着皇爷办大事。
医学院的小院里,朱雄英看着关于空印案各省损耗数据的结论报告,心里不免生出了一阵老怀安慰,有种孩子们长大了的感觉。
“这些太学生真的把数据做得很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华丽辞藻,只有最直接的数据总结和合理损耗区间的定性。”
朱元璋也很满意,他第一次发现,国家大事可以用这样直观的数据描绘出来。
“朕准备明日带着这些太学生,还有群臣前往玄武湖,亲自把他们这段时日总结出来的数据放到黄册库里去。”
“改名叫大明数据中心吧。”朱雄英继续着自己的提议。
朱元璋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不是这个名字不好,是总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他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吧。”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明日你要来看看吗?咱准备在恩赏了这五十名太学生后,就直接收网。这些个青年才俊里有几个不错的,可以直接提拔到户部的任上来。”
“不是等抓到张榕再说吗?”朱雄英问。
“这只小虫子,留给毛骧慢慢抓吧,也算是让他们锦衣卫多历练一下。”朱元璋失望地摇了摇头,“酒楼有密道这种事,他们居然都查不出来。”
两天前,在张榕见完郭桓后,毛骧带人冲进了那间小酒楼,结果张榕自然是跑了。而毛骧居然是到了审问酒楼人员后,才知道酒楼有密道的,如果他当时仔细一点,找到密道,张榕就跑不掉了。
至于在张榕杀了锦衣卫卧底,脱离了跟踪后,毛骧又是怎么锁定张榕位置的?方法也很简单,六部的那群虫豸都各自出动了,还找不到人,那毛骧就可以把自己撞死在豆腐上了。
“也别太苛责他们了,毕竟锦衣卫也才建了几年而已,平时干的也是监控百官的事。这种谍战片情节,他们应该也是第一次玩。”朱雄英实事求是地说。
朱标一向对锦衣卫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换了个话题,“雄英,明天要过来吗?到时候待在马车上就好。”
朱雄英自然想去,横扫六部贪官这种大场面可不是随时都能看的,“去,但坐马车里没意思,给我张前排VIP票呗。”
朱元璋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大孙。
玄武湖的美是很难被画笔所记录下来的,能进入此地的将相勋贵都偷偷做过了无数的尝试,但终究还是没能把那轻软,光滑的碧绿幕布,和幕布上的蓝天白云带回家中珍藏。
这仿佛是上天降下的一种禁锢,它在告诉着所有人,这里的美景只属于皇家。
夏末的荷花多姿多色,偎红倚翠,自得慵懒。而从它们身旁岸堤上走过的一列列大明精兵则昂首挺胸,秩序深严。
旗手卫敲着金鼓在前方开道,力士扛着大纛紧跟其后,锦衣卫全副武装簇拥着皇帝的御辇,文武百官在车后随行。
这是一次十分正式的出巡,受邀的官吏除了六部一院的首脑,左右侍郎和一众太学生外,还有各个在京的国公,列候。没有在京的国公,列候,他们的嫡子也被要求替父到场。
李善长依然享有高规格的待遇,虽然他早已不再任职,但却还是出现在了百官队列的最前面。和其同列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徐辉祖,他是提自己父亲站在这个位置的。徐达此时正在北平镇守。
紧接着就是刚从鬼门关里被拉回来的李文忠,这自然又是医学院的一次光辉案例,不过人虽然回来了,但身子骨肉眼可见的虚弱了许多。在他的身边是眉头紧皱的常茂,和徐辉祖一样,他也只是代替自己的父亲站在这个位置上而已。
然后是刚从云南征讨回来没多久的傅友德,蓝玉,冯胜等人。蓝玉是很反感这种活动的,一路上都垮着一张死人脸,显然不止是起床气在作祟。
不过比起这些开国勋贵,整个队伍中,最扎眼的是那个走在御辇旁的秃和尚,那反光的大脑门看得所有人都反感无比。
随着大队人马的陆续到达,在恢弘的礼乐声中,洪武皇帝亲自将手中的一份各地税赋损耗数据放进了还很空旷的黄册库里。
毕竟土地勘察才刚刚开始没多久,黄册也好,鱼鳞册也罢都还没有记录完成了。
紧接着,参与这次数据记录和总结的五十名太学生,被朱元璋钦点为了翰林待诏。接着,在一片的山呼万岁中,朱元璋将目光锁定到自己朝堂上那一个个栋梁之臣身上。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礼部尚书赵瑁就冒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朱元璋嘴角擒笑地看着这个死人,问道,“你要奏什么?”
“回陛下,监察御史陈森与北元逆贼张昶之孙,张榕勾结,二人联合构陷我大明户部侍郎郭桓贪污,其心可诛,还请陛下严查!”
正缩在库房里准备看大戏的朱雄英听到这话当即就愣了一下,“我去,话还能这样反着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