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审讯结果
张榕看不明白道衍脸上的苦笑,更想不明白这个已经看透大明运势的人,为什么要违背自己当初认定的选择。
此刻的他格外懊恼,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这个秃驴,否则今日也不会满盘皆输。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道衍的神色恢复了平静,“接下来是你人生最后的选择,是想在平静中离开,还是直面立于人间的炼狱。”
张榕身体一晃,“最后一个问题,我明明已经甩掉了锦衣卫,凤阳朱是怎么找到我的?”
道衍身后的毛骧想上去把这人的嘴撕了。
“你想多了。”道衍看着张榕的眼中全是同情,“陛下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抓你不过是顺带手做的一件事。我来见你,也不过是了解一下我们之前的那点过往。”
张榕瞪着道衍,很显然,他不接受这样的回答。
“当你让郭桓和那一箱箱宝钞扯上关系后,要找到你的行踪便不再是问题了。商人从来都不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你让张宗文逼他们交宝钞,不止是让他们破财,还是在让他们遭灾。”
“不可能,他们,他们也恨凤阳朱!”
道衍摇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已经让你的感情凌驾于你的理智了。他们那些人暗中给国政添堵是没有问题的,但你和张宗文让他们做的事,就是在逼他们造反。”
“所以他们才更不能出卖我!”张榕咬牙说道。
他的逻辑链是清晰的,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船翻了所有人都得死。
“还是那句话,当如此多巨量的宝钞共同出现时,他们全家老小的人头就已经记在了当今陛下的刀上。如果你的计划有可能成功,那他们恐怕还会心存侥幸,但当他们和你一样,看见这张报纸后,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凤阳朱找了他们?”
“陛下若去,就不能用找字了。”道衍回道,“是太子殿下招他们入了宫,耐心地教导了一番。”
张榕无言以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当今这位洪武皇帝的衬托下,太子朱标真的已经树立起了仁义厚重,谦谦君子的优良形象。
有了朱标出面给出的承诺,外加上已经是必输的结局,这群江南豪商们一个个的,都听从了太子殿下的劝导,然后顺应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张榕被毛骧带走了。
接下来便是惯常的流程。张榕一点也不想体会锦衣卫的手段,他非常配合地向毛骧交待了他觉得分量足够的信息。而同样被关在诏狱里的郭桓等人,在看见张榕也加入了自己的行列后,一切的希望就都彻底破灭了。
其实哪怕是这样,他们依旧快意地想着,要用自己的死来将当今皇帝钉在暴君的处刑架上,直到毛骧非常不厚道的,朝着他们的牢房里扔进去了一张张泛灰的报纸。
在这一刻,他们连自我安慰的快意都没有了。
朱元璋不会被定性成暴君,而他们将遗臭万年。
审讯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整个郭桓案发生以来的各种细节便被梳理了出来,张榕也迎来了自己的终局。
“这不像菜市口?”心如死灰地张榕望着眼前风景宜人的园林,忍不住发问道,“是皇帝要见我吗?”
毛骧没有搭理他。
张榕越走心里越是感到奇怪,这片园林中的闲杂人员太多了,有的懒散的在草坪上小憩,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还有的更是在你追我赶的疯跑。显然,这里不可能是皇宫。
他还发现,有些人在看见自己时,眼中会露出一种异样兴奋的光。他不理解,自己带着手铐脚镣的样子为什么会引来这样的目光。
有些荒凉的风突然出来,他从渐渐开始不安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周围的环境已经为之一变,一切都变得异常的安静,眼前的道路虽然也被绿树和花草装点着,但却仿佛没有什么生气。至于原本热闹的人群也早就不见了。
当张榕看见一道纯白围墙的门洞上挂着病理实验中心的牌子时,他的大脑一瞬间陷入了空白,随即就是挣扎,毫无意义的挣扎。
门洞后,四个身穿白色长褂的壮汉已经推着一张带轮子的小床等候多时了,他们都带着白色的面罩,张榕觉得他们面罩下的样子一定就是牛头马面,就是黑白无常。
“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他开始哭喊起来,“我还有大事没有交待!只要你们愿意杀了我,我就立刻交待!”
毛骧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早有准备,熟练地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黄铜钢笔,准备开始记录。
张榕歇斯底里地说出了很多事情,但结局依然没有变。
当张榕被绑缚着推进人间地狱时,他看见了一个熟人,那位被他蛊惑着对皇长孙下毒的吕家人。这一刻,张榕被吓疯了,因为他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在这座地狱里活了两年,如果那副样子也能被称为活着的话。
毛骧打发掉下自己的属后,就快步的向病理实验中心旁的小院走去。
比起往常,今天长孙殿下的小院里除了陛下,太子外,还多了那位和尚。当然,让毛骧比较反感的周兴也在。
一套恭敬且丝滑的行礼后,毛骧将审讯结果呈递给了自己的陛下。
朱元璋快速地浏览一遍,结果和他预估的差不了多少,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这人居然是借着当时胡惟庸案的混乱,才有机会在应天府建立起了一个可以接触到当朝百官的渠道。
善后还是没有做好。复盘了一下自己的失误,朱元璋顺手把结果给了自己的儿子。
比起父亲的沉稳,朱标则是越看越愤怒,最后直接低吼了一句,“都是逆贼!都该千刀万剐!”
“大孙你不看看吗?”朱元璋很是不满意地看向了瘫在躺椅里的孙子。
朱雄英懒懒地摆手,“不就是北元,张士诚,嗯,应该还有孔家支脉的一些人,勾结在一起了呗。”
“你怎么猜到的?”朱标问。
“他手下带的那批人马不就是答案了吗,有蒙古人,有倭寇,有山东响马,真是怕人不知道他的成分一样。”
“不止这些,还有白莲教的人。”朱标补充道。
朱雄英打了个哈欠,“没大碍的,都是秋后的蚂蚱。”
“陛下。”这时毛骧小心翼翼地说道,“刚刚张榕还招了另一个人出来。”
“谁?”
“左都御史,詹徽。”
“你再说一遍?”朱元璋怒目圆睁地看着毛骧,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