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典史带着哭腔道：“皇孙大将军让人来拿我了？”

　　仆役摇摇头道：“那个皇孙见在登州城里没捉到王县令，哦，是明朝太子，补了给养和草料，一队人就又重新打城门出去了。”

　　秦典史呆呆地瘫坐在地上望着仆役，见仆役一直没再张口便鼓起勇气自己开口问道：“还有呢？”

　　“回老爷，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

　　“城外围城大军散了？”

　　“全被冲散了，跑的没影儿。”

　　“县尊被抓了？”

　　“被抓了，被王县令抓的。”

　　“王县令也逃了？”

　　“嗯，从港口操海船走的，当时陛下那孙子就差一步，站在岸边看着王县令的船走的。”

　　“皇孙大将军也走了，一个人没留下来？”

　　“奇怪，是没有呢。”

　　“登州城里现在老爷我最大？”

　　“哦！”仆役恍然大悟：“是的呀老爷！现在可不就是您最大嘛，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秦典史爬起身长吸一口气：“那本老爷还担惊受怕个啥？”

　　仆役道：“不用了，不用了，现在全城就老爷最大了！”

　　秦典史挺了挺胸膛展现出登州首官的威仪，朝着身边的几个护卫发布了第一个命令道：“将这蠢仆给我摁倒，狠狠打一顿！”

　　仆役大惊，一边往后退一边连连摆手道：“老爷老爷，这是怎么说啊？”

　　秦典史威严道：“惩你话不说整，害老爷担惊受怕！”

　　两个护卫闻言上前不由分说将那仆役踹倒劈头盖脸就打，惨嚎声立马便充盈了这个小院儿。

　　秦典史挺直身子一边摸着胖胖的肚皮一边忍不住笑道：“呵，降与不降都听老爷我的了。”

　　“县尊啊，您费心做的嫁衣，秦某就老实不客气地笑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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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元雅你这狗贼！”王之俊站在赵林跟前，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元雅怒斥道：“你刚满二十七岁，便被赐予同进士出身，还立即便补了实缺，将蓬莱重地交给了你，先帝对你何其恩重？你不思报效也就罢了，怎还敢纠集乱民抵抗王师？更欲加害太子殿下？”

　　“真真是狗胆包天！”

　　陈元雅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之前虽然在赵林跟前慷慨激昂，痛斥大明弊政丛生天命当亡，此时真对上了赵林这个帝国储君，骨子里君君臣臣的思想又占了上风，竟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况且，根据对方这几日的表现来看，着实也有明主的模样，自己要能追随此人其实也不错。

　　正想着，忽然陈元雅忽然听见“砰砰”两声，原来是赵林不满地拍了拍桌子道：“王之俊，还要我再说多少次？在下是赵林，不是朱慈烺，更不是什么崇祯朝储君。我虽欲做大事却绝不顶着这个名头！”

　　“你若愿意追随我赵林便留下，要效忠什么太子殿下就尽早分道扬镳。以后倘若再布此谣言，休怪我不客气！”

　　王之俊赶忙躬身，声音轻柔道：“公子息怒，奴婢知道了。”

　　赵林沉声道：“以后不许自称奴婢。”

　　赵林忽然出口的这句话倒是让王之俊有些慌乱，他一个阉人不称奴婢称什么？称臣？称卑职？称学生？

　　赵林转向他，王之俊赶忙低头道：“老奴遵命。”

　　赵林道：“以后到了南京，你就当作是我的管家，称小的吧。”

　　王之俊一惊：“公子，还去南京吗？”

　　“方才那闯贼都说了，福藩已经登基，朝廷里没咱们的位置了？再去南京，岂不是自投罗网？老祖宗说……”

　　赵林打断他道：“不去南京，谁给我独领一军的官职？”

　　“没有地盘和军队，这乱世之中躲到哪儿都是没用的。”

　　王之俊结巴道：“可是公子……”

　　白忠礼在一旁插嘴道：“我说王老公，公子说去南京又没说以太子殿下的身份去南京，我们就是一群南归的百姓，路上立了些功劳，想要报效国家讨个小官儿当，新皇帝都不会知道咱们这几号人物，会专门跟咱们为难？”

　　王之俊还是不放心道：“北方大乱，南渡诸公想必有许多，万一有认识殿下的，恐生波折。”

　　赵林点点头道：“所以说，我们得快些行动，到南京找个门路兑了功之后就尽快离开。”

　　说着，赵林指了指地上仍旧跪着的陈元雅道：“王兆文的人头、官印、告身文凭，再加上这个活县令，想换一个两湖或江西的实权县令或者守备，你有关系能办到吗？”

　　这两份功劳比起收复登州来说确实小了，甚至于赵林都没打算真将陈元雅交出去。

　　果然赵林话说出口之后，跪在地上的陈元雅肩膀不自觉抖动了一下。

　　赵林微瞥他一下，继续看着王之俊。

　　王之俊想了一下道：“县令只是微末小官儿，且两湖和江西被闯贼和献贼交替蹂躏多年，现如今又是左良玉在侧，本身就没人愿意去做的。”

　　“但公子缺个出身，那南边不比北边沦陷地方有功就能授官，想必至少还得是个举人才行，如此的话，就还得走复社的门路。”

　　“如果镇守太监韩赞周能够相助，或许可行，要说守备武官的话就更易办了。”

　　赵林道：“韩赞周能相助吗？”

　　王之俊不敢把话说满，道：“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不过韩赞周此人见过公子，公子这次去南京不能同他相见。”

　　赵林点头：“好的。如此说来，陈元雅倒是可有可无了？”

　　吴广德杀县令上了瘾，闻言赶忙道：“既无用，留着浪费粮食，不如杀了沉到海底！”

　　陈元雅肩膀又是一抖，赵林便沉声道：“陈元雅，你怎么说？”

　　“还要为大顺朝廷尽忠吗？”

　　陈元雅往前爬一步，磕头到底道：“在下应试做官是为救民，据城固守也是为民，如今能遇见公子这样天潢贵胄又知民间疾苦者，自然是想留在公子身边尽一份薄力。”

　　“好！”赵林站起身看了身边的人一圈儿，白忠礼是锦衣卫的，隋昂是东厂番子，吴广德一伙是县城衙役，蒋泰兴是文臣家仆，再加王之俊一个宦官，原本还有周雨卿一个文人，此时却不知流落在何处。

　　现在又补上了陈元雅这个尚有爱民良知的县令，圈子里的人实在是五花八门，遍及各业，似乎是可以着手大干一场了。

　　“各位！请坚定不移地追随我！”

　　船舱中众人都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这次登州之事不尽人意，还折了隋晃，但干事业哪能事事顺心？”

　　赵林继续道：“虽说以后路会很难，但我保证那是对的，能成！”

　　“效忠我，不光你们能够得到高官厚禄，百姓也会少吃许多许多年的苦，少死很多很多的人。”

　　“为了你们子孙的福祉，为了青史留名的荣耀，务必效忠我！”

　　白忠礼、吴广德首先跪下道：“卑职等誓死效忠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高声道：“誓死效忠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林满意地点点头，他大步走出船舱站在船头，眺望无边无际的海洋豪气道：“下一站，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