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街面上驱赶百姓回家的闯兵忽然多了三倍也不止。
短短半天时间,白忠礼就发现这北京城里实在是不好躲藏了。
他方才已经看到自己三人的画像被闯兵一并张贴出来,可见一个时辰前拿手弩射自己的那帮人同闯兵并非一伙儿。
否则闯兵应该已经知道童瑞、胡建二人被擒住了才是。
自己现在被通缉多数还是因为杀了前朝太子的事情。
而那几杆手弩,粗看过去好像是锦衣卫精锐暗探的配弩,他们无疑还是老爷的人。
至于为什么要杀他们三人,想来不过为了灭口而已。
他现在想想,杀前朝太子的干系远远多于当时的预料,老爷想盖住这个盖子,最稳妥的办法确实是让他们三人去死。
至于老爷为何非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杀太子,他并不能想得清楚。
白忠礼苦笑一声,随即低下头尽量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脸,快步往一个小巷拐去。
他方才注意到这个巷子已经被里老带着闯兵搜查过了,一时并不会再来搜查。
他只要挑选其中一家翻进去,悄无声息的杀光所有人,最起码能够躲到明天坊里再次清点人头的时候。
这条小巷不长不短,只有七家人,他打算挑选其中的第四家,那么两边无论那处传来动静,他都有更长的反应时间脱身。
左右看看正好无人,白忠礼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径直往那里走去。
刚到门口,院门忽然打开,一个少年笔直地站在门槛后面,径直盯着他。
白忠礼愣了一下,恍惚间他突然就决定放弃了方才的那个计划,决定重新找条巷子下手。
他目光收回,像是没看到那个少年一样,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想活吗?”少年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忠礼身上如电流般窜过,脚步立马听了下来。
“想挣回命就随我进来。”少年语气仍是平淡,又补充道:“这家院子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少年说罢默默地转身走进了院子,院门依旧敞开。
白忠礼浑身紧绷,只这短短一瞬,他的脑海里已经转过千百种想法,终于还是转过身,迅速往两侧瞥了一眼,快步走进了小院,顺手将门关上。
院中的少年仍是背着双手平静地望着他,态度从容不迫,眼神波澜不惊。
此人原来正是赵林。
今日早晨,他原本只是出去简单哨探,却发现大顺军已经自东城开始大张旗鼓地对其进行搜捕。
并且每家每店一个不落。
如此下去,他的活动空间必然会被大大压缩,用不了两日,就会先于朱慈烺被抓到。
不知道为何大顺军突然变换了方向,开始到这市井上来抓太子。
不过他们既然错了,赵林就只得替他们将那朱慈烺的藏身之处找出,自己才能脱身。
此前,他已经推断出真正的朱慈烺就在一心想要抓住甚至杀死自己的骆养性手中,只有跟住他们,才有渺茫的可能找到朱慈烺的藏身之地。
果不其然,赵林将那枚从施府带出的玉佩抛出去之后,如愿以偿钓来了童瑞三人。
只是童瑞他们并没有料到真正去当铺典当的,是赵林花了仅剩的五钱银子从街上找来的一个老实穷书生,而赵林自己则在同那书生约好的悦来客栈对面酒楼静静地观察。
童瑞他们不认识赵林,仓促间杀了那个书生,也果真同赵林预计的一般,在大顺军赶来之前离开。
只是让他稍感好奇的是,他们在离开前似乎迟疑了一会儿。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林跟着他们找到了骆养性的另一处落脚点。
按照赵林推算,大顺军一边在追赃助饷,一边在北京城疯狂搜捕自己,许多市井场所都已不再安全,这三人杀了明朝太子,骆养性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肯定要把他们三人藏起来以待北京城取消戒严,再偷偷送走。
这时最安全的地方,无疑就是朱慈烺现如今躲避的地方。
赵林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歪打正着,童瑞自作主张赶往那个小院,又被在外面监视的人围攻。
刚开始时赵林还吃了一惊,以为那里根本与朱慈烺的藏身之地无关,只是骆养性是要对三人杀人灭口而已。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是临时决定去当玉佩暴露行踪的,三人匆忙而来,骆养性根本没有时间远在另一个地方布下埋伏。
况且,那些人是早早就监视在外围的,连童瑞都不能直接进入,想必附近藏着对骆养性而言十分重要之人。
定然就是朱慈烺了。
童瑞三人进了小巷之后,异变陡起,赵林并没有如愿看到他们进了长长巷子的哪个院子。
好在后来躲避大顺军搜捕的时候,注意到了同样四处躲藏的白忠礼。
此人能够从围杀之中逃出命来,替自己去办那件事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你是谁?你认得我?”白忠礼一进院子,迅速看了一圈儿环境,只见院子里一家四口形状各异地扑倒在地,禁不住将手往怀里的匕首摸去。
赵林嘴角轻撇一下,似乎轻视他的小动作一般,淡然道:“这家人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
“我轻易不会杀人,你不用如此防备。”
白忠礼听他说话,只觉得他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在骆府的家丁里算是武艺不俗,对面只是一个柔弱少年而已,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却久久不敢拿开,气场上不觉就矮了对方几分。
真是岂有此理。
“少在爷爷面前装腔作势!快回爷爷的话!”
“你到底是谁?又在这里等我作甚!”
赵林轻轻一笑,两根手指对住搓了搓,在眉心和脸上一抹,那几乎搭桥的眉毛和脸上的暗疮立马便被搓净。
“你们跟着骆养性捉了我几日,不知道我是谁?”
白忠礼身体不由得一颤,心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如果是的话,之前童瑞杀的又是谁?
胡建又是为何而死?
不可能!
赵林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道:“闯兵和骆养性都要杀你。”
“而我,不光能保你性命,还可送你富贵!”
已经极度紧张的白忠礼感受着萦绕在心头的强大威压,头脑努力想思考最佳的抉择,却总是一片空白,甚至两腿都微微有些战栗。
自己真蠢,之前悦来客栈里的那个少年哪里有半点天潢贵胄的气场?
还真以为天下乱了,龙子龙孙就也和平头老百姓一样普普通通了不成?
“嘭”的一声,白忠礼猛地跪下,双手向前将头深深埋在地上,道:“草民白忠礼,参见太子殿下!”
“愿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只是一息的时间,白忠礼忽然决定不做利弊权衡,只是从心地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