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四空三洞,四循三复
良久,传来烬炎的声音,“好”
“谢谢你,烬炎”,我知道这件事会很难做,万一被发现,不只自己怕是会连带着他。
烬炎没在回复她,他看了眼身边的四人。
他们站在半空漂浮的石盘上,烬峒摸着下巴问,“你们猜这人还能坚持多久”
嗔乙闭着双目道,“半夜”
吝冉空空如也的双瞳望着下面,“兴许会到天明呢”
烬峒看向烬炎,“烬炎,你呢”
烬炎背对着他们,站在石盘最边缘,“不清楚”
烬峒走到他身边,“不清楚?还是知道装不清楚”
明明是和烬炎一模一样的脸,明明他此时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瞳孔要比烬炎的淡一些,微褐色的瞳孔却带着审视看过来,明明隔着烬炎,我却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在穿过烬炎传给她。
烬炎未搭理他,他正在想该如何,用什么理由能将茶花送下去,下面的鬼突然不知为何躁动了起来,他迅速反应过来,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甩出一句,“我去看看”,说还没说完,人就落到下面,烬炎心道,“快,跳进去”
得到指示,我冲出黯淡的角落,灵魂格外轻盈,很轻松挤进百鬼内,被我挤到的鬼不满道,“挤什么,挤什么”
我没敢说话,收敛气息藏在其它鬼的身后。
烬峒也跟着跳了下来,他站在烬炎身后神色奇异的看着他,看见他先是停了一下,然后便制止打起来的鬼。
罪魁祸首的手捂着脑袋,可怜兮兮道,“烬炎,你快帮我报仇”
另一只鬼揉着手道,“呵,你可真不要脸,明明是你先开口骂我的,打不过倒是装起可怜了”
眼见二人又要打起来,烬炎及时挡在二人中间,冲捂着脑袋的鬼道,“我看到了事情经过”
又冲另一只道,“虽不是你主动挑起的纠纷,不过你将他打的这么惨,也是报了仇”
他又转回去,“你开口挑起的纠纷,那人家打你也是罪有应得”
烬炎看向中间,“所以,你们二人都有错,即然打过了仇报了,便不该再纠纷下去了”,他就像是一个公平的秤砣,谁也不帮谁。
想装可怜结果装不成了,捂着脑袋的鬼灰溜溜的飞走了,另一只冷哼着向着反方向飞走。
烬峒来到烬炎身侧,“你这口头话术倒是越来越熟练了,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后面俩字他故意没有说出来。
烬炎道,“我只是将我所看到,和他们所做的行为,并未包庇其中一人,真实的说出来”,他视线谨慎,快速瞥过一眼茶花所在的地方,没看到人也不再看回去。
烬峒并未发现他刚才的行为,跟着烬炎回到石盘上,嗔乙道,“怎么了”
烬炎道,“刚有二鬼打了起来”
烬峒插道,“幸亏有我兄长口头之舌的技能,将二鬼给制止住了”
嗔乙道,“你这是在夸烬炎还是在骂他?”
烬峒道,“你可别胡说,烬炎是我兄长”,他看着烬炎,笑道,“我爱都爱不过来我的好兄长,我哪里舍得骂”
嗔乙的脸微微一侧,风将他俩侧的发丝吹起,额上的血点发着诱人的红亮,虽眼睛闭着,可深邃的眉骨令人忍不住探究想看一看他的双眼究竟是什么样子。
又艳又暗的衣衫上,绣着黑色条纹丝线,丝线连接着一棵黝黑的树,树枝干秃,枝桠上没有叶子,只有连接的黑色丝线,丝线缠绕着树,就像树长出来的丝线的样子。
嗔乙的唇生的一样厚,唇色很红,说话的同时,会露出俩颗尖牙,“你这话说的,我是该信你的鬼话吗?”
烬峒道,“哎,随你,你要信就信,不信就不信”
嗔乙道,“那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烬峒懒得搭理他了,嗔乙固执,总是会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搞得麻烦,他坐回烬炎的身边,小声道,“你在想什么”
烬炎道,“没什么”
烬峒可不信,他同烬炎是双生子,只要他有什么瞒着他的事情,他便会感觉到不对,现在,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可不对在哪里,他又找不到原因。
而烬炎现在又摆明不告诉他,他眯了眯眼,看来,只能靠他自己去挖掘烬炎到底瞒了他什么事情。
…
穿过重重阻碍,我才终于挤进沧海山神周身附近,我小心翼翼不敢大口呼吸,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很快。
沧海山神已经晕了,他脸上的血沾上了不少泥土,几只鬼争先恐后舔着他的脸,舔了半天,它们舒服的像吸食了什么美味似的合眼,可明明沧海山神脸上的血一点也没少,只不过黯淡了一些。
难不成?它们是在吸食并不是在舔舐,它们好像并不是直接碰到沧海山神的身体,而是在隔空触碰。
虽然苍海山海被它们压在地上,可它们只是贴在身上,并不是直接触碰。
难不成?沧海山神并不是魂魄,此时的他,是有身体的。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想到梨清入梦和痴魂兽,梨清能用魂魄状入我梦,也可用意识和我对话,他说是下了咒,可那咒是什么?还有痴魂兽,他同样能入我梦,还能篡改我梦里的画面。
我,是不是也可以入沧海山神的梦,这样才有大几率唤醒他。
可我又该如何进去沧海山神的梦里,也许我该去问梨清,只是,我又该如何去问梨清。
等等,梨清好像说过,有事在心里唤他名字即可,他说了,他会来的。
我在心里喊道,“梨清”
一声下去,梨清没来,我又唤道,“梨清”
第三声梨清,我等了一会仍没人回应。
我叹道:大概是我在阵法中,所以梨清听不到。
我正准备撤出意识时,一声茶花”响起。
是梨清!我惊讶道,“梨清”
空旷的意识有人回应我,“是我”,梨清又问,“你在哪里?为何你的气息这么薄弱”
“我…我在百鬼夜轮”,我本不想告诉梨清的,可我不想骗他。
“你…”,他有些无可奈何却又只能接受这个信息,“百鬼夜轮是上古凶阵,想来你是自己主动进入的阵法,不然,你应该不会清醒”
眼看百鬼围堵的越来越厉害,我顾不得同梨清叙旧,忙道,“你说的是对的,只是我现在很需要你帮忙,沧海山神今夜是百夜轮回,我需要你入梦的办法,来进去他的梦”
梨清有些惊讶,“沧海山神”,他喃喃道,“竟是他”
我焦急道,“梨清,你能告诉我你入梦的办法吗”
梨清的声音飘来,“四空三洞,洞即是空,无念心空,所想皆实,空即是实,实即是空,空即是洞。找到洞,即找到实,即是空,四空三洞,四循三复,一出三入,四空三回”
我道,“梨清,你能说清楚一些吗”
梨清道,“你只有悟出它们的本质意思,否则我说的多通你都进不去梦”
我点头,思索着这些话的意思。
“茶花,我要离开了”
“这么快”,虽然知道他呆的时间不长,也已经做好准备,可每到这一刻,我还是非常不舍。
梨清道,“茶花,你不要受伤”
我应道,“好”,我试图在意识里找到他的影子。
梨清没有在回复我,我轻轻唤道,“梨清”
仍没有回复,我这才相信他是真的离开了,只是现在没有时间伤心,我急忙想着他先前说的话。
四空是什么?三洞是什么?无念难道是没有念想?所想皆实也就是我想的是实的?空即是实?实即是空?这二者为何会是各自?找到梦,便是找到实,便是空?
难道,实也就是空,空也就是实,那么梦其实也就是虚无,想到这,我突然好像懂了一些,我睁开眼,虽然百鬼将我挤到了角落,可此刻,我却觉得四周没有百鬼的存在,我的灵魂轻松飘到沧海山神那里,他额上发着光,令我忍不住伸手点进光,魂魄便被那抹光吸了进去。
这里是?沧海山神的梦?我有些惊讶,沧海山神的梦里居然是一片蓝天碧海黄沙的景象,我伸手抓起一把黄沙,黄沙从指缝中流出,松软绵密的感觉真实从手中滑落下去,我记得,烬炎说过他不知道这些黄沙从指缝中流出来的感觉,如果见到他,我定要告诉他黄沙从指缝中溜出是什么感觉。
蓝的发亮的碧海中升起半抹弯月,方才还白日的天突然黑了,弯月发着奶白色的光影罩着碧海,碧海中突然出现点点圈涟漪,发着“滴”“滴”点声。
一阵轻微的风突然从我上方飘过,风极速飞到海中央,同那抹弯月混在一起,弯月偶尔压在风上,又被风压在下面。风上月下,月上风下,带着海浪汹涌的冲到半空又急速落下来,海内荡漾起蓝白的泡沫,浪潮涌到岸上,打湿着黄沙,将干燥的黄沙浸湿又褪下。
风和弯月打的越发猛烈,连带着黄沙飘起,黄沙漫天和另一边的海形成了鲜明对比。我站在黄沙内,思考着该怎么让二人别打了。
如果我猜测的对,那风就是沧海山神,弯月便是桑田海君,只是他们二人又为何会打起来。
不是说遥望海中桑田吗?不是说澄澈明月送佳人吗?这怎么和记载的不一样,难不成都是在胡编乱造。
嗯?隐约间我好像听到一些细语声,我看像四周,只有黄沙碧海的影子,并没有人。
我未说话,打起来的二人更没有吭声,我以为是我听错了。
只是当我我靠近海时,细语声越发清晰,我走进海内时细语声像是从我体内传来的,一声又一声的“打起来,打起来”,活脱脱看戏看热闹生怕打得不猛烈。
一人狠着指挥道,“对,就这样掐他脖子”
一人惋惜道,“哎,别松手啊,将他掐死啊”
一人笑道,“嘿嘿,掐死他你就能见到你心爱之人了”
另一个哀伤道,“他是你的仇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你的心爱之人又怎会死”
又一人兴奋道,“对,就这么做”
…
奸佞声不断催使着那混在一起的二人,他们打的越猛,它们笑的越厉害。
原来竟是百鬼在作祟,是它们在让沧海山神和桑田海君打起来,我望着海中明月,思索着该怎么做,突然,身子被一股刺人的风打过,我的魂魄被迫从沧海山神体内出来。
我额上满是冷汗,喘着粗气缩在一身子肥厚宽大的鬼后,幸亏它们此时正推推搡搡挤着各自,对于我被打出来的动静并未发现。
我这时才想通四空三洞,四循三复,一出三入,四空三回是什么意思。
一出三入指的恐怕是我只有三次进入的机会,那这个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想来我虽然能进去沧海山神的梦里,可我却时刻能被他打出去。我这次没敢轻举妄动进去,而是在想海中打起来的风月,我该如何叫停他们二人。
我想起那些百鬼说的话,“杀死他,就能见到心爱之人”,那为何后面又说他是杀死他心爱之人的凶手,一面意思是没死,一面意思是死了。
真是奇怪…
现下我觉得我应该是要先找沧海山神心爱之人究竟有没有死这个问题,又是被谁杀的这个答案。
我想,我只有先搞清了这俩个问题,才能有办法唤醒沧海山神。
有了方向,这次进去的途中遭遇了些波折,先是一片黑的看不到任何光亮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人,我连我自己的痕迹都感受不到。
我轻声道,“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回应我,我的魂魄自己飘着往前去,无边无际,所见皆是黑暗,前面突然出现了闪着光的星星,很多数不清的芝麻绿豆大小的点点星光。
星光距离我的位置越来越远,它在慢慢上升,不对,星光并没有动,而是我在下降。
我的魂魄不受我的控制下降,速度也越来越快,一股压迫感牢牢压在我身上,压迫在挤压我的灵魂,我喘不过来气,只能吸到寥寥无几的空气。
窒息迫始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在消散,可在我即将消散之际,一股力又将我拉了回来,我的灵魂又开始拼凑起来,压迫感又回来了,它又让我的灵魂消散,那股力又将我拉了回来,压迫感又让我消散,来来回回进行了四次,我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在将她当成玩具摆弄。
一时心内有些气愤和不满,那股力将我拉了回来,趁着它修补我灵魂时,我喊道,“你是谁,沧海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