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猛黑极连同三师弟曹渡四师弟贾足齐向段满道:“若日后师妹受了欺负,可别怪咱们翻脸不认人。”
段满作揖不迭道:“不敢不敢,师兄们尽可放心。”
四人一笑,围住段满道:“满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时间,静心堂内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神农门弟子挨个向段满见礼,围住说个不停,比之先时更加亲络。
腾善解开身上一直背着的包袱,恭恭敬敬取出一个盒子递到掌门师姑手中。
秦佑臻接过,笑向神农舍人道:“小小聘礼,还望大先生笑纳。”
堂内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在盒子上,连方丈大师也忍不住直身观望。
神农舍人一面接过一面笑道:“小老儿就不客气了。”说着打开盒子。
一见内物,不觉呆住,双手微颤,惊讶变色道:“这,这,”
众人一见,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练猛等惊道:“《木略纪要》!?”
方丈大师双手合十,念佛道:“恭喜贵派至宝完璧归赵。”
神农舍人两行清泪滚落,颤声道:“如此,小老儿死亦瞑目。”说着便欲向秦佑臻拜倒。
秦佑臻双手阻道:“使不得。”
麦掌门拱手笑道:“神农门今逢双喜临门,实在可喜可贺。”
神农舍人喜的不知所措,拭泪笑道:“不错,不错,实在可喜可贺,”忙回身道:“花厅摆宴,款待诸位贵客。”
练猛等答应一声自去忙碌。
席间论及二人婚事,段满便将自己打算说了,神农舍人半晌才道:“你是说要带生儿往云境定居?”
段满起身道:“还望先生成全。”
见神农舍人低头不语,花厅之中忽然静下来。忽听秦佑臻幽幽叹道:“好羡慕,我也想去。”
众人一愣,忍不住笑出声。神农舍人点头道:“也好,男儿志在四方,况女子出嫁从夫,自然事事由你做主。”
练猛道:“还望日后闲暇能多回山中探望,以了师尊牵挂。”
段满恭敬道:“是。”
饭后,撤去残桌重新摆上茶点。
大家又闲谈一番,见日头西沉,秦佑臻起身道:“今次任务圆满完成,我们也该下山了。”
神农舍人素知其性情,因此也不挽留,率领门下送至山门。正要别过,穆水生急匆匆赶来,红脸道:“这包中是给落儿几个的礼物,请秦掌门一并带回。”
秦佑臻接过笑道:“好,待到婚礼之时,定叫小妞妞亲来磕头道谢。”穆水生羞的转身便跑。
腾善趁人不备,将一张装有银票的信封交给周义道:“这是我家掌门师姑的意思,万不可推辞。神农门非比别个,还望将军代为操劳,尽心筹备段穆婚礼。”说完拱手告辞。
段周望秦去影,忽然眼中蓄泪,一揖到底。
行至岔道,同方丈大师等别过,秦腾打马如飞,赶了一夜,天明才在一处镇子停下暂歇。两人在客栈外坐了,一面吃饭一面看着店伙饮马。
说到此番往神农门提亲,腾善笑道:“舍人自然是喜欢的。麦掌门方丈大师倒也罢了,只是,仇掌门似乎不大痛快。”
秦佑臻叹道:“《木略纪要》是本天书,外人根本看不出门道,比不得南柱剑,江湖人人梦寐以求。”
腾善点头道:“这么多年从未见闻,好似消失了一般,难不成神剑已毁?”
秦佑臻道:“不好说。”
腾善又道:“眼下云境事多,此刻南迁,想必舍人难免忧心。”
秦佑臻道:“段家在云境颇有声望,云王在世时尚且礼让三分,况段满忠义仁孝宽厚容人,自然有他立足之地。”
腾善连连点头,又笑道:“只是周将军毛躁了些。”
秦佑臻笑道:“所以段满才要强行带他一起回云。”
腾善赞道:“这也是周将军的造化。”
见马儿水草已足,两人随即登程上路。如此马不停蹄的跑了几日,行经一处僻静之地,腾善勒缰下马,望了片刻,回道:“是这里了。”说完轻声呼哨两声,立在道旁静待。
稍顷,同样的呼哨传来,跟着一人从树林中急速奔出,正是峨眉冯二中。
见人双目红肿布满血丝,秦佑臻一惊,下马急道:“怎样了?”
冯二中含泪道:“果然如小师叔所料,母教宫去而复返,九霄师妹,师妹她,”
秦佑臻身子一震,颤声道:“怎么?”
冯二中哇的一声哭出来,捶胸顿足道:“九霄师妹为救掌门,被,被乱箭射死在紫云殿。”
秦佑臻眼前一黑,站立不稳,腾善惊的慌忙扶住,急道:“掌门师姑千万保重啊。”
秦佑臻拽住缰绳,忍泪道:“旁人怎样了?”
冯二中擦泪道:“师侄下山之时,暂且无妨。”
腾善急道:“三弟可有话回禀?”
冯二中摇头道:“没有。”
腾善点头,轻声道:“掌门师姑,咱们还是依照计划,先行回山吧。”说着将秦佑臻扶上马背。
见冯二中双拳紧握,犹立不动,腾善劝道:“师妹,万不可因一时之莽抱恨终生。”
冯二中一跺脚,唤来坐骑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奔了出去。
彼时江湖尽知母教宫大举侵犯峨眉之事,杨品婷等一见人回,涌上围住,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冯二中咬牙恨道:“他们虽人多势众,却也没有讨到便宜。”
原来秦佑臻往神农门提亲之时,早已命人暗中联络少林等各派集合人手飞驰峨眉布设,以防外敌图谋不轨。
稍晚人散,白涣将一封信函递上道:“这是南柱山黎师兄命人送来的,请掌门师姑过目。”
三人一同看过,腾善思忖道:“单掌门之伤既非母教宫所为,又会是谁呢?”
白涣气道:“若非单掌门重伤昏迷,料那母教宫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见秦佑臻神情悲戚呆坐不动,白涣劝慰道:“掌门师姑不必担心,有三弟四弟和众位朋友相助,峨眉定能保全。”
忽见掌门师姑落泪,白涣一呆,正自不解,听腾善告知赫九霄死讯,登时语塞,又见秦佑臻摆手,二人忙躬身退出。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笑道:“姑姑回来了?”秦佑臻擦泪抬头,眼见落儿扶住门框笑盈盈立在那里,忙起身道:“小妞妞,想姑姑了么?”
落儿一笑,跑来抱住道:“想了。”说着四处张望道:“姑爹呢?”
秦佑臻笑道:“姑爹有事,过几日才能回来。”说到这里想起穆水生所赠礼物,忙取来包裹打开。落儿见了自是喜欢,笑嘻嘻坐在榻上一样样翻看把玩。
明叶天走来,嗔道:“说过不许来烦姑姑,怎底偷偷跑来?”
秦佑臻上前扶人坐下,打量上下道:“姐姐身子虽然见好,却也不敢十分劳动。”
明叶天朝秦佑臻脸上瞅了瞅,叹道:“我知又有大事发生,唉,只恨什么也帮你不上。”
秦佑臻勉强一笑,拉明叶天手凝望半晌,轻声道:“只要你们安好,我便再无他求。”
明叶天眼中蓄泪,点头道:“姐姐理会得。”
至晚间,秦明两人带着落儿围桌吃饭。说到下月段穆大婚,明叶天方有些喜色道:“两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人家一片盛情,自然是要走一趟的。”忽儿想到单青,叹道:“峨眉出了这样的乱子,只怕青弟无心观礼。”
秦佑臻不愿她烦恼,强颜笑道:“谁要理他峨眉去不去?姐姐若想见二哥,我立刻叫他亲来问安就是。”
明叶天脸上一红,嗔怪道:“又胡说。”
如此直到月底,常湛言崇才匆匆返回山中。见言崇手臂带伤发髻凌乱,季赛珠忙取出自己的玉梳替他挽好,诚然道:“四哥,谢谢你啦。”
言崇脸红道:“都是众位江湖朋友的功劳,论起来,数我最没用。”
腾善道:“四弟,你既有伤,先去歇息,有你三哥回话便是。”
武四有白仪如忙掏出手帕替言崇重新包扎,慌得言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敢十分推拒,只好任由摆弄。
听说来敌已退,单青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峨眉弟子这才悬心稍落。惊闻赫九霄惨死,季赛珠最先把持不住,转身趴在武四有肩头哭起来。冯二中几个含泪跪倒,不等开口,秦佑臻点头道:“回去吧,好好守护峨眉,不可再出差错了。”
言崇忧心道:“单掌门余怒未消,师姐妹此刻回山,只怕风波再起。”
秦佑臻点点头,回身取出紫金令递上,冯二中不敢就接,惶恐道:“师侄被逐,何以敢当?”
秦佑臻秀眉一轩,正色道:“糊涂。持紫金令者,当以峨眉安危为先,既授你令牌,自然重归门墙。”
众峨眉弟子喜不自禁,催冯二中道:“大师姐,快接啊。”
冯二中忙起身整理仪容,重新跪倒接令。
送走峨眉弟子,论及单青受伤,言崇不解道:“瞧单掌门情形,着实伤的不轻,却死活不肯叫咱们替他医治,连三哥也劝说不动。”
腾善白涣齐声道:“这是为何?”
言崇摇头道:“当时紫云殿乱做一团,单掌门却浑然不理,似乎一心求死。还是那班汗达,不知说了什么,才勉强令他服下伤药。”
腾善沉脸道:“只说实情便罢,哪个要你信口胡猜?”
言崇急道:“谁胡猜了,不信问三哥。要不是单掌门不听劝阻又乱发脾气,霄师姐也不至惨死。”
见常湛沉默不语,腾白料知所言不虚,不由得心中一叹。
秦佑臻坐着出了回神,轻声道:“峨眉要怎样,到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又向言崇道:“辛苦了。好好养伤,下月段满大婚,指名要你做伴郎,可不许丢我弥蓝山的脸。”
言崇苦脸道:“何必拉扯我?届时宾客如云,又要被人议论。”
白涣笑道:“人家峨眉女侠都不计较,你还啰嗦什么。”说着同腾善一道,拉言崇告辞出去。
见人散去,秦佑臻拉常湛上下打量,关切道:“可有受伤?”
常湛一笑,握住妻子双手,摇头道:“没有。”又叹道:“此番多亏娘子神机妙算,不然峨眉难逃灭门之灾。”
秦佑臻慢慢摇头,沮丧道:“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尽我所能罢了。世事浮沉,岂是人力可左右的。”
常湛半晌无语,叹然道:“每到这种时候,总觉得对不住你。”
秦佑臻哼了一声,噘嘴道:“又来哄人。”
常湛道:“怎么?”
秦佑臻道:“我说不要做掌门,你却不依。”
常湛面现难色,急的皱眉道:“我,”
秦佑臻捧住常湛脸颊,笑眼弯弯道:“傻瓜,逗你呢。”
又过了几天,神农门派人来山送帖。因秦佑臻不在家中,腾善接帖款待来客。大家叙谈甚欢,直到傍晚方送客下山。
彼时言崇伤情痊愈,每日早晚教授熊掩玉练功。谁知白涣因小女承璋感染风寒,日夜看护用药,便将徒儿腾贤包礼交与言崇管教,言崇不敢怠慢,是以忙的一刻不得闲。
展眼段穆婚期将至,却迟迟不见秦佑臻回来。正自着急,见小童儿走来躬身道:“回禀大师兄,掌门令人传话,说同三师兄已赶往神农门。令四师兄带领熊掩玉,伴同甄夫人和小姐一同前往。”
腾善领命已毕,忙亲自筹备四人下山所需。
白涣听闻,复又找来传话的小童儿,细问道:“你说掌门师姑只令四弟师徒伴随夫人母女前往?”
小童儿点头道:“正是。”
白涣皱眉摇头,向腾善道:“此去路途遥遥,掌门师姑如何放心的下?不说夫人落儿,只说熊家小王爷,万一出差,”
腾善摆手截话道:“掌门师姑自有道理。”
白涣不敢再说,忙道:“是。”
这日一早,众人送言崇四人至山门,再三叮嘱千万小心,这才挥手相别。
熊掩玉自拜入师门,每日只呆在山中练功,心中着实苦闷。期间几次传书阚王想要返家,都似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待要发作小王脾气,怎奈弥蓝山门规森严根本不容他耍蛮。如此痛哭了几回,也就渐渐收心。今次得遇下山,又是跟着师父往神农门观礼,难免喜形于色,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明叶天因他是言崇徒弟,又怜少小离家,平日里总是格外爱护。熊掩玉虽性情骄纵到底孩子家,见明叶天温婉慈爱比之别个大有不同,又见落儿乖巧灵透,相处之下心生亲近,尊明叶天为姑姑,称落儿为妹妹,直似一家人无二。如此行来,四人一面赶路一面游玩,均觉趣味无限。
这一日来到湖北境内,算算离秦佑臻约定的日期尚早,言崇便不再急赶,寻了客栈宿下,领着三人各处闲逛。时逢月圆,因见男女老少结伴往江边放灯许愿,言崇也便买了四只荷花盏凑热闹。明叶天本欲不去,可耐不住两个孩子苦苦央求,只好答应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