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荣起身拭泪,施礼道:“多谢大师。只是詹谋同诸位一样,也是刚刚得到老帮主死讯。所幸天理昭昭佑我丐帮,四大长老中,尚有一人幸存,”说到这里,见一丐帮弟子匆匆走来,躬身道:“詹舵主,人醒了。”
见堂中人人翘首以待,詹大荣向少林方丈道:“还望大师做主。”
方丈大师犹疑片刻,望向秦佑臻。
秦佑臻正色道:“但凭大师裁断。”
麦仇几位皆点头道:“理当如此。”
方丈大师不再推辞,向詹大荣道:“既然此长老与慎帮主同行,理当目睹凶手行凶过程,”
只说到这里,众人纷纷急道:“快请出来说个明白。”
詹大荣听闻,冲门口一摆手,不多时,两个丐帮弟子抬着一张竹椅走进来。在场的人一见椅中之人容貌,齐声惊呼道:“路长老!”
因见路长老面黄如纸四肢垂落,方丈大师皱眉道:“阿弥陀佛。凶手如此残暴,竟将人手足折断武功废尽。”
路长老忽然脸色发青,方丈大师忙伸手在他肩头一搭,运内力相助道:“万不可胡思乱动。”
路长老微微点头,闪烁的目光扫过众人,却始终不敢与秦佑臻对望。半晌,见方丈大师额头渗出汗水,麦仇两位掌门一同出手道:“大师暂歇无妨。”
此刻,逍遥堂内鸦雀无声,都盼着路长老能够快些说出当日实情,开解众人心中疑窦。秦佑臻目不转睛的盯着路长老,见他目光不自觉的瞥向堂内东南角,心中一动,朝言崇使个眼色。言崇会意,慢慢退入人群。
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麦仇两位大汗淋漓,慢慢收功敛气。路长老忽然开口道:“路某感激不尽。”
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詹大荣拱手一圈,含泪道:“各位恩情,丐帮记下了。”说着向路长老道:“请长老详告当日老帮主遇害情形。”
在场的人早已按捺不住,催促道:“别的先不用说,到底是谁杀了老帮主?”
路长老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东南角,垂首悲戚道:“此人出身名门武功极高,只怕,只怕,”
有人急的叫道:“怕什么?路长老直说便是,难道今天在座这些人还对付不了?”
众人纷纷同声附和道:“是啊,快说,到底是谁?咱们定为慎帮主讨回公道。”
詹大荣蓝细军见路长老犹豫不决,上前扶住道:“长老放心,丐帮上下竭尽全力,绝不容真凶逍遥法外。”
路长老浑身颤抖,忽然抬头,声嘶力竭道:“是,是弥蓝山常湛常云飞。是他,是他杀死慎帮主的!”
在场之人闻之无不惊骇变色,哗然出声。见人群涌动,秦佑臻冲言崇喝道:“关闭堂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詹大荣怒道:“秦掌门,这里是逍遥堂不是你仙宴阁,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话音未落,东南角一阵骚动,不少人起哄道:“是啊,人家丐帮的地方,容不得弥蓝山撒野。”
秦佑臻哪里理会,一指人群中两个戴帽之人,冲常湛急道:“拿下。”
常湛闻声而动,吓得人群忙向两旁闪躲。
詹大荣急吼道:“常湛要杀人灭口,快拦住他。”
单青神农舍人飞身迎上,将闯上的丐帮弟子尽数阻住。
詹蓝一见,暴怒道:“弥蓝山欺人太甚!丐帮弟子听令,速速打开堂门,谁再阻拦格杀勿论!”
言崇恨道:“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
方丈大师等不明就里,一时间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花善之虎水灵见丐帮七八人围斗言崇,不等师父发话,纷纷拔剑相助。
麦掌门正欲发问,见秦佑臻护住路长老,急道:“请保长老周全。”三人慌忙点头答应。
见常湛从丐帮弟子手中抢下一男一女,秦佑臻冲单青道:“别放走詹大荣蓝细军。”
詹蓝听闻一面怂恿丐帮弟子阻挠一面夺路而逃。
秦佑臻掏出慎游春玉牌,怒道:“谁敢违令?”
堂内丐帮弟子一见,失声惊道:“慎帮主!?”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忽听被常湛抢下的一双男女同时扑向椅中的路长老,哭喊道:“爹!”
秦佑臻高举玉牌,肃声喝道:“詹大荣蓝细军为图谋丐帮帮主之位,不惜残害手足杀死慎帮主师徒,更以路家儿女性命相要,逼迫路长老嫁祸常湛。如此兽行人神共愤,若慎帮主在天有灵,只怕万难瞑目。”
路长老听到这里忍不住放声悲戚,挣扎跪倒在地,不断碰头道:“游春兄弟,路占道追随兄弟多年,不想却因一己之私铸成大错。如今真相大白,占道亦无颜苟活,自当追随帮主而去,”
众人听到这里暗叫不好,可再要出手阻拦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路长老自尽于当场。路家一双儿女惊愕之下,抱住爹爹尸身放声大哭。
詹大荣怒道:“秦佑臻,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焉知不是你同路占道串通一气,某我丐帮帮主之位?若非常湛痛下杀手,老帮主的玉牌又怎会落在你手里?哼,我丐帮也不是好惹的。”说着一举打狗棒,喝道:“丐帮弟子听令,大家齐心协力杀了常湛,替我老帮主报仇雪恨。”
秦佑臻道:“打狗棒乃帮主信物,你詹大荣何德何能,敢以此信物发号施令?”
蓝细军急道:“如今老帮主同四大长老皆已过世,帮中不可一日无主,詹舵主为各分舵之首,代掌帮主之位实乃天经地义。”
秦佑臻道:“你放屁。慎帮主广邀天下英雄齐聚洛阳参加丐帮新掌门接任大会,心中自然早有所属,怎会要你来代理掌门之职?当着这么多英雄好汉,你自认帮主,当真无耻至极。”
众人听的一阵哄笑,可想到帮主和诸位长老惨死,不由得气道:“慎帮主属意何人,只怕早有论断,詹舵主拿不出证据,如何取信于人?”
詹大荣蓝细军正自焦躁,忽听得堂外接连几声炮响,一改惧色,哈哈大笑道:“有没有证据又有何妨,这个帮主我是坐定了。”
秦佑臻点头道:“这么说来,慎帮主师徒和四大长老当真是你害死的?”
詹大荣轻抚打狗棒,不置可否道:“自打帮主收养应天来,久已不再过问帮中事物,四大长老年迈昏聩,除了混吃等死,还能有何作为?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丐帮着想,况且此乃我帮中内务,劝秦掌门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不等秦佑臻答话,群豪激愤怒道:“詹大荣,你好无耻!”
说着有人飞身跃出,便要与詹大荣动手,可刚一运力,只觉头痛欲裂,脚下发软,恍然怒道:“你,你,胆敢下毒?”话未说完已然瘫倒在地。
詹大荣大笑道:“奉劝各位稍安勿躁,不然这两位便是榜样。”
群雄心中一惊,忙暗自运气,惊觉不知何时已着了两人的道。
有人惊怒道:“茶中有毒!”
詹大荣笑道:“这毒药价值万金,诸位有幸得尝,也算不虚此行。”
见众人怒目喷张,蓝细军抱拳笑道:“只要在座的答应不插手我丐帮内务,不但即刻奉上解药,而且日后相见依旧是朋友。”
话音未落,咒骂声四起,可眼见身已中毒丝毫动弹不得,虽然恼恨却也无奈。
蓝细军喜笑颜开的走到堂门前,掏出两支信号烟花点燃,回身向秦佑臻道:“纵然你有通天本领,也难逃八千铠甲军的重围。”
秦佑臻恨道:“那也要先取尔等狗命。”
常湛言崇同时迎上,同詹蓝斗在一处。
方丈大师等因喝下秦佑臻所斟茶水,是以安然无恙。只因替路占道续命在先,助弟子驱毒在后,内力耗尽,此刻想要帮忙却力有不逮,心中焦急如焚。群雄之中唯有少数内力深厚者暂将毒气压住,余下众人接连昏迷不醒。
不多时,詹蓝先后中剑,言崇抢回打狗棒,怒道:“交出解药饶你们狗命。”
便在此时,忽听咔嚓一声响动,三个黑影几乎同时破窗而入。跟着一颗白色石子弹出,砸向秦佑臻面门。常湛抖手一镖撞落石子,登时同三人战到一处。言崇大喝一声跃入圈内,单青神农舍人跟着拔剑相向。
此时天色早已暗淡,堂内乱中不及点灯,秦佑臻依稀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当日少林寺使出弥蓝绝学之人,余下两人,虽觉似曾相识,可七人缠斗在一处,唯有剑光团影闪过,哪里还能分辨?
眨眼间,斗过百余招,言崇单青同神农舍人三人对敌的两个黑衣人忽然跳出圈外,翻身便走。单青急欲追赶,忽觉胸口一阵剧痛,踉跄两步,险些栽倒。秦佑臻慌忙抢上扶住,掏出颗护心丹塞入其口中。神农舍人脸色忽青忽白,忍了片刻,哇的一声喷出口鲜血来。
言崇正欲追出,猛见数十支带火利箭穿窗入堂,忙回身将秦佑臻护住,挥剑奋力格挡。彼时堂外喊杀声骤起,峨眉同神农门弟子蜂拥而至,大家里应外合奋力击退来敌。
见黑衣人使出本门折云手中的彩云追月,言崇心中早已纳罕至极。可见常湛所使的月白风清,虽与自己平生所学如出一辙却又大不相同,便是老主在世,也演绎不出如此出神入化之百变身形,不觉又惊又叹,自愧弗如。
余下诸人早已看的发怔,忽见两人四掌相碰,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秦佑臻一颗心砰砰乱跳,子弹上膛,随时待发。
黑衣人一击之下猛的向后跃出,伸手朝常湛弹出一颗石子,趁机夺路而走。赫九生等追出门外,却见踪迹皆无,唯留一片静寂。
神农门弟子在堂内诊视一回,皱眉道:“大家所中之毒虽不致命,可若无独门解药,纵然毒性化解,终要落得个武功尽失。”
季赛珠急的跺脚,见詹蓝委顿在地,忙上前道:“你们快交出解药吧,不要一错再错。”
詹大荣哼了一声,咬牙道:“有这些人陪葬,也算不枉为人一场。你峨眉毫发未损,何必在这里假装好人。”
季赛珠脸色涨红,气道:“你们害死慎帮主师徒和长老还不够么,再要作恶,可没有好下场。”
赫九生听的直摇头,走来捏住詹大荣下巴,随手一挥,割下半片舌头,怒道:“季女侠好言好语,你却不识抬举,既如此,就叫我好好伺候你归西。”
詹大荣痛得哀嚎一声昏死过去。赫九生以水泼醒,抓过烛台晃了晃。
季赛珠不解道:“大师兄,要做什么?”
赫九生笑道:“把这贼祸祸的尖牙利齿一颗颗敲去,看他还敢顶撞与你。”
季赛珠急道:“詹舵主,你还是快点交出解药吧,我大师兄言出必行,绝不吓唬你。”
季赛珠语出真心,在詹大荣听来却字字刺耳,只当两人一唱一和羞辱自己,盛怒之下,冲口喷了季赛珠一脸血水。赫九生勃然大怒,抡起烛台狠狠砸下去。只是烛台落处,并非脸颊,而是裆下。
伴着詹大荣撕心裂肺的惨叫,蓝细军吓的泪尿齐流,求饶不迭道:“不要,不要啊,解药在神龛油灯内,只要点燃油灯,便可解毒......”
季赛珠忙依言而行,过了片刻,果见众人慢慢苏醒,这才放下心来。
常湛当众将此事始末简要说了一遍,又取出竹钉,插在打狗棒上一处隐秘小孔内,竹棒裂开,掉下一根细细竹管。打开来,正是慎游春留下的继任密函。
将密函交到少林方丈手中,方丈展开看时,不觉点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请众位江湖朋友同丐帮另外几位舵主当面参详。”说着将密函递出。
大家传阅已毕,丐帮洛阳分舵舵主茅人草同其他六位舵主一同在秦佑臻面前跪倒,叩首道:“秦掌门恩德,丐帮永生不忘。弟子等理当谨遵先辈遗命,奉秦掌门为帮主,忠心不二,誓死相随。”
秦佑臻闪身一旁,将玉佩和打狗棒双手奉上,叹道:“慎帮主虽说要我代为裁断,却不是要我做帮主。你们若执意如此,我只好撒手不管。”
茅人草等急道:“万万使不得。帮中遭此劫变,若听之任之,只怕转眼四分五裂,还望秦掌门看老帮主面上,”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
方丈大师等亦诚然道:“既是慎帮主遗愿,还望秦掌门代为决断。”
秦佑臻想了想,望向堂内丐帮弟子,朗声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众弟子躬身齐道:“谨遵秦掌门号令。”
秦佑臻将自己所想细细说了一遍,不等丐帮弟子回应,众豪抢先吵嚷道:“这个办法好。不但合理公道还能取信于众,实在是妙。”
方丈大师点头笑道:“善哉善哉,这法子亏秦掌门如何想到?”
秦佑臻笑道:“一般的赛制都是这样安排,我不过信手拿来。”
仇掌门道:“赛制?”
赫九生插话笑道:“这是我家姑娘的家乡话,仇掌门不必太过纠结。”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秦佑臻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地暂歇,比武之事明日再说。”
此话一出,堂中一片欢呼雀跃,丐帮弟子自去准备酒菜款待众客不提。
在堂外巡视一周,又妥善安排好夜哨值守,秦佑臻这才回到堂内。见众位英雄早已散去,唯有方丈大师几人面现愁色的坐在那里。一见人来,皆起身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