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冷脸道:“哪儿都少不了你们。”
赫九生笑道:“他乡遇亲人,此等天大喜事,姑娘干嘛苦着脸?”
秦佑臻哼道:“你这么高兴,可是找到冯二中了?”
赫九生笑容凝固,咳嗽一声,低头道:“没有。”
秦佑臻道:“那来这儿做什么?”
赫九霄忙道:“咱们奉命往洛阳赴会,路上听闻有人欲对峨眉弟子不利,是以连夜赶来相助,”说着瞥了一眼城墙上的人头,恨道:“便宜了这几个狗贼。”
常湛急道:“众师妹可安好?”
赫九生插话道:“姑爷放心,毫发无损。言大侠三下两下便将人收拾了,只是霄儿忍不住,”说着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指城墙笑道:“他们就这样了。”
赫九霄望向马车,奇道:“车中所卧何人?”
常湛知她性情刚烈嫉恶如仇,唯恐一说之下便要取其性命,忙道:“此处多有不便,咱们进城再说。”
赫九生听闻替秦佑臻拉马道:“姑爷姑娘一定饿了,先找地方吃饭。”
四人在一家客栈歇下,听常湛说了前日所遇,赫九霄果然秀眉倒立,怒道:“这些淫贼死有余辜,放去少林,简直就是沾污圣地,姑爷也太仁厚了。”
常湛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他们意欲陷害言崇,留下活口,若有差池,也好做个人证。”
赫九霄想到言崇所为,不觉哼了一声。只是当着秦佑臻面,不好说什么,只愤愤道:“他活该。”
秦佑臻道:“你不会又打言崇了吧?”
赫九生忙道:“没有的事。有我在,谁敢擅动?”
秦佑臻道:“既奉命去洛阳,怎又留在这里?”
赫九生道:“海锦龙尚有两个兄弟未到,霄儿一定要杀了才解恨。”
常湛笑道:“连三眼天将都死在峨眉女侠手里,其他谁还敢来?”
赫九霄红脸道:“姑爷也来取笑人家。”
大家笑起来,围坐吃饭喝茶。提起洛阳丐帮之约,赫九生不解道:“詹大荣蓝细军犯下如此滔天恶行,竟还敢广邀天下英雄观礼,实在嚣张。”
赫九霄道:“他们勾结官府,自然有恃无恐。”
赫九生皱眉道:“若果真如此,岂非大大的不妙?”
赫九霄恍然悟道:“是啊,届时江湖众豪齐聚洛阳,只怕有来无回。”
秦佑臻见两人都望向自己,瞪眼道:“又不是我要大开杀戒,看什么看?”
赫九霄急道:“姑娘别说玩话了,快想想法子吧。”
秦佑臻道:“有这会儿愁的,不如赶紧劝你们的人尽早回家。”
赫九霄摇头道:“如此一来,岂非叫人耻笑我峨眉贪生怕死?”
秦佑臻点头赞道:“好气魄。到时候我会多给你们烧些纸钱的。”说完起身向常湛道:“咱们走。”
赫家兄妹对望一眼,忙付了饭钱追出来,常湛阻住,低声说了几句,又叹道:“臻儿为着此事一路烦恼,还望两位莫怪。”
赫九生忙道:“姑爷放心,咱们悄悄的便是,万不敢扰姑娘清净。”
见两人跟在后头,秦佑臻也不理会,只信马由缰穿城而过。离开襄阳,因所遇江湖同道越来越多,四人扮做商人模样混迹其中,一面打探消息一面留心易长老下落。
如此又走了几日,眼见离洛阳越来越近,却迟迟不见易长老露面。
常湛忧心道:“难道出了差错?”
秦佑臻向赫家兄妹道:“再去仔细搜寻一遍。”
两人得令去了,好半天回来依旧毫无所获。
赫九生道:“易不留身为四大长老之首,武功虽高,却最是心浮气躁,丐帮遭此变故,如何耐得住?只怕不会将姑娘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定已入敌人圈套。”
赫九霄愁道:“若无他做内应,如何顺利夺回打狗棒,在天下英雄面前揭穿詹大荣等的诡计?唉,这易长老实在,实在不靠谱。”
三人听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赫九生笑道:“霄儿说话越来越像姑娘。”
秦佑臻白了他一眼道:“像我不好么?”
赫九生忙道:“好,好,只是,若叫掌门听见,又要骂人。”
秦佑臻哼道:“谁要理他。”
赫九生正欲再说,猛见大道上涌来一队官兵。眨眼来到近前,将四人团团围住。当先一人在马上喝道:“把这西夏暴徒给我拿下。”
赫九生怒道:“慢着。咱们犯了什么罪过,要劳动官爷抓人?”
那人冷笑道:“尔等在襄阳城内夺人性命,连夜逃至这里。怎么,还想抵赖不成?”说着掏出一纸公文,展开道:“好好看清楚,叫你们死的明白。”
赫九霄怒道:“那些都是官府悬赏缉拿的江洋大盗,人人得而诛之,官爷怎可黑白不分?”
那人不耐烦道:“黑白曲直自有我官府论断,焉是你这番邦小贼说了算?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不然,别怪大爷刀剑无眼。”
秦佑臻先时只当来者与丐帮之事有关,听说这话便掏出两张银票,双手递上,堆笑道:“官爷容禀,我这伙计为民除害之心天地可表,还望官爷明鉴。”
那人一见伸手抢过,看了一眼,塞入怀中,变色怒道:“大胆。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贼,胆敢勾结番邦强匪杀人劫财,实在可恨。来啊,把这四人一并拿下。”
话音未落,忽见常湛拔剑闯上,口中斥道:“北泉双鬼,来的正好。”
队伍中两名虬髯大汉一听这话,扯下盔帽飞身下马,哈哈大笑道:“竟然识得你家爷爷,应知爷爷厉害,”说着瞟向秦佑臻同赫九霄,咂嘴道:“若磕头求饶,爷爷自当怜香惜玉。”
他这玉字出口的同时,两颗人头已然滚落在地。赫家兄妹见状都是一惊,心中皆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剑法!”
来者一见,哗然一片,不住圈马向后。赫九生高声笑道:“兔崽子,哪个还嫌命长,大可伸头一试。”
方才为首之人吓得抖若筛糠,颤声急道:“下官,下官......一场误会,误会,”说到这里转身欲逃。
赫九霄飞身抢上,拦住道:“银票拿来。”
那人哆哆嗦嗦往外掏,却如何也拿不出来。赫九霄剑光一闪,那人双掌被削,惨叫落马,哀嚎求道:“好汉饶命,饶命啊,”
赫九霄反手一剑,挑开他衣衫,取出银票,怒道:“我家公子的银票你也敢接,当真活的不耐烦。”
见那人疼的趴在地上只是求饶,赫九霄长剑入鞘,喝道:“滚。”
赫九生踢开北泉双鬼身躯,将两颗头颅系在一起,挂在那人脖颈上,笑嘻嘻道:“官爷,双手换双头,回去也好领赏。”说完将人拎上马背,吆喝马儿驮着主人离开。
赫家兄妹回头望向常湛,满是敬佩之色,齐声道:“姑爷方才所使剑法,可是弥蓝山绝学中的折云手?”
见常湛笑而不答,赫九生道:“都是自己人,说说也无妨嘛。”
秦佑臻收好银票,瞪眼道:“你一峨眉弟子,整日打听我弥蓝山剑法做什么?”
赫九生吓的一面走开一面忍不住低声嘟囔:“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继续上路,因见早已过了同易长老的相约之期,秦佑臻便令赫九生兄妹将六人先行押送少林,又取出一物交付二人道:“回来速速召集峨眉弟子在洛阳城外守候。”说着如此这般叮嘱一遍。
两人忙将东西收好,喜的躬身道:“请姑娘放心。”
目送两人自去,见常湛满脸叹服,秦佑臻把头一仰,轻嗽一声,故作姿态道:“本掌门威震天下,岂是浪得虚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说到这里抿嘴而笑,妙目弯弯道:“不过,若无官人鼎力帮忙,小女子只怕寸步难行。”
常湛心中大悦,将妻子抱上马背,抖缰道:“你家官人我心甘情愿为小师姑出生入死。”
秦佑臻伸手在常湛脸上一捏,格格笑道:“真是我的乖师侄。”
路人见状频频侧目,两人一笑而过。
来到洛阳城外,早有丐帮弟子迎候,江湖各路朋友接连赶到,大家相伴入城。行至城门,见梵净山麦掌门座下首徒花善之带领三师弟虎水灵,同南柱山仇掌门大徒弟封盈泉二徒弟黎明泉迎上问安,秦佑臻下马笑道:“你们师父可好?”
四人躬身道:“家师安好,此刻正在丐帮逍遥堂恭候秦掌门大驾。”
秦佑臻笑道:“快走快走,别叫老几位等的不耐烦。”
大家一笑,上马鱼贯而行。
未到堂前,忽闻有人高声吵嚷道:“弥蓝山秦掌门来到。”
一语未了,上百江湖豪众涌出来,纷纷见礼问候。
秦佑臻拱手道:“来迟一步,见谅则个。”
正说着,听见丐帮蓝细军哈哈笑道:“不知秦掌门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秦佑臻含笑道:“不敢当。若无蓝舵主整日奔波劳苦,哪有丐帮今日繁荣?慎帮主能得你辅佐,实是大幸大福。”
此时众人并不知慎游春已死,只料他年事已高萌生退意,是以纷纷起哄道:“是啊,蓝舵主执掌太原府多年,为人正直仁厚,最得人心,说不定慎帮主早有传位之意。”
蓝细军拱手笑道:“诸位说笑,蓝某愧不敢当。”说着忙向里让客。
行至堂前,听得少林方丈朗声诵道:“阿弥陀佛,可算等到秦掌门。”
麦掌门仇掌门一同拱手笑道:“秦掌门南下平乱力挽狂澜,实在令人感佩五内。”
秦佑臻一笑,复又叹道:“只盼我弥蓝山功过相抵,别落人笑柄才好。”
众人一愣。想到言崇之事,忙将话题岔开道:“今日只谈丐帮之事,其他一概不提。”
秦佑臻拱手笑道:“多谢体恤。”
寒暄已毕各自落座。丐帮弟子献上茶点,大家闲谈说笑。眼见吉时将至,有人奇道:“怎么还不见慎帮主来到?”一语提醒众人,连少林方丈也忍不住抬头张望。
忽见单青同神农舍人大步走来,冲在座的一一行礼,向少林方丈等问候道:“来迟一步,还望莫怪。”
常湛起身让座,神农舍人阻住道:“使不得。常大侠贵为秦掌门夫君,理当上座。”
秦佑臻笑道:“大先生说的对极了。”
常湛不好推脱,深施一礼重新归座。
见秦佑臻看着自己,单青暗暗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喝茶聊天。旁人尚可,少林方丈等看在眼中,低声道:“今日盛会,怎只单掌门一人前来?”
单青叹道:“门下对言崇怒气未消,不来也罢。”
仇掌门一笑,向秦佑臻道:“南柱少林也就罢了,弥梵可是亲家,秦掌门也太见外了。”
秦佑臻起身亲替在座几位斟茶,又捧杯向麦掌门,恭敬道:“亲家公,恕我暂且不能据实相告,千万见谅则个。”
麦掌门忙接过茶杯,点头笑道:“岂敢岂敢。那咱们就耐心等待,看秦掌门眼色行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一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少时,见丐帮百十号弟子分列两旁,以手中竹棒有节奏的击打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偌大的逍遥堂登时安静下来。可等了好半天,始终不见人影,堂中私语纷纷,执棒的丐帮弟子也不禁左顾右盼。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正自焦躁,忽听得堂外哀声大作,一群白衣白帽的丐帮弟子哭着簇拥着詹大荣涌进来。一见他手中捧着的打狗棒上挂着七枚铜钱,堂中所有丐帮弟子骇然变色,不禁跪地大哭。
少林方丈一呆,起身双手合十,口中诵道:“阿弥陀佛。”
一时间众豪面面相觑,皆惊诧道:“难道慎帮主出事了?”
詹大荣快步走去堂前,含泪道:“诸位,今日本是我丐帮继任大典,谁料,”说到这里眼泪涌出,强忍悲戚道:“谁料帮主竟在来洛阳的途中遭人暗算身亡,”
此话一出,堂中所有人无不惊讶变色,齐声悲愤怒道:“詹舵主,到底是谁杀了慎帮主,咱们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以慰慎帮主在天之灵!”
花善之一抱拳,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又向詹大荣拱手道:“慎帮主一向受我辈尊崇,且武功盖世,又有四位长老相伴,今日突遭变故,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还请詹舵主细说详情。”
虎灵泉难以置信道:“能将慎帮主五人一击毙命的,只怕世间难找。”
见众人议论纷纷群情激昂,詹大荣擦泪道:“多谢诸位关心。方才花虎两位所言极是,能在顷刻间置老帮主和长老于死地的,只怕世间难寻。除非,”
南柱山封盈泉忍不住冲口道:“除非是相熟之人?”
此话一出,堂中又是一阵哗然,跟着议论如沸。
詹大荣忽然痛哭流涕,面向少林方丈,跪倒道:“大师,封大侠所言不错,丐帮遭此变故绝非意外,而是有人蓄谋加害,还望大师辈替我丐帮做主。”
方丈大师双手相搀道:“阿弥陀佛。詹舵主快快请起,老僧与慎帮主相交多年,自不会置身事外。只是,”说着长叹一声,续道:“只是,此事兹事体大,疑窦甚多,老帮主何时何地如何遇害,还请詹舵主明白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