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标(长篇小说020）

　　“潜移默化的作用大”

　　1985年冬天的晚上，宝蛋刚踏进家门，就大哭起来……

　　吓得爷奶爸妈七嘴八舌地急忙问：

　　“谁又惹你了？”

　　“赵老师又批评你？”

　　“哪里疼？”

　　“肚子疼？”

　　温生民看宝蛋越发伤心得说不出声，忙抱在怀里亲热：“谁欺负你？给爸说一声，我去收拾他！”

　　宝蛋妈插上：“让你爸给你出气！”

　　宝蛋撕打爸的头脸，哭嚷：“你早上去学校替我架火炉，同学们笑话我……”

　　都松了一口气，笑起来……

　　宝蛋妈：“你没架过火，我不放心，就让你爸替你架！”

　　温生民笑说：“我那是爱的奉献！”

　　宝蛋嚷：“我不要爱的奉献！”

　　温生民笑说：“好好好，下次轮到你值班架火，我不再架，你自己去架！”

　　温奶奶又抱上宝蛋亲热：“你爸也是为你好，怕你不会架火，担心烧伤你……”

　　宝蛋大声嚷：“不会架，不会学吗？我们老师说‘学能学会，不学不会’！”

　　都忙说：“对！对！学！学！”

　　温爷爷：“你们老师说得对：学能学会，不学不会！”

　　晚上看电视；温爷爷眼看电视里男人的嘴脸向着女人的脸凑过去，吓得忙起身，出门去了自己屋里睡觉。

　　温奶奶也转脸骂声“尽演的啥？”气呼呼地走了。

　　宝蛋妈冲宝蛋说声“这电视是大人看的，小娃娃不能看！去外面玩！”硬拉宝蛋去外面。

　　宝蛋硬是挣扎不去，嚷：“我偏要看！偏要看！”

　　温生民冲宝蛋妥协，说：“你实在要看，我说闭眼你就要闭眼？”

　　宝蛋不解地问：“闭眼怎么看电视？”

　　温生民说：“只闭一会儿，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的！”

　　宝蛋说：“同意！你说闭眼我就闭眼！”

　　都就继续看电视……

　　宝蛋妈绷大一双眼睛仔细紧张地审看屏幕，突然发现男人展开双臂笑着扑向女人，吓得忙喊：“宝蛋闭眼！快！快！”可没料到，屏幕里女人一把推开男人，气呼呼地背转身站着，又忙说，“睁开！睁开！”

　　宝蛋刚闭上眼，又听妈说“睁开！睁开”，气得嚷：“我还没闭上，你又喊着‘睁开’！你再这样，我就不闭眼！”

　　温生民笑说：“天气预报也有预报错的时候！你要听你妈的预报！”

　　宝蛋大声说：“我爱看武打的！武打的没有搂上亲嘴的！”

　　宝蛋妈笑说：“不叫你看的不是搂上亲嘴的，是，是……”

　　宝蛋抢上嚷：“就是！就是！就是亲嘴亲热的！你还哄我？我知道：碰上亲嘴的，你就叫我闭上眼！你以为我不知道？”

　　宝蛋妈突然盯着屏幕大声紧张地喊：“宝蛋快闭眼！快！快！”

　　可电视里的男人已经搂着女的脖颈压倒在床上，嘻嘻哈哈地亲起来。温生民看宝蛋全神贯注地看屏幕，说：“这个叔叔阿姨这么做，实在不好！”

　　宝蛋不服气地说：“好！好！你老是说不好？不好，他们为啥那么高兴？”

　　宝蛋妈好一会眯笑着说不出话……

　　温生民气愤地说：“潜移默化的作用大！”

　　“寓教于理”

　　晨光跑进屋，说声“妈妈，这是陈静妈还给我们家的钱！”忙把钱塞到妈手里，转身跑出了门。

　　田园数着钱疑惑起来，对着黄土山说：“陈静妈借我们六块钱，怎么还了四块？”

　　黄土山正看着《警世通言》，接过钱数了数，果真是两张四块钱，怀疑问：“是不是你记错了？”

　　田园回想着说：“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借六块！”

　　黄土山想了会，说：“借了六块，不可能还四块……那两块，是不是晨光没拿牢，丢在路上？”

　　田园说声“有可能！我去路上找！”忙去外面仔细寻找……

　　忽然，田园看见晨光从家属院大门走进来，便喊道：“晨光，你来，我问个话！”

　　晨光突然停了脚步，惊慌地喊问：“妈妈，问啥话？”

　　田园说：“你到屋里，我问！”

　　晨光随即说声“我就来了！”忙向家属院公共厕所跑去。

　　田园回到屋里，对着黄土山说：“我刚才看见晨光，觉得晨光的神情不对劲？”

　　黄土山问：“怎么不对劲？”

　　田园：“我说晨光‘你到屋里我问个啥’，晨光一下子紧张起来，向着厕所那边跑去；我怀疑……”

　　黄土山问：“你怀疑晨光贪污了那两块钱？”

　　田园：“我问一问晨光？”

　　黄土山：“你慢慢哄着问，不要吓着娃！”

　　这时，晨光走进屋：“妈妈，你喊我问啥？”一双眼睛绷得大大的，神情紧张地观察爸妈的脸色。

　　黄土山故意和颜悦色地问：“晨光，陈静妈还给我们家的六块钱，你是不是全都给了你妈妈？”

　　晨光当即紧张起来，站着不说话：“……”

　　黄土山、田园立刻明白是怎么会事。黄土山故意笑着说：“陈静妈借我们家六块钱，可你刚才拿来四块，还差两块？”

　　晨光急忙大声说：“我没偷！我没偷！不信，你搜！”忙揭起衣襟让爸搜。

　　黄土山迟疑了会，翻看晨光的衣兜，果真没钱，笑说：“爸妈没说你偷的话！我是想，那两块钱，可能你没拿牢，掉在了路上？”

　　晨光思思想想的不回答……

　　黄土山：“嗷，我想起来了，那两块钱肯定是藏在哪里不愿出来，想当大懒虫！我设法把这个大懒虫揪出来……”

　　晨光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惊慌，倒笑了，甜甜地说：“爸爸，你猜，我拿大懒虫干了啥？”

　　田园急忙插上问：“干了啥？”

　　黄土山故意笑说：“我猜，我猜……我猜：你拿、大、懒、虫、干了啥？……这个谜语爸爸猜不出来！”

　　晨光又对着妈讨好地笑说：“妈妈，你猜！”

　　田园气嘟嘟地说：“我猜不出来！”

　　晨光笑说：“我拿大懒虫，刚才去街上买了五香葵花籽！”

　　黄土山、田园大惊失色：“？……”

　　田园大声说：“我不信！才一会儿时间，你就上街买了五香葵花籽？”

　　黄土山：“我也不相信！你把你买的葵花籽拿出来我看看？”

　　晨光说：“我领你去拿！”忙拉着爸的手，走到厕所旁边的一堆石头上，用手指着一块石头，“那下面！”

　　黄土山、田园低头寻找，果然看见了石头缝里的“一个塑料袋”和“一个纸包”；晨光急忙拿起“塑料袋”和“纸包”塞到爸的手里……

　　塑料袋已被撕破，上面印着“五香葵花籽”……

　　黄土山笑说：“到底把这个大懒虫揪出来了！这些葵花籽，你拿上吃；钱，你妈拿上！”

　　晨光急忙接过塑料袋，抓一颗葵花籽喂到嘴里，高兴得一蹦三跳地跑了。

　　田园数那一包钱，说：“一块六角五分！说明那一袋葵花籽是三角五分，恰好是两块钱！”

　　黄土山心情凝重地：“晨光六岁，就会用这样的办法毁灭罪证？”

　　田园：“幸亏听你的话，没用打骂的办法！打骂要钱，说不定破不了这个案呢！”

　　黄土山：“教育娃娃，寓教于理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