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标(长篇小说014）

　　“从小偷油长大偷牛”

　　晚上，田园摆好饭碗，等春雨、晨光回来吃饭；又拉开写字台抽屉取钱，发现少了两元，忙问黄土山：“钱夹里少了两元钱，你取了？”

　　黄土山正在看《歧路灯》，说：“我没取！”又说，“可能是你买了什么东西花了，你忘了？”

　　田园回想着说：“什么也没买呀……昨天才领的工资，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共五十八元！这是五十六元，少了两元！是不是春雨、晨光偷了？等春雨回来问问！”

　　黄土山：“算了算了！不问！就两元钱，丢了就丢了！”

　　田园：“不是两元钱的问题！万一是春雨、晨光偷的，你不追究，他下次还要偷……”忽听外面一阵跑步声，兴高彩烈的春雨背着书包跑进门，忙问，“春雨，抽屉里少了两元钱，你看见没看见？”

　　春雨一下子慌了神：“没见！没见！我没偷！我没偷！”忙放下书包，跑出房门。

　　黄土山、田园互使眼色……

　　黄土山跑出房门大声喊：“春雨，你回来！回来！”

　　春雨只得慢腾腾地走回来，一双恐惧的眼睛盯着爸的脸，小声问：“喊我干什么？”

　　黄土山故意表现出宽松不在意的神情：“拿两元钱，不算偷！你说老实话，你拿没拿？”见春雨低头不说话，又说，“经常给你说，好孩子不能说谎……”

　　田园气得拿起地上的笤帚，要打春雨的屁股，大声骂：“还不说老实话？”

　　春雨吓得急忙抱紧屁股靠在墙上哭喊：“拿了，拿了……”

　　黄土山忙夺了田园手里的笤帚扔在地上：“让他说，怎么拿的？”

　　春雨哭说：“手伸进抽屉里拿的，嗯嗯嗯……”

　　田园又拾起笤帚做出要打的样子，骂：“还不说老实话？抽屉锁得严严实实，你手能伸进去吗？编谎也编得不像！”

　　黄土山夺了笤帚扔在门外：“你不要打！他手怎么伸进抽屉，让他伸，我们看！”

　　田园大声骂：“伸，我们看！”

　　春雨擦一把眼泪，走近写字台，双手拉出写字台中间没有上锁的大抽屉，将左手伸进去，再拐伸到旁边的小抽屉里，摸拿出了里面的钱夹……

　　黄土山、田园一时目瞪口呆：“？……”

　　黄土山急忙问：“谁教你这么做？”

　　田园看春雨撅嘴不回答，又跑出门，拿来笤帚做出要打的架势，吓得春雨忙哭说：“宝蛋教的！宝蛋教的！宝蛋……”说着，大声哭起来。

　　田园再也忍不住怒气，喊一声“我去找宝蛋！”急忙走出房门……

　　黄土山一把拉住她：“算了！算了！先教育我们自家的孩子！”

　　田园只得怒目对视着春雨：“？……”

　　黄土山又冲春雨喊问：“那两元钱，你干了啥？”

　　春雨哭说：“两元钱……给了……给了……”

　　黄土山厉声喝问：“给了谁？”

　　春雨哭说：“给了……给了……”

　　黄土山吼问：“给了谁？”

　　春雨哭说：“给了，给了高士龙……”

　　黄土山吼问：“高士龙是谁？哪里的人？”

　　春雨哭说：“是，是三·五班的学生……”

　　黄土山吼问：“为啥给了高士龙？”

　　春雨抹一把泪水：“那天，高士龙拿着刀子向我要一块钱，说不给，就要杀死我……”突然伤心得大哭起来。

　　田园先是一惊，接着泪水直涌，忙转过脸擦眼泪，忽然大声说：“我去找高士龙！”

　　黄土山湿了眼睛，可硬是忍着没让流出来，一把拉住田园：“先不找！”又对着春雨缓和了口气，“一块钱给了高士龙，还有一块呢？”

　　春雨瞟一眼爸妈的脸，哭说：“我买了山楂片……”

　　黄土山一双严厉的眼睛盯着春雨的脸：“说！继续往下说！”

　　春雨哭说：“山楂片，我吃了……”

　　田园、黄土山冷冷地沉默着；好一会，黄土山再次缓和口气，深情地说：“从今后，再不准背着大人拿家里的东西！我们家的不准拿，别人家的也不准拿！记下没？”

　　春雨忙说：“记下了！”

　　被吓得一直站在旁边的晨光忙用讨好的神情说：“我也记下了！我不再吃山楂片！”

　　黄土山说：“记下，就好！没事了，都出去玩！”

　　春雨、晨光转身跑出门……

　　看着春雨出门，田园唉声叹气地说：“这么大的一点，就知道偷，以后怎么办？”

　　黄土山：“不要紧！才七岁的人，做错事是难免的，也是正常现象！谁在这么大的时候不做错几件事？你小时候没做过错事？关健是让他知错改错，以后再不能偷！”

　　田园说：“听你这么说，我心里稍微好受点！我根本没想到春雨会那样偷，我怀疑是宝蛋教他那样偷？再不准春雨和宝蛋一块儿玩！”

　　黄土山说：“在一个家属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能不让接触吗？”

　　田园犯愁地叹一口气：“你说的也是……”

　　晚上，春雨脱了衣睡觉，忽然翻起身冲着妈：“妈妈，忘了？”

　　田园疑惑地问：“忘了啥？”

　　春雨跳下床，拿写字台上的《365夜》递给妈：“忘了讲《365夜》！”

　　田园翻着书问：“今晚讲什么？”

　　黄土山：“今晚不讲《365夜》，我讲个比《365夜》里还好听的故事……”

　　春雨、晨光高兴得拍手：“爸爸讲！爸爸快讲！”

　　黄土山边想边讲：“从前……从前……”

　　春雨着急地问：“从前怎么了？”

　　黄土山：“从前有个小孩，这个小孩长得非常聪明，也非常可爱，人人都喜欢这个小孩！可是，有一天，这个小孩偷了别人家的一根针送给妈妈……”

　　晨光急忙插上说：“偷东西！这个小孩不是好小孩！”

　　田园插上笑说：“对！晨光说得对！这个小孩不是好小孩！”

　　黄土山接上讲：“这个小孩的妈妈不但没批评小孩，反而夸奖‘我的孩子真有本事！’孩子听妈妈夸奖他，又偷来碗、筷子、锅……”

　　春雨有点吃惊地喊起来：“啊？偷那么多东西？”

　　黄土山接上讲：“古人说‘从小偷油，长大偷牛’！果然，这孩子经常偷，越偷胆子越大、越偷值钱的东西；由小偷变成了抢劫犯，在一次抢劫时，杀了人；后来，公安局抓住了这个小偷，判他死刑；临枪决时，小偷妈妈去监狱看望他，问儿子有什么话要说，儿子说‘我就要死了，我很想再吃一口妈妈的奶’；妈妈知道儿子快要死了，急忙掏出奶头喂到儿子嘴里，儿子猛地咬断了妈妈的奶头，哭着说‘我第一次偷一根针，你不但不坚决制止，反而夸奖我有本事，鼓励我再去偷，是你把我送到了死路上……”

　　晨光急忙问：“咬断奶头，疼不疼？”

　　黄土山急忙回答：“你想一想疼不疼？疼得他妈‘啊哟啊哟’直叫唤！”

　　田园看一眼愣神不语的春雨，故意大声说：“活该！谁让她支持儿子偷东西！”

　　黄土山接上回答：“从小偷油，长大偷牛！判了死刑！”

　　晨光惊怕得赶忙偎紧妈的身子，亲怩地说：“妈妈，我不咬你的奶头！”

　　黄土山瞥一眼愣神沉思的春雨，故意大声说：“晨光说得对！我们坚决不学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从小偷缝纫针，变成了长大头牛、抢劫杀人，走上了死路！”

　　即刻，一家人陷入沉思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