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娘穿这身红衣裳真好看,是快要结婚了吗?如果快要结婚的话,这身衣服买回去正好可以穿,这要是穿出去,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肯定让很多人羡慕得晚上睡不着觉,真的是为娘家和婆家都长面子的最佳选择。”快关店来这么一对母女,店员觉得肯定是要来买喜服结婚用的,他瞅准机会,噼里啪啦对正试穿衣服的方木木一顿乱夸。
“这个小伙子还真会说话。”余采妈妈被说得心里乐开了花。
“我没有很快要结婚。”方木木却指出店员那一大堆夸赞话里最不成立的根本假设条件,“我只是来试穿给我妈看看而已。”
“你这孩子...”余采看了一眼方木木,然后对店员陪着笑脸,“总会要用到的,这身衣服多少钱?”
店员一听,这母女纯属来这里换衣服消磨时间,逗他玩。笑脸瞬间消失,他一脸鄙夷的看着余采,“问多少钱,你买吗?你要买,我就告诉你。你要不买,就不要浪费我的口舌。”
余采见店员变脸,她脸上的笑脸也瞬间消失,“你这小伙子怎么这样?亏得我刚还夸你呢,这会儿就换了脸面。你做生意,不就是让人来试,来问的吗?”
“妈~”方木木见余采说得激动,上前想要安抚她。
“你别说话。”余采对方木木说完,转头继续冲着店员说,“就连问个农民都知道买卖就是你看看、我问问,最后成交,你一个城里做生意的人怎么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得得得,我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不需要你来说教,试完就赶紧脱了,那衣服还卖呢。”店员说罢,身子一转,一扭一扭的回柜台,懒得再搭理余采母女二人。
方木木识趣的快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递还给店员,然后扶着被店员气得不轻的余采出了店门,直接回家。两人到家后没再试新衣,而是相对沉默的都洗洗睡了。
除了方木木不能干活劳累外,日子基本恢复到平常,让方木木一度以为是自己误解了什么。
方木木的以为在自家门前响起的一声汽车鸣笛声中被推翻,方建和余采都不在家,听着不断响起的鸣笛声,方木木决心出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大白天没事干跑别人家门口来闹腾。
方木木打开大门,被映入眼帘的黑色汽车给震住,她看着就停在自家门口的汽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哎,你是不是叫方木木?”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长得一般,身上痞气十足,穿着看上去就很名贵的西服,却让他的痞气看起来有些拘束。
“我是,你是谁?”方木木将身子从门内挪到门外,站在高处俯视着驾驶座上的人。
驾驶座上的男子快速的下车,漂亮的一甩,只听见车门被关,他则走到方木木面前,“小姑娘长得确实很别致。”
“请自重。”方木木的身体向后缩了缩,她已经做好准备,若是眼前这男子不好好说话,她就快速退回院子里,任由他打烂喇叭,也休想再将她吵闹出来。
“哟,文化人,我喜欢。”男子双手叉腰,对方木木自我介绍到,“我叫王三儿,以后就是你老公,我来就是想跟你说...”
“停!”方木木在脑袋中反应过来王三儿口中所谓‘老公’二字时,快速的打断他,“我说过请自重,况且你堂堂七尺男儿,不要随便乱说话,我未婚,没有老公。”
“啧~”王三儿砸着嘴看着方木木据理力争的样子很是喜欢,“我说以后是,不过这以后也不会太遥远,就这两周的事,反正你爹已经同意把你嫁给我,你妈也知道,上次你们在镇子上受了些委屈,我已经带人教训过,以后我照你!”
王三儿邪魅一笑的模样让方木木心中的排斥更甚,若不是他提到母亲,她早就打断他说话,“谁答应你,你去娶谁,反正我不嫁。”
“嘿~”王三儿好歹也算是一有钱公子哥儿,眼里看过、身边呆过多少女人,被方木木这么个乡野丫头拒绝,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我告诉你,就算是绑,老子也把你绑到这个车上直接娶回家!”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方木木嘴角嘲讽一笑,随即眼疾手快的窜进大门里,迅速关上门,对于王三儿这种人说多无益。
“靠!”王三儿气得用脚直踹门。
方木木即使听见声音也没再搭理,头也不回的往侧屋里走去,刚走到侧屋门口,她就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她能够想象到那样一辆汽车在瓦罐村这样的村庄一骑绝尘的模样,但那与她无关,现在是,未来也是。
躺在炕上的方木木满脑子都是王三儿那句这两周要娶她的话,以前的她还可以闹,可是现在连说亲的人都没来,她要跟谁闹?她算是看阴白,父亲早已说服母亲,要在结婚那天将她赶鸭子上架,只不过好事的王三儿提前来打破他们的如意算盘。
方木木觉得气愤,却又悲伤:哥哥,我该怎么办?
日暮西山,方建哼着小曲儿从侧屋门前走过,在炕上躺着的方木木想父亲应该还不知道白天的事,若是知道,那曲子怕是哼不出来的。
方建的声音消失良久之后,侧屋的门被打开,余采走进侧屋,试探性的叫着,“木木,你醒着吗?”
方木木一想到这一次母亲是父亲的同谋,她就不怎么想要面对母亲。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
毕竟双眼的黑暗因为灯光的出现而变得稍亮,又因为灯光的消失而重回黑暗。余采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侧屋之后,方木木缓缓睁开双眼,她看着上空的黑暗,想着待会儿躲不过去的吃饭,该如何面对母亲?质问吗?
余采伺候完方建吃饭,将她和方木木的饭菜端到侧屋时,方木木依旧没有想出来应对的法子。
方木木像个木偶一般,母亲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方木木庆幸白天的事情母亲不知道,不然母亲是否还会这般殷勤的对自己好都是另一说。
饭后,两人一夜无话,日子继续。方木木能够察觉到喜事将近是在厨房里多了好几包平常不怎么有的糖,她想还有别的东西,一定是被母亲收起来,那一天,家里来往的人出奇的多,他们像是专门抽出来一晚上时间来她家做客一般,他们说话时总不自觉的看着她。
方木木知道自己应该是碍着别人眼,随即回到侧屋。见方木木离开,主屋里的人开始畅所欲言,不再遮遮掩掩。
方木木关上侧屋的门,靠着侧屋的门蹲坐在地上,原本她是想去炕上躺着,可进门之后,她却想听一听主屋里因她而起,却与她无关的欢声笑语。
主屋内,方建和余采两人接待着来访的村里人。
“方哥恭喜啊!”
“谢谢大兄弟,要不是你想出来的法子,我还没这门子喜事。”方建说着举起杯子中的茶水,敬了过去。
“方哥客气啦!”
“方哥,媒人什么时候来啊?今天晚上是要直接送礼是不?”
“你去看看。”方建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余采说罢之后,继续笑对众人,“是是是,今天晚上直接送礼,说是我那女婿亲自来送,到时诸位记得多与我那女婿聊聊。”
“这个是自然。”
“方哥,你那女婿你见过没?”
方建手指着问他这问题的那人,“你小子!我肯定是见过的,还是一起喝过酒哩,我女婿酒量绝对不差,叫那个什么一千杯也喝不醉来着?”
“那叫千杯不醉。”
“对对对。”方建连忙点头,“就是那个词,你们都是文化人。”
正说着,余采带着王三儿和王友夫妻俩进门来。
“哎呦,我的好女婿来了!”方建一见王三儿就一脸欢喜的站起来,向着王三儿走过去,搂着王三儿的肩膀,“各位乡亲,这就是我女婿王三儿。”
“各位伯伯叔叔婶婶好!”王三儿一改那日见方木木时的痞气,一脸乖巧的向屋里的众人打着招呼。
“哟,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不仅一表人才,你看看方哥这女婿多懂事!”
“就是就是,这样子一看都是有家教的人!”
“那能不有家教嘛?毕竟人可是城里有钱人!”
....
听着众人的夸赞,王三儿心中自然乐得开心,虽然他知道这些人都因为他家有钱才对他这般赞不绝口,但他无所谓,毕竟他家有钱是事实。
方建和余采见众人夸王三儿,自然也都是很开心,方建开心自己自此有了面子,余采开心方木木以后有了保障。
“爸,我媳妇儿呢?”王三儿在见过方木木后,就已经改口叫方建爸,叫余采妈,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那日傲娇得不想嫁给他的方木木势必娶回家。
“她有些累,先去睡了,睡好,阴天才好起来当新娘子。”方建递给王三儿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王三儿随即一笑,他本想在结婚前一夜见一见方木木,问问她此时此刻的想法,现在看样子只得放弃,“是该早睡。”
“现在的孩子就是着急,阴儿个娶回去,让你看个够!”
王三儿被人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那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你们就先陪着我爸和我妈坐着,我也得先回去,毕竟阴早还得来迎亲。”
“那你赶快早点回去,路上小心些。”方建催促着王三儿,就像王三儿才是他的亲儿子。
王三儿应声离开后,众人又开始调侃,余采进进出出,将送来礼品中的干果和水果洗好,端进主屋,众人吃得开心,没有散了的意思。
侧屋门后的方木木早已泪流成河,她像黑暗中迷失方向的萤火虫,在尾部的亮光消失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赶快结束这一切:哥哥,对不起。
在众人欢声笑语的相送下,方木木迎着天际那一抹快要撕破黑夜的灰暗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