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妹把王月儿往家里一带,便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傅家兄弟站在门口好似正在商量事情。
“你大嫂呢?”一看到她,傅青渊连声问道。
“在……在田里。”
“烦请这位姑娘帮我请你大嫂来看看,我夫人……”
许久不曾出现的何万三掀开马车帘伸出头来。
“呃,好好好。”云小妹一听有病人,把王月儿随便安置了一下,一路跑一路喊。
沈华灼与云胡子巡视了一路,今年雨水好,水草丰润,稻苗返青之后长势良好,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看来是要成了。”
田里草鱼在水里不停的蹦哒、游弋,沈华灼笑逐颜开抚着云胡子的脸颊:“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他的脸刚把胡子扯了的时候,还能看出几分白意来的,而如今天天大日头晒着跟他手臂的颜色已经差不多了。
云胡子抬手,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出圈圈金光。
两人双眼四目在空气一接触,就好像起了化学反应一样,突然碰撞出了一层层火花,眼眸同时闪亮起来。
“好俊!”沈华灼忍不住抬手捂住他的嘴唇。
菲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无声的述说着男人的倔强。
二人时不时互相对视,迎着阵阵夏风侧身相拥,长发在肩后调皮地缠绕在一起,期间缱绻情长、缠绵悱恻
“大哥……大嫂!”这画面太美,云小妹突然噤声,她不忍心打断他们。
“小妹!”沈华灼回头,便见云小妹动作迅速地捂住了双眼:“大哥大嫂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跑这么急,就只是为了说这句废话吗?”云胡子不悦的皱眉。
他好久不曾与小娘子这样亲近过了,却突然被她打断。
“不,不是,是傅大少爷来了,说有病人要请大嫂去看。”
她跑得急,话说得多了直喘气。
“我们回去看看。”一听说是傅青渊带过来的病人,她就急着往回赶。
“想必是他亲近的人,旁的人他是肯定不会随意带过来的。”她对傅青渊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听到傅青渊的名字,云胡子就自动开启防贼模式,又听小娘子这样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眼眸中划过一抹抑郁。
她对傅青渊那样了解,那么她对他呢?
沈华灼恨不得肋生双翼,将自已带着飞回去。
门口果然如同云小妹所说,停着两辆马车,将来往的路堵得死死的,旁边围满了丫环小厮,他们脸上一个个悲哀不已。
“唉……老爷,老爷我不行了,咱们不治病了,你带我回家吧,我……我不想死在外面!”
低沉虚弱的声音一阵阵传出来。
沈华灼快步跑到门口,想绕过马车去看病人就被傅青渊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
“在这里,是何老的夫人。”
他来了?
沈华灼心头闪过无数的想法。
之前说好的要给她两天的考虑时间,后来他说要去石盘郡里找大夫,这一去耽搁了半月之久,想必就是带着他夫人看病去了。
只不过,当时听他的口气,那意思好像是他夫人的身体是不能远行的,而今这般虚弱却还是被带在了身边,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娘子还请你为我夫人医治!”何万三白胖的脸上急得满头是汗,一身丝绸直裰被汗水浸湿,头发粘在额上也没来得及打理一番。
沈华灼来不及细看,便上前搭了何万三塞到她手里的脉搏,一探之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哪里还是活人的脉?
迟滞,呆板,若不是她沉心静气,只怕根本听不到她的心脉在跳动。
“把帘子掀起来!”
这么大热的天,就是正常人在外面躲荫都能热出一身汗来,更何况还是一个呼吸不畅的人,居然捂得这么严实。
“不行啊,以前的大夫说我娘不能吹冷风。你……你要是不会看,就别耽误我娘的时间。”马车里有一个少女没好气的道。
听得出她性子很着急,脱口就将沈华灼怼了一顿。
“你们不想让我看,又何必来找我?”沈华灼也是有脾气的,莫名其妙被怼,她若一句话不说才有问题。
“切,谁稀罕你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那少女还想再说,就被何万三极其严厉的瞪了一眼。
“玉珠不许胡说!”
这少女居然是何万三与这生病夫人的女儿,怪不得一副娇小姐的脾气,如此任性。
她缓了气性:“你们要是现在走,过不了一日,这位夫人……”就会死。
虽然被怼得她心里半点不舒服,可病人为重,她没忍心当着病重的夫人说重话。
“我信得过云娘子。”她是傅大少爷推荐的,他就算不相信初识的她的医术,却也该相信傅青渊的眼光。”
听说傅二少爷的腿当时筋脉尽断,本来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下了论断书,言明他的腿再无好起来的可能。
可在这位云娘子的诊治下,傅二少爷的两条脚现在已经慢慢的恢复了知觉,现在虽然还坐在轮椅上,可已经偶尔能够站起来走两步了。
这样的本事就算不能叫作起死回生,却也差不离了。
何万三的心里很清楚,如果他的夫人注定要死,那么这也许就是命。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他带着她寻遍了轩辕皇朝稍微有些名气的大夫,就连周边的几个邻国也都走过好几遭了。
可是数以百计的大夫们他们都摇头,表示他的夫人已经没救了,他们无力回天。
如果她还有一线生机,那么也许就会是眼前这个女子创造的。
“许老先生,虽然我没有十分的把握救得令夫人,但是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还请你把她抬下去,安置在通风换气的房间里。”
这样沉闷的气氛,病人不好受她也觉得不舒服。
“听到没有,快,快,快按照云娘子的吩咐办事。”何万三亲自抱了夫人玉氏下了马车,在云大梅的指引下将她安置到了向阳通风的西厢房。
沈华灼这才安心看玉氏的面容。
她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嘴唇青白,眼神无光,整个人十分虚弱。
“冷,老爷……冷。”她身上明明流着汗水,偏偏嘴里还在喊冷,一个劲儿把棉被往身上捂。
沈华灼摇了摇头,心神一亮,心里已经有数。
“我马上开药,先熬一副吃着,救急不救病。”
玉氏的病,她诊出来了十有**是结石类的。
看她大热的天还畏寒、体虚,应该是肾结石。
一服药熬出来灌下去,不知道是她症状的问题,还是药真的太难吃,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沈华灼看着玉氏的丫头用痰盂接了呕吐物倒掉,先还能淡定的道:
“再熬!”
熬了三两回,一喂接二连三的吐出来。
沈华灼这下淡定不了了,她凑近玉氏再次把脉,双眼在脸上下的查。
只见她嘴唇青紫,脸色愈发苍白,脸颊凹了进去,双手也瘦成了皮包骨,她的症状是肾结石没错,可不仅仅只有这一种病……
她蹙紧了眉头,暗中思索。
一旁的云家人都紧张的打望她。
许氏还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拿手肘拐她:“行不行?要是不行,就别勉强了。”本来玉氏就是半死不活的了,看她来时的那样儿不是个长命,可这万一在她手上被医死了,还死在他们家新修的院子里,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许氏的担心沈华灼明白,但是这病她好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不过得先解决这这喂药的问题。
“喂……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娘……她已经吐得这么厉害,你还要灌药?”何玉珠看沈华灼又让丫头上前喂药,突然冲过来用力推了她一把。
推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下去。
“玉珠……”
何万三厉声呵斥何玉珠,并勒令她为她的行为向沈华灼弯腰致歉。
“对不住了云娘子,她这丫头我们老来得的,打小就宠得紧,规矩没来得及教,她娘就病了,这一向都……”
放养的。
锦衣玉食的供着,婢女成群的伺候着,可唯独这脾气却是半点没有教好的。
“我明白何小姐的担忧,只是夫人这呕吐的症状恐怕是让她的病加深的原因。”
吃什么吐什么,药石无灵,营养也缺,这病症怎么能好转了?
何万三眼中满是凄苦,抬手抚上老妻的额头,时而发烫,时而冰凉。
“这是七日前便有的症状。”然后老妻的身体便一直没有好起来过,多数时间都处在昏睡中,一清醒过来会被灌药,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呕吐。
如同今日这般再接着灌接着吐。
因为所有大夫的诊治都是一样的,他们也早就说过,若是没有办法喂进药去,那么这病便无解。
“小女这些日子日日看着我夫人渐渐憔悴,又见你让人灌药这才想起伤心事,故而反应大了些……唉,终究还是我教导无方。”
许万三无限心疼,眉宇间的傲气尽数化作了伤感,与半个月前相比,仿佛一下子老去了二十岁,透过窗前的暮阳,依稀能看到他两鬓的斑白。
“也许我能治。”之前不知道原因,听他一说,沈华灼倒想起来了,她空间里之前一直存着一味好药叫灵耳草,是在野狼谷附近寻到的。
那药据说有奇效,能够固本培元,抚胃清肠,是养身子的好药,只是……
她吐的这样厉害,除了肾结石以外,估计胃里的毛病也很严重,之前开的药与其他大夫所开的并无二致,故而刺激到了玉氏的胃部粘膜,这才使得她一直吐得厉害。
同样越吐胃里越没有东西,就越没有办法承受身体所需,更加加重了两方面的毛病。
“但是尊夫的身体病症实在太复杂了,我也不敢肯定一定能治好,但你们放心,我必定会尽力而为!”她决定先把话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没做好,反倒落了埋怨。
“你尽管治!”治得怎么样也怪不了她了。
这病十个大夫,有九个都治不了,还有一个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就直接竖起手摇头拒绝了。
只是灵耳草虽好,使用它却是需要勇气的。
沈华灼亲自取了东西出去熬药。
云胡子如影随形的跟了过去。
“你真的要用灵耳草?”
他虽然不通医术,可对山林里的药草性能还算熟悉。
沈华灼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可知,如果一旦不小心,何夫人便会有生命危险……”
沈华灼摇头,他说的对,但是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咬唇刚想解释一番,就听见一阵杯盘茶盏落地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眼前有青花瓷茶盏以一个长长的抛物线砸到向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