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傅青渊把他想要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沈华灼的手也捂暖了,才松开她。
“你的被子太薄了,我马上替你重新送些厚的进来。”
沈华灼摇头:“不用了,我应该很快就要出去了!”
傅青渊一阵疑惑。
“我也只是猜测,到时候再说吧,你记住如果你看到云朗,请替我告诉他,让他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自已可以救自已!”
门口的身影更是一阵僵硬,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她就自已搞定了?
傅青渊沉吟:“放心,别想太多!”
他临走前又塞了一锭银子给王永盛,说了很多客气话。
“那……那是傅大少爷?”王永盛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看他递银子,才认出来。
“没错!”
王永盛震惊的合不拢嘴。
“没想到傅大少爷……”她居然认识傅大少爷。
沈华灼摇摇头,又重新蜷缩到角落里。
“这是云大郎托人给你送进来的晚饭。”牢头从外面进来,递过来一篮子吃食。
沈华灼心头微暖,虽然他没有傅青渊的本事混不进来,但他心里也还是有她的。
她连忙起身去接,谁料坐得太久四肢发麻没拿稳,不小心摔了下去。
她急忙去捞,饭盒异常的滑,一下子把饭食全都摔了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可口的包含都洒了出来,她含了眼泪躲到了角落里,抱着双膝独自伤悲。
翌日天亮,沈华灼睡得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阵“吱吱”的叫声吵醒。
她倏的睁开眼,眼眸一厉,顿时尖叫。
“啊……”
她面前一堆老鼠、蟑螂在她面前打架。
他们肆无忌惮的抢夺晚间摔落的饭食,一个个肥胖灵活的身子在她面前来来回回的游走,吓得她愣是把尖叫声又吞了回去,双手捂着张大的嘴,双眼瞪得溜圆,身体好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她心底好似被破开了一个洞好似怎么样填补也填补不上来,一阵阵空虚、难过还有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看,便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老鼠、蟑螂好像一下子全变成了一堆不会动的尸体。
“这么快?”
这才多久?一刻钟、两刻钟?
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这堆死了的老鼠蟑螂们吃的就是昨天夜里云胡子托人送进来的饭食,里面有毒。
他要毒杀她?
她不相信!
可堆砌得高高的老鼠的尸体却让她无法不相信。
“云娘子,快出来了,大人要放你出去!”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华灼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就被牢头这个消息砸晕了。
这么快?
“好,只是为什么?”
她得知道原因,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的力。
“你别多问了,大人说那个案件已经有了新的线索,可以证明你与它无关,你可以走了!”牢头表示自已什么都不知道。
沈华灼出了牢房,四处看了看,青砖,古木,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缓了口气,转身欲走,却见前面巷子里有一辆马车缓缓跟了上来。
“云娘子这是要去哪里?”
沈华灼拧了眉头:“你们是什么人?”
“莫非云娘子连自已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刘妈妈露出脸来。
“上车吧,夫人已经在府里等着了,不要让我们为难!”刘妈妈掀了帘子示意她上去。
沈华灼眼角余光再度扫了一圈避无可避,只好无奈的上了马车。
马车晃悠,穿街走巷,渐渐隐去!
大牢门口,傅青渊从马上飞跃而下,招了狱卒道:“云娘子了?”
狱卒指了指驶远的马车。
“走了!”
傅青渊抬眼望去,再普通不过青篷马车,已经走得很远了,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傅青源从马车上下来,拍着他的肩:“大哥你别担心了,肯定是云家人知道她被放出来所以接走了。”
话音刚落,云胡子从牢里走出来。
看到傅青渊,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开口便道:“把我媳妇交出来!”
“什么?”傅青源以为听错了,伸出手指挖了挖耳朵。
听他这样说,傅青渊胸口一闷,眸中浮上一抹冷意:“你又把她弄丢了!”肯定的语气。
“你……”云胡子直直的冲过来,瞪着他:“是你把她藏起来的,是不是?”
他对小娘子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昨天夜里他一直站在牢房的转角处,他就那样大胆的将她的手捂在手心。
看到的一刹那间,他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错过了露面的最好时机,然后,便再也提不起出去的勇气,以至于小娘子根本不知道他也曾经想尽办法混进过牢房,就只为看她一眼。
“刚刚狱卒说,她坐了马车离开,我看那颜色,以为是你们家的。”傅青源看情形不对连忙解释。
云胡子一听,问清楚了方向撒腿就追。
“大哥……”
傅青源被突然消失的云胡子吓了一跳。
“咱们……咱们也去追吧。”
很明显云娘子不是被云家人接走的,那这是失踪了?
“当然要追,却不是傻追。”傅青渊招了铁柱、铁牛吩咐了一番,才跟过去。
此时的沈华灼已经到了目的地。
刘府的宅子跟傅家大同小异。
从占地到装饰布置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富豪乡绅的味道。
“云娘子!”黄氏已经等在了正房里。
没有外人,她没有再穿高领衣裳,只穿了一件圆领对襟珠绣杭绸长裙,光光的脖子露出来。
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让人看着便心生恐惧。
她一脸从容地端着茶盏,客气的邀了沈华灼入坐:“怎么吓到你了?”
沈华灼缓缓摇头:“刘夫人想多了。”这东西其实跟牛皮癣差不多,乍然看着的确很可怕。
但是,现在她的眼睛看似是看着那边的,焦距却并没有对准那里,而是看着她肩头用东海珍珠绣的一朵芍药花。
看不见故而也就不害怕了。
“你不必假装,怕就是怕!”
沈华灼耸耸肩,眸光缓缓移上去:只见上面的确片片焦黑,一层一层,好似鳞片一般。
她忍着心头的不适感,轻轻的拨了一块:“疼吗?”
黄氏笑了,可沈华灼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有些生无可恋?
“不疼!”这事儿她天天都干,早就麻木了。
“刘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那还需要救吗?”沈华灼打破沉默。
“能救吗?”黄氏只关心这一点。
“这毒若是在肌里,便不会出现皮肤变黑的现象,只会心绞痛,等到你用了一味药以后,便会加深中毒现象。”
黄氏侧头想了想,果然是有这么回事,不由大怒。
“真的是毒。”她一直以为她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能与人言说的病,这么小半年了,她连大夫都不敢请,唯恐别人说她半句闲话。
“刘夫人不必发怒,我能解!”沈华灼轻轻拔下一块,像癣像炭。
如果黄氏真是生的什么病,她大概也没有特效药。
这也是凑巧了,这种娇颜毒在他们家族流传下来的一本手抄本上面有解毒方法。
当时闲来无事看到了,只觉得太恶心,想着要是有人中了这种毒,真真是难受死了,抱着猎奇的心思,硬是把解毒方子死记硬背下来了。
黄氏眼中闪过欣喜,很快又被她的理智压了下去,她语气淡淡:“你既然有信心,那便让你治治。若是你救不好……”可别怪她不客气。
“若是我治好了呢?”沈华灼接的很快。
十成的把握没有,七八成总是有的。
“无事一身轻!”这话送给她,也送给她自已!
“我要知道是谁要害我?”沈华灼紧抿着嘴淡淡开口。
黄氏一口应下:“成交!”管她说什么,先治好再说。
沈华灼垂眸。
黄氏说了规矩,在没有治好她的毒之前,不允许她离开。
沈华灼刚开始不愿意,试着溜了几次,都没能溜出去。
后来黄氏不高兴了,直接派了两尊神镇在沈华灼住的院子外面,她这才服了软,轻易不敢再乱走,只时不时的在刘妈妈面前念叨几句云家人的事。
黄氏听了,说是特意派人打听了,他们过得好着了,店铺的生意红红火火,云家大郎出入哪里都有何家大小姐相伴。
“听说糟糠之妻吗?”黄氏来传话的时候,用充满了讽刺而又可怜的语气说着。
沈华灼默然,她想到了那盒有毒的饭。
她一直暗示自已,那饭一定不是云胡子的手笔,可听到这样惊爆的消息后她再控制不住自已不要乱想。
心里想不开,索性沉下心思,躲在刘府里安心替黄氏治病,虽然没有自由,却正好有她想要的宁静。
因为时间太急,沈华灼不想太过细究她脸中毒的严重程度,便直接试着下了一次药。
“这包是内服的,一锅水熬成一碗水,让人看着些。”
见刘妈妈细细的应了,又指着另一包淡黄油纸包裹的:“这包是外敷的,我亲自来磨。”
原本她可以把她弄成药渣,然后提炼出精华,再接着让它凝固成药丸,做成软膏的,可黄氏此人太不讨喜了,带来的消息说的话,她都不爱听,所以她不自觉的想要为难她。
由着她在炎炎夏日顶着一脖子的草药沫子捂着高领衫,处理刘家的事务。
一眨眼过了三日。
黄氏打发了所有人,趁着换药的时候,让沈华灼摸了镜子给她看。
“快掉了!”
上面的灰黑色炭片明显浅了很多,而且在下巴下面有一段黑色已经脱落,开始泛白了。
“果然见效了!”黄氏兴奋得双眼发光,她有很久没有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了。
她高兴了一会看着沈华灼,又一脸为难:“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沈华灼低着头,边调药渣边接话。
“我……就是女人那个有点不舒服,你能治吗?”
沈华灼眨眼睛。
她说得太隐晦,请恕她听不懂。
“哎呀,就是女人跟男人的那档子事儿,你少装了,你也是为人娘子的。”黄氏老脸微红,直红到了脖子根。
“花柳……”沈华灼懵圈半晌,才在刘妈妈小声的提醒下明白过来。
“这个有什么症状?”她咬唇,特么的她不想给她治这毛病啊。
“没有!”黄氏犟嘴。
“呃,就是痒,小日子的时候痛。”刘妈妈按下黄氏,依然小声的解释。
“我只会解毒,这病治不了!”
反正死不了人,她还是不要操心了。
“治不好,就不用回去了!”黄氏甩下一句话,转过身不理她了,知道了她患了那样羞人的病,不治怎么行?
沈华灼咬唇:“你……你好没道理!”当初可是答应过的,解了毒就让她走。
“你回去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们云家还能容得下一个有失妇德的女子吗?”
说到这里,黄氏不由冷冷一笑。
她的确有本事,会做生意、会解毒,怎奈何命盘不好。
沈华灼被那话击得眼底冒金星,还没缓过来便听刘妈妈上前来报:“夫人,有客人来了,点名要见云娘子……”
“是谁?”黄氏重重拍下桌子。
云娘子在她这里的事情,她谁也没说甚至有意遮掩,他们谁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