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紧抚在小娘子翘臀上的双手,云胡子深呼吸几口,才勉强压制住翻腾奔涌的杂念专心赶路……
“云朗,刚刚那两个人,你在山里的时候可有遇上?”沈华灼拍拍他的肩头心神不安。
“没有!”云胡子眼中透出清凉。
“他们好像认识你……”
“应该不认识!”云胡子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小娘子快要听不清楚。
“可是……”
如果不认识,为什么她一提到云家大郎,他们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显迟疑了,甚至放弃了杀她……
“媳妇……以后千万不要再往那里面去了,村里的老一辈说里面不吉利,有些脏东西。”云胡子声音沉重。
他去得有些晚,不知道他们之间说过什么,以至于引得小娘子那样问。
“你说……他们是鬼?”
沈华灼再没有好奇心,却被云胡子这番讲述吸引住了。
怪力乱神原本以前她是不信的,可连穿越这样悬乎的事情都能发生,她怎么能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了?
“嘘,别瞎说……”
云胡子好像很忌讳,一把将她放下,捞到怀里用手掌堵住了她的嘴。
黑气沉沉,山里到处都是黑色的树影,在月色的照映下,晃出一个个神形,看得沈华灼头皮发麻,果然不敢多说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赶路,耳边只有云胡子踩着脚下枯叶发出的“嘎吱”声。
而在那一丛黑乎乎的树影间,却有两个人始终趴在那里目送着二人离开。
“为什么不抓住她?她有主上要的东西。”
“你没听主上说吗?那物不在她身上抓住她也没用。”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糊成一团黑影,二人才踏着沉沉的步伐远去。
……
沈华灼有些好奇,何玉珠被云胡子以那般简单到粗暴的赶走,而何家老两口居然也没有什么说头。
不过,他们没有主动找上来,是一回事,可是她依着惯例去给玉氏看诊的时候,居然莫名有些心虚。
可是想想,那事儿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掺和,她根本没错,要心虚也不是她虚吧。
她勉强打起精神硬拉扯了云胡子陪着她进了后院。
“大夫来了,老爷。”小丫头抖机灵,一看到她就连忙大喊。
这热情……以往也不是这样的,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进了房间。
何万三正在收拾衣装,而玉氏却背过了过去,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刚刚哭过。
“何夫人……”
看他们这架势,沈华灼直觉这里面有事儿,很有可能还跟那事儿有关。
玉氏躺着没动,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
“夫人,让小沈大夫看看吧。”何万三站在原地既着急又尴尬,想去扶了玉氏转过来,可她却硬是梗着不动。
“夫人啊……”劝到最后,何万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求。
“老爷……”玉氏也深爱何万三,一见他伤心难过,立马不忍心了,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可眼中的泪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小沈大夫见谅,夫人她……最近诸多忧思,心情压抑无法舒解才会失礼。”
在沈华灼眼中,玉氏一直以来温婉平和,说话细声细气,行事端庄大气,何曾看过她这般模样。
眼角泛红,脸颊微肿,哭得梨花带雨,欲说还休,莫说是何万三这个深爱玉氏的男人,便是沈华灼一个局外人都被她的模样牵扯得心肺疼痛,别过头不忍再看。
“老爷我们在此叨扰小沈大夫太久,不如……不如就回了吧。”她当作宝贝一般的女儿被人轻贱成了那副模样,怎么能不叫她心伤,不心碎了?
何万三心头一紧,最担心的话玉氏还是说出来了,但他不甘心连忙劝阻:“胡说,夫人,眼看着你的身体经小沈大夫调理着一日好过一日,咱们可不能半途而废。”
沈华灼跟他保证过,最多再得半个月,她的身子骨便会大好,到时候便可以离开这里,拿了药回抚州将养着。
玉氏嘤嘤哭泣:“可……我的珠儿,如此不受人待见,安知人家心里怎么样不待见咱们。”
“夫人……”何万三有些惊讶的看着玉氏,有些好奇她居然会这样说话。
刚刚她只是一直闹着想要回去,却没有透露半分想要回去的意思,看她这架势,大概想清楚了要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沈华灼,可是夫人这样当着沈华灼和云胡子这两个主人家的面。
以前的她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受到什么磨难都不会当面捅出来的。
“老爷,我的身子骨我很清楚,你待我这样好,我也很想好起来陪着过一辈子,可是我的珠儿,她在我心底里的份量远比我的身子来得重要得多。”
玉氏突然握紧何万三的手臂,支持着坐了起来。
一旁的小新连忙垫了个迎枕在她身后。
“你养好你的身子和咱们女儿的事并不冲突……”何万三见她如此激动,不由有些无奈,不停的摇头叹息。
“可女儿……你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人糟践的,被人指着脸打的……”
玉氏怒到极致脸上却依然是一派从容之态,只是眼珠含恨,眼神仿佛凝结着水珠的水晶石,含着无尽的哀怨与悲凉。
沈华灼淡淡的抬头,见她的目光是直直的打到她与云朗身上的,便知道玉氏终究还是知道了何玉珠的那些作为,恐怕跟他们所看到的版本还有些不一样之处。
只是看何万三那一脸无知的模样,定然不是他说的。
又是谁?
沈华灼的目光从屋子里的小丫环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一旁低着头,无微不至照顾着玉氏的小新身上。
她记得她应该是何玉珠的丫头,居然到了玉氏这里。
何玉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需要帮手,所以她大多都知道。
“夫人……那些事儿,我都知道,珠儿自已……若是她自已不轻贱自已,但凭我何万三的名号谁敢轻贱她?”
何万三气结,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眸也不停的在房里丫环身上闪过。
“你……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要达成他的目的,自已因为爱他,便也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可却……
也是这个原因才会让他们的女儿一出生就被扔在了抚州,自小便在何家那样勾心斗角的狼窝里长大,若不是家中的老祖宗护着,只怕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玉氏就一阵阵心酸难过,她对不起她的女儿。
“何老爷子,夫人似乎有些误会……不如你们先解释一番。”
云胡子不想让小娘子面对这样的事情,拉着她便要告辞。
却见玉氏突然咆哮起来:“你们……都是你们,你们……呜,咳咳……”一阵响亮的尖叫后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撕扯着的咳嗽声。
“夫人,夫人不要激动。”何万三吓到了,又是抚她的胸口,又是给她顺气。
“这是救心丸,先吃一颗。”
沈华灼从荷包里摸出白色丸药。
“我不吃,我的女儿……落到了那样惨的地步,她没脸见人了,我再活着也没用。”
“玉珠她怎么了?”何万三一愣。
此时众人才发现玉氏好像知道了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你们,你们问她。”
玉氏指过小新,掩面而泣,呜呜咽咽……
“小新你说!”何万三也知道小新是何玉珠的贴身丫环,心想她应当知道的。
“奴婢……奴婢也是听说的。”小新没料到玉氏这么没有立场,哭了几声,吼了几句就把她给推出来了。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编了,低着头努力组织着言辞。
“嗯,是……是小姐写的信,对对对,奴婢带来了小姐写的信,信上面都写着了……”说着,从怀里扒拉出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母亲大人亲启。
玉氏颤抖着移开双手,轻轻取过,看了之后哭得更大声了,听那呜咽的声音,只觉凄惨无比。
“夫人……”何万三在商场上无人能与之匹敌,可是在这感情一事之上,却有些不知所措,看玉氏哭得那般撕心裂肺,他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胡子扯过信,一目十行的翻看,冷哼了一声塞给何万三身上:“这上面说的事儿一大半都是假的。”
假的?
“你胡说,你,都是你害了小姐你还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小姐怎么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何玉珠做下的事情里面有一半是小新出的主意,此时她必须要与何玉珠同仇敌忾,先把云家小两口踩下去。
沈华灼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慨,何玉珠的字写得还不错,簪花小楷,秀丽好看。
只是里面所说之事却纯粹胡扯蛋。
说什么云大郎与她情投意合,已经有了实际性的进展。
说什么沈华灼这个妒妇竭力阻止,拆散他们的好姻缘。
她不忍与她闹僵影响她娘亲诊治所以才会选择先行一步回抚州。
“可是……小姐万万没想到,她的退让成全,却让她差点遭遇了灭顶之灾。”小新作势抹着眼泪。
沈华灼冷眼看着,可惜她演技太差,抹了半晌都没有把眼泪抹出来。
“何大小姐果然是能干人,都被打劫的贼人逼的出不了屋子还能稳如泰山写下如此字迹好看,言辞细腻精细的书信,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云胡子双眼生出寒光凉凉的开口。
“那……那是因为……因为……”小新没话说了,因为根本没有遇到贼人,她就对着窗外的兰花写着。
她有些郁闷,小姐算无遗策,怎么就没有把这些事情算进去,搞得她现在这样被动。
何玉珠自从那日被云胡子那般羞辱过后,当时的确气得七窍生烟,直想扑上去好好哭诉一番,怎奈何云胡子其人实在是太冷心冷肺,又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无论她如何求情他都一言不发,当着何万三的面,坚持要把她送走。
何万三当时为了玉氏的病,也因着云胡子的讲述让他对何玉珠实在是有些心寒,同时也觉得送走了她,以免伤了大家的和气,对大家都好!
却没想到才走了几日,小新就回来了,找的借口说得很好听,道是何玉珠一片孝心要将小新遣送回来伺候玉氏,也顺便跟玉氏讲讲何玉珠的事,以解她的思女之心。
这讲着讲着就开始胡说八道,才把玉氏惹得一阵啼哭,也因此才会发生这般尴尬之事。
何万三只觉得自已英明一世,却临到头了,还把名声失在这上面,老脸一红,一巴掌拍在桃木高几上,双眼血红瞪着小新:“你们主仆两个胡闹够了吗?”
“奴婢不敢……这……这一切都是小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