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灼吓了一跳,又不敢叫,抬手就打,却听得那人深深叹息。
“媳妇……是我。”
呃,云胡子?
“你怎么来了?”她脱口而出。
“媳妇,我担心你也想你!”
整整好几日没有她的消息,他快急坏了,这些天日思夜想,宿夜难寐,直到跟着傅青渊才找到了刘府。
沈华灼被他抱在怀里,身上是他的气息环绕着,心神恍惚,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刚想掐他一把确认,便见远处走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朱红色圆领锦袍,抄着手腆着肚子。
走近了,沈华灼才认出来,他便是刘家老爷。
她只来得及把云胡子推进过道的缝隙里,自已还不曾躲起来,刘老爷已经到了她面前,闲适的道:
“你哪个院子里的?”
得,这是把她认成了丫环。
沈华灼心急如焚听得他的话反而眼中一亮,情急之下弯腰行礼:“给老爷请安,奴婢是夫人的丫环。”
刘老爷看着面前的小丫环,穿着打扮虽不是府里统一的装束却很是朴素,这倒符合黄氏那妇人的性子,她从来都是把自已打扮得光鲜亮丽,却是不允许底下的人稍加装扮的。
况且黄氏面前的丫环他见的少,也不认识,便背了手点点头:“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沈华灼心头一惊,大脑急速运转,该怎么说?
“伺候我进去!”她还没说话刘老爷就开口吩咐了。
黄氏就在里面,她怎么敢进去?
角落里的云胡子捧着大花瓶朝着刘老爷就要砸下去,她连忙抬手制止,然后急中生智:“夫人不让奴婢进去,说是菊姨娘下毒毒害她,她现在要惩治菊姨娘,不许我们进去看。”
说着,她弯腰低头,极其诚恳:“菊姨娘心地善良,为人大方,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她遭难,还请老爷赶紧去救救她吧。”
说完之后为了配合她的情深意切还低声呜咽。
“此事当真,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前面带路!”刘老爷慌得原地转圈。
沈华灼鄙视的瞪了他一眼,假装哭得更大声。
“奴婢不敢过去,夫人会活剥了我。老爷您就赶紧着去吧,再迟了菊姨娘恐怕……”
刘老爷一听,急得滚着圆圆的身子慌不择路的冲进房里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急慌的争吵声。
沈华灼一看吵起来了,连忙拉了云胡子出来:“快点,赶着他们乱起来,咱们赶紧跑。”
不过,才跑了一圈儿,她就蒙圈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跑出去。
这几日,她一直被盯得死紧,压根没有机会逃走。
“跟我来。”云胡子紧紧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后院跑。
他倒是会选路,一路上谁也没有遇上,就到了偏僻的后院围墙下。
“啥?”看云胡子停住不走了,沈华灼皱眉,不会是要爬墙吧。
“我扶你上去。”果不其然,云胡子指了指丈把高的围墙。
沈华灼犹豫片刻,还是小命重要。
由着云胡子抱了她,先攀住了一旁的矮树,借着树叉的力量,离围墙近了几分。
沈华灼看了几眼,觉得有了几分希望轻轻推他:“这里不用你扶,我自已可以。”
说着站起身来,把身上长裙打了个结,踢了踢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小心点!”看她那么自信,云胡子不放心都不行。
沈华灼动作灵活,虽然墙高,却也顺利的攀上了高墙,只是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太高,身体忍不住发抖。
“快,好像往这边去了,快追。”远远看见刘妈妈带着两尊神追过来了,沈华灼不由着急。
“来人了,那两人很厉害的,咱们不是对手。”
没了小娘子在后面拖着,云胡子手长脚长,手臂又有力气,几下攀了上去。
他们站得高,借着树枝的掩映想要躲过去他们的搜索,再想办法跳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
外面傅青源驾着马车过来大叫一声:“快,快跳下来,前面来人了!”
经他一提醒,刘妈妈抬头顿时看到了蹲在墙头的沈华灼和云胡子。
她手一指,尖叫着:“她在那里,给我抓住她。”
真是有心思,居然想趁乱逃跑!
沈华灼心头“扑通扑通”乱跳,扶着墙头的手心全是冷汗,滴在墙头,滑不溜手。
云胡子艺高人胆大,将她紧紧抱住了,拉住就要往下跳。
“不,不要,这太高了,咱们会摔断腿的。”
一丈等于三米多,他们没有专业的工具辅助,跳下去很有可能会折断腿。
可刘妈妈越走越近,两尊神也开始要上树了,没有时间思考了,云胡子大喊:“傅二少爷烦请你把马车开过来。”
沈华灼瞪大双眼,刚刚还以为傅青源的声音是她的幻觉,没想到他果然在这里,还害得他们暴-露了行藏。
来不及怪他,云胡子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搂紧了她,轻呼一声,“砰”的跳了下来。
沈华灼吓得够呛,手脚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只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媳妇,快放手,再不放我要……要喘不过气来了!”云胡子四肢摊开,平躺在马车顶上,沈华灼以一个极其大胆的姿势挂在他身上。
她完全覆住了他的身体,胸前的柔软压住他的腹部,平坦的小腹也被男人的昂扬顶住了。
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点间隙。
听着风声,她缓缓睁眼。
那么高跳下来,她除了身体有些轻微的抖动以外,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由四处张望。
原来他们落下的地方是马车顶,围墙距离马车顶没有多高,而且,云胡子紧紧搂住她跳下,把他整个人给她当了人肉垫子,因而她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至于云胡子,看他双手紧紧缠在腰间,一脸享受温香软玉的模样,大概也没有什么大事。
“铁牛,快走。”傅青源扯了扯嘴角,默默的听着马车顶上传来的声响,看着身后追兵要到了,催促着铁牛加大马力奔逃。
耳边风声大作,呼呼响起。
沈华灼看看自已的姿势,觉得有些不妥,想坐起来,就被马车奔跑的惯性弄得趴了下去。
“媳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云胡子双手将她紧紧一锁,把她整个人捂在了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鼻息间贪婪地汲取着她的芳香。
好在傅青源还有良心,没有就这样把他们拉着往大街上跑,而是走了比较僻静的小巷子。
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远,沈华灼松了一口气,却发现男人的手正抚在她的脊背之上,好像哄着孩子入睡的人,轻抚慢摩。
她慌张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缓了下去。
“你占我便宜?”她推他,大叫。
“太吵!”云胡子嘀咕一声,一手往上,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下一拉,以唇封嘴,制止了她的声音。
“你……唔……”
“不要乱动,马车跑得太快,我们会摔下去的。”云胡子回味着粉唇上的美味,声音沙哑着安慰她。
沈华灼气得发抖,心里偏偏还柔软得一塌糊涂。
一番折腾,到了地儿,马车停了下来,沈华灼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看了看熟悉的后院。
“傅家?”
傅青源早下了马车,环着双臂看着小两口ai昧的姿势。
“那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先下来再说,我毕竟还没有成亲!”
听他们在马车顶上又是亲,又是吵的弄了一路,他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害羞了。
云胡子伸手想扶小娘子,却被她白了一眼。
“我扶你!”傅青渊温润的嗓音如同春风一般拂了过来。
他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缓缓伸出手,放在马车顶,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不用。”沈华灼依旧拒绝。
就算心里对云胡子有些意见,有些怀疑,却也不想招惹这无望的桃花债。
云胡子看傅青渊来了,本来还想好好劝小娘子的,见此不由分说搂着她,跳了下去。
身手矫健!
沈华灼只觉一阵失重,刚想大叫,便安然落了地。
“你……”她转身拍打云胡子。
一不小心拍到了他曾经被打板子的地方,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沈华灼想到他在县衙大堂上对她的维护,不由心软,才刚刚一犹豫,云胡子顺势便缠上、了她的手臂,张开怀抱抱住她。
沈华灼挣扎不开,眼角余光扫到傅家兄弟面上的不自然,她立马不动了。
动作那么大,倒显得他们小两口好像是在打打闹闹的闹着玩儿,不像生气,反像撒狗粮。
傅青渊压下心头不快,语气轻柔地请了他们入座。
“已经临近中午,不如就在敝府用过午饭再回去。”
不由他们拒绝,傅青源也帮腔。
“就是,当初我养伤的时候,在云家麻烦了你们那么久,你们可不能拒绝,要是拒绝了,那就说明你嫌弃我们家的菜不好吃。”傅青源随时随地都在展现着他吃货的本能,三句话不离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胡子小两口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点头应了。
一顿午饭吃得,除了傅青渊和云胡子有些许莫名的不对付以外,其他的都相谈甚欢。
饭后,沈华灼将她与黄氏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她是中毒,还有患了妇科病的事。
“说来也真是,那刘夫人看着多高贵端庄的一人,居然这么变-态。”傅青源吐糟。
别人好心给她治病,她倒好不仅不感激,却还想要加害于她。
“大概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是当时在牢里,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那会儿算是最容易脱身的选择了,沈华灼抚额。
却没想到,忍上了一个那么难缠的女人。
这边花厅里气氛融洽,其乐融融,那边傅家后院的一个小院里,却是隐隐飘出了李香儿低低哭泣的声音。
“是他们害死的你是不是?”李香儿靠在软榻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掉。
“姨太太!”小丫头凑过来想劝劝她,却被她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滚!”
“姨太太,那……东西!”
“下去!”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孩子,你的父亲……”房里只剩下她一个,她才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心头难掩难过。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他就会出生,却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却死于非命。
都怪云家人,尤其是沈华灼,要不是她,他怎么会?
她止住了泪意,用力捏紧了手帕紧紧的捂住双眼,狠狠的擦拭几次。
孩子爹死得那么惨,尸体都没有人要,他的仇就让她来报好了,她轻轻咳嗽一声,小丫头赶紧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姨太太,那尸体……”